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依舊是那個夜。
樂景邊境,宴州大營。月兒圓圓照當頭,山間的野鳥肆虐狂鳴,風吹過火堆將沙石帶起。今天的聯軍打了個大勝仗,打了近一個月,他們的軍隊收回了樂朝原先所失的土地,但是景國還未曾感受到絲毫威脅。
烹羊宰牛當然沒那個條件,殺豬宰雞也可為樂。樂朝伊國的士兵們圍坐在火堆旁,火堆間用鐵劍串著的便是犒勞品,一口烤得焦了皮的熟肉,盡情咀嚼。壇子對飲方才盡興,搖搖晃晃地抱著酒壇,清澈明亮的酒水灑落在軍營大地上,照亮月的皎潔。
巡營的士兵穿梭在火堆間,這邊一肚酒喝完那邊又來一壺。醉醺醺的模樣,倒不像是巡營,而是街頭的混混四處蹭酒。
這座大營位於整個戰場的後方,存放的糧草是樂國軍隊的命脈。軍營裡有五萬的聯軍駐守著,連著左側的山坡源源不斷分散開去。
熱鬧花了將近兩個時辰才散去,輪班守夜的士兵打著哈欠將身子靠在牆上愜意地打起了瞌睡。冷風襲來,大帳外響起風的怒吼,像是要將軍營撕裂一般。酒足飯飽的士兵們倒頭便睡,轟鳴的呼嚕聲此消彼長。
光,如同白晝一般的光。
巡營的士兵用手擋著刺眼的光芒,從手指間的縫隙可以望見,天上下起了流星,流星萬千擦出火光。刹那間,巨石隕落沒有哀嚎,一切都化為了烏有。
待到大營裡的人反應過來時,宴州軍營已然成了一片火海,數不清的箭羽從遠處襲來,士兵們連褲子都還沒提好便丟了性命,一箭穿喉,成了個枉死鬼。
一騎人馬在火海中來去自如的穿梭著,只見他手起刀落,白的刃染成了血的紅。樂國的兵眾拿起長槍靠前朝他刺去,大刀猛地一揮,如同月光灑出,哐當一聲碰撞濺出火花,長槍紛紛被打到一旁。
右側的兵眾見狀趁機上前,少年將軍傾斜一閃握緊韁繩,左手持刀換得也是夠快,在半空中繞著馬兒轉了半圈,刀口所至之處無不是血光四濺。
兵眾們心生畏懼不敢再靠前,他雙腳一蹬寶馬越過不平,也不知那袍子在火光輝映下本就是鮮紅的還是怎的。
騎馬而來的人越打越多,大營裡哀嚎遍布,火吞噬了一切連同存放的那些糧草。此時,大營的將軍挎著大刀出現在將台上高聲喊道:“敵軍襲營,我們不要慌亂了手腳,各自有序反擊務必將襲營的人全部拿下!”
那些原本無主的兵眾們見到將軍仿佛是遇見了救世主一般,心中頓時充滿鬥志,也不再像之前一般畏懼。
襲營的是景國的騎兵,是騎兵中的精銳——百人騎。這支由一百人組成的軍隊,以擅長千裡奔襲敵軍大營而聞名天下。
只見,將台遠處,百匹軍馬從火海中飛襲而來,他們像是地獄來的鬼兵一般,令人畏懼。還沒等兩旁的士兵回過神來,他們便已身首異處。
少年將軍在前不斷地朝著左右兩側揮舞大刀,不消多時他便追上了宴州大營的將領。方才生的鬥志,立馬又消散。
一聲長呵,嚇破敵膽!少年將軍從馬上縱身一躍舉著大刀便朝那人劈去,那人回過頭朝他看去,只是這一秒,時間便成了永恆。兵眾們見狀呆愣在原地不敢動彈,他們全身止不住地哆嗦,手裡緊握著的利刃早已扔在了地上。
“我是景國的將軍,你們若是現在投降還有一線生機,如果還想繼續抵抗的話就如同他一般!”
少年將軍語畢,利索地撩起袍子將刀刃上的血漬擦拭了一番。後頭的人馬趕來,他們紛紛下馬看著火光中的樂國士兵厲聲喊道:“快快卸了軍甲回家種田去吧!”
有人掩淚,有人歡呼,在火海中仿佛勝利的是他們一般。
眾人迅速上馬,他們要做的是把宴州大營的糧草全部燒盡,趁著整個軍營的部隊還沒有完全集結,完成這件事情對百人騎來講還是綽綽有余。
火海順著山坡延綿,少年將軍把油隨意地潑灑在糧倉上,將火把扔進,片刻過後大營左側的糧倉也化為了一片烏有,隨著火的消逝。
“應該都燒完了吧!”
一騎兵迎上前道:“回將軍的話,都燒了,現在樂伊的軍隊已經是無糧可吃了。”
少年將軍笑道:“走了!”
百騎人馬順著山坡飛馳,宴州軍營的大隊人馬追出。黑夜下,火光明亮,樂國士兵打著火把宛如長龍。
殺聲四起,回蕩在山間。不消多時,滿山遍野的光亮星星點點的如同人間星辰。
“追殺景賊!活抓景賊者賞金千兩,銀萬兩,封百戶侯!”
