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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勝》第1節課
    “衛辰陽,你能不能快點啊!”

  1998年9月1日早晨七點半,沈茂富衝進院子裡將還在吃飯的辰陽拉了出來。

  “八點上課,這才七點半啊,咱走過去兩分鍾也用不了吧?”辰陽咀嚼著還沒來得及咽下的饅頭,不滿的看著沈茂富。

  長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打破了兩個月的安寧,那些一年級的孩子像脫籠的鳥兒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也不知新入學的新鮮感能維持多久;反觀高年級的學生則顯得有些悶悶不樂,腦袋上仿佛頂了三個大字“不情願”,曦月和玉嬌便是傳遞給人這樣一種感覺,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完成假期作業的緣故。

  “進去以後,先隨便找個位置坐好!”

  沈立偉一大早就站在了大門口迎接著新入學的學生。

  沈立偉是當下村裡唯一的大學生,三十多歲,嶄新的白色襯衣整齊的扎進灰黑色西褲裡,消瘦的身型讓他原本就將近一米八的個頭看上去更加挺拔;平頭短發,目光矍鑠,堅挺的鼻梁上一副銀絲眼鏡又增添了不少的書卷氣,不斷對著到來的學生們重複著同樣一句話,使得有些發白的嘴唇略顯乾裂。

  辰陽和沈茂富一起走進教室,教室新鋪的青石磚還沒有乾透,透著一股潮氣,嶄新的雙人課桌成五行四列排放的整整齊齊。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交頭接耳的嗡嗡聲就像掉進了蜜蜂群,倆人商量著走到最後一排最角落靠牆的位置坐了下來,也加入了蜜蜂的行列,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還在陸陸續續的不斷有人走進教室。

  七點五十五分,沈立偉走進教室,嗡嗡聲戛然而止,一張張稚嫩蠟黃還有些髒兮兮的小臉兒都略顯緊張。沈立偉環視著教室裡的三十多位學生,微笑著點了點頭:“都是小學生啦,以後可不能尿床啦!”

  “哈哈哈哈哈……”氣氛忽然就輕松了下來。

  “好了,好了”沈立偉雙手向下壓了壓,止住了學生們的笑聲:

  “剛開學,大家先互相認識認識,介紹介紹自己,哪個村兒哩,今年多大了,家裡都有誰,比方說我吧,我叫沈立偉,沈營寨人,今年32歲,家裡還有媳婦跟倆孩子”說著順勢指了指剛走進教室的一個女人,又引的學生們哄堂大笑!

  “你也跟孩子們介紹一下自己。”沈立偉對輕聲對女人說道。

  那女人笑了笑,點了點頭道:“大家好,我叫張蓉,今年30歲,你們可以叫我張老師,我的家鄉在陳州,畢業於陳州師范學院,以後負責大家語文的教學,另外會在不耽誤課程的情況下,帶大家了解一下英語和社會歷史故事。”標準流利的普通話用溫柔的語氣說出來讓底下的學生們如沐春風。

  “恁張老師是學文嘞,嘴皮子利索,不像我是教數學嘞,沒她會說。”沈利偉在一眾學生的竊竊私語下又說:“好了,現在開始一排一排的介紹自己吧”說著指向第一位女生

  “俺叫趙曉麗,是趙莊哩,今年七歲了,俺爹死了,家裡剩俺媽俺大姐跟俺小弟”

  “俺叫趙紅霞,也是趙莊哩,也七歲了,我跟俺爺俺奶住”

  “俺叫王濤,家是王集嘞……”

  辰陽聽著學生們一個個的介紹自己,眼裡卻全是講台上面含微笑的張蓉——齊耳短發,眉清目秀,知性而又端莊,溫柔卻不做作,自信且睿智。

  “城裡的人都像張老師這樣嗎?穿的乾淨,長的好看,說話也好聽,不知道爹娘在的那個城市是啥樣?”帶著對城市的向往,

最初的印象在辰陽心中定格。  “俺叫沈茂富,沈營寨嘞,七歲了,家裡有俺爹俺娘跟俺大姐,沈老師是俺叔,張老師是俺嬸!”沈茂富說到最後顯得洋洋自得,介紹完自己還得意了拉了一下辰陽。

  辰陽最後一個站起身,在兩位老師和全班同學的注視下開了口:

  “俺叫衛辰陽,俺家是莊集村嘞,俺也快七歲了,俺爹俺娘進城打工啦,我跟俺姐一塊在俺舅家住。”

  伴隨著辰陽的話音落下,沈利偉拍了一下手說:

  “好了,都介紹完了,沒記住名字的以後在慢慢認識,接下來就聽張老師給你們講吧!”說罷,與張蓉接耳兩句,走出了教室。

  “今天上午咱們做三件事!第一件事:分座位,現在全體起立,去院子裡按照你們的個頭,從低到高排成一隊。”

  在張蓉的帶領下,班裡的座位按照個頭高低重新分配,辰陽比較矮,坐在了第一排中間的位置,同桌是個與其相仿的女孩兒,沈茂富因為個子較高恰巧又分到了一開始的位子,正衝著扭頭看他的辰陽張牙舞爪!