“殺!”
少年將軍在馬背上回頭望著他們冷笑道:“區區萬人就想抓住我,當年我闖你們平州大營的時候那可是有三十余萬的軍眾。”
馬鳴撕裂夜空,只見月光下,少年將軍的寶馬飛踏而起,一抹斷崖越的輕松,其余騎兵們紛紛如同這般越過了過去。
樂國兵眾打著火把朝崖下望去,只見斷崖深不可測,崖間相距也有幾個手臂寬,他們紛紛畏懼不敢在繼續追下去。眾人無奈地望著景國騎兵走遠,這個夜晚將會讓他們銘記一生。
清晨,天還沒亮透,攏地龍帶著睡意朦朧的寧朝樂和鮮於興兵走在景國都城的大街上。奇襲宴州大營的事情不知怎的便已經鬧得市井皆曉。
攏地龍坐在小食鋪子前,豎起耳朵聽著那老板娓娓道來。
“昨晚咱們景國的騎兵可是千裡奔襲直接將樂國的老巢都給端了!”
一旁的食客回應道:“我還沒出門就聽左鄰右舍在說了,聽說只花了半天的時間就從南京城突然出現到了宴州。”
鋪子老板道:“看來這場仗沒得打了,這下樂國的糧草都被燒光了還能折騰個什麽勁。”
食客道:“景國的百人騎向來以擅襲大營聞名,他們不出手則已,若是出手了便是勝券在握,十有八九差不了。”
鋪子老板低聲道:“我聽說是樂國出了奸細,把宴州的地形圖拿了出來,不然咱們景國還沒有那麽快便出手。”
攏地龍在一旁聽了不覺冷笑,眾人朝他看去。攏地龍趕忙說道:“在下是覺得樂國人好笑,這國難當頭的時候竟然還能做出這般蠢事來。”
鋪子老板也埋怨道:“這位好漢說的有理,雖說我也是景國人,但若是讓我遇見了這賣國求榮的賊東西,我定是要扇他幾巴掌以泄心頭之恨。”
攏地龍不語,他看著寧朝樂和鮮於興兵兩個小家夥把熱湯喝完後便對著鋪子老板翹嘴一笑。鋪子老板也朝著他回笑,眨眼間,攏地龍一把將兩個小家夥提起,好似腳底生風了一般,攏地龍輕松一躍便上了房頂,磚頭瓦片間來回跳躍,片刻過後已然沒了他的身影。
鋪子老板呆愣地站在原地望著他消逝的背影許久過後方才回過神來喊道:“吃霸王餐!這幾個人吃霸王餐!快幫我追啊!”
奔波了許久,攏地龍將他們二人放下。距離樂國還有些時日的路程要趕,只是眼下樂國吃了敗仗說不定要退兵回去,這樣一來進入樂國便沒有那麽輕松了。
鮮於興兵看出了攏地龍的心事在一旁說道:“攏世伯,如果我們在景國逗留些時日在前往樂國怎麽樣?”
攏地龍道:“這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眼下......”
攏地龍一邊說一邊搓了搓自己的手指為難地看著他。
鮮於興兵樂道:“銀子的事情就不用世伯操心了,父王已經給了我足夠的銀子,我們隻管把武功學好就算不辜負父王的一片苦心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攏地龍笑道:“世子真是體貼下屬,我相信世子將來一定能夠成為武學大家最後統領大漠收復國土,替大王完成複辟王國的理想。”
鮮於興兵道:“只是景國的百人騎真的有那麽厲害嗎?”
攏地龍滿臉驚愕地看著他,呆愣了幾秒後,方才緩緩說道:“世子有所不知,早些年百人騎為首的將軍慕容觀海可是隻帶了五十人五十騎便闖入了樂朝的平州大營,那可是樂朝的王師,精銳中的精銳!”
鮮於興兵無言,他暗暗發誓道:“總有一天我也要擁有這樣的一支軍隊!”
攏地龍見鮮於興兵發愣便也不再繼續說下去,他將手搭在一旁的寧朝樂腦袋上笑道:“最多今天中午,宴州軍營被襲的事情便會天下皆知,到時候樂朝可又是要在世人面前再一次把臉丟盡了。”
寧朝樂賣力地將攏地龍的手掌推開,他憤憤地朝著攏地龍看去。
“樂朝才不會被天下人恥笑呢,天下人只會恥笑偷襲的小人!”
攏地龍心頭一震,他瞧著眼前的這個小家夥不禁捏了捏寧朝樂的臉蛋。寧朝樂氣力小反抗不得,鮮於興兵趕忙在旁阻止道:“別老是捉弄他,我同他年紀相仿也是做得朋友的。”
隨即,攏地龍松開了雙手,一把將寧朝樂抱起朝著客棧的方向尋去。他們本是打算不在景國上京歇息,一路南下直達樂國,既省錢又省時,但眼下出了這檔子事情,還得等到攏地龍摸清了狀況方才能繼續趕路,不然冒然前行,丟了性命可就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