  “第二件事,發課本,按順序一個一個上來領書,我會在語文書上寫好你們的名字,你們看著我怎麽拿筆,課下照著慢慢練習,要先學會寫自己的名字!”

  領課本的過程持續了大約二十分鍾,在這期間,先拿到書本的同學已經用報紙包好了書皮,按照老師教的方法,笨拙的執筆練習書寫自己的名字。

  “第三件事,搬著你們的凳子按照現在的座次去院裡坐好,咱們看電視!”說完,在學生們驚訝而又興奮的呼喊聲中走出教室。沈利偉已經將那台老舊的黑白電視搬了出來,放在早已備好的桌子上。張蓉打開電視,呈現出來的是滿屏雪花,張蓉不斷著按著遙控器換台,但畫面依舊模糊不清,一陣一陣的顯示出波浪紋,沈利偉拿來梯子爬上房頂反覆的調試著天線,最終,在張蓉的一聲“好了”聲中,電視畫面定格在了-1:

  畫面中顯示的是一群群身著迷彩背心的年輕軍人,正奮不顧身的跳進黃泥水中……

  1998年六月中旬起,長江發生了全流域性特大洪水,以贛、湘、鄂、黑四省為主全國29個省市遭受了洪澇災害,三億多畝的受災面積,近兩億的成災面積,兩億多的受災人口,幾千的死亡人口,幾百萬間房屋倒塌,一串串觸目驚心的數字從電視機裡傳出,讓人悲不自勝。

  畫面不斷的在切換,房屋倒塌,樹木折斷,田野消失,百姓們悲天慟地,衝鋒舟,橡皮艇,逆著洪流不斷穿梭在水中,解救著被困的災民,

  一袋袋的防洪沙袋扔進水中,卻是杯水車薪,於事無補,洪口越來越大,戰士們便不顧一切的跳入水中,用血肉之軀築起人牆。

  “人在堤在,誓與大堤共存亡。”這,是誓言!

  “我們要堅決的堅持到底!堅持戰!堅持再堅持!”這,是使命!

  “如果大堤決壩了,我就從那跳到江裡去!”這,是決絕!

  ……

  中午11點,知了在悲慘的鳴叫,熱浪仿佛扭曲了空間,空氣粘稠稠的,像凝住了一樣,學生們的臉上掛上了細密的汗水,電視裡還在循環播放著抗洪搶險的畫面。

  張蓉關上了電視,組織學生們回到了班裡,她注視著學生,寂然的沉默著,教室裡鴉雀無聲,只有掛在房梁上的風扇吱吱呀呀的轉個不停,良久,她才終於開口:

  “大家看完電視感覺怎麽樣?”

  張蓉環視著三十多個正襟危坐的孩子,好像要從這些稚嫩的臉上讀出些什麽。

  “現在電視裡的情況正在其他地方發生著,我的家也受到了洪水的侵襲,雖然房子沒倒,但是水已經湧近屋子裡,水都到了床沿上,大概有這麽高。”

  張蓉彎腰用手掌在膝蓋位置晃了晃。

  “咱們村裡地勢比較高,河也比較多, 所以你們感受不到,但是周邊許多村裡也都受了災,趙紅霞,趙曉麗,你們上學的路上是不是哪都是水,都得卷著褲腿光著腳才能走?”

  兩個女孩兒不住的點頭。

  “那我問大家,為什麽洪水沒有淹到咱們這裡,大家之所以還能坐在這聽老師講話的原因是什麽,”

  ……

  “不是說咱村裡河多地也高嘛?”沈茂富小聲嘟囔到。

  張蓉顯然是聽到了沈茂富的聲音。

  “地勢高,河多只是一方面,天時,地利,人和,咱們佔了地利這一條,那最最重要的是什麽呢,想想剛才看的新聞。”

  “解放軍……”

  “對,解放軍!”

  張蓉伸出食指使勁兒的指了一下近在咫尺的辰陽,肯定了他的話,轉身在黑板上寫下“國家”兩個大字。

  “同學們,這兩個字讀作國家,有國才有家,有了國家的指揮,解放軍的舍命相拚,洪水才能被攔在江裡湖裡,大家才能安穩的坐在這裡念書,不談其他的什麽東西,老師首先希望你們做一個熱愛自己國家的人,這是義務,更是責任,可能你們現在還小,還不太懂,所以你們要好好學習,努力讀書,從今天起,老師會教你們說普通話,因為你們以後要去縣裡,去市裡念初中高中還要念大學,明白了嘛?”

  張蓉顯得有些激動,深吸了兩口氣,待心情平複後又說:“好了,今天上午我給大家上了你們人生的第一堂課,老師希望你們能夠銘記一生,並為之努力。放學!,下午兩點準時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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