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疊步拳竟是被他施展出二十七步，達長生境，天下那些練拳世家怕是要拉下臉來向楊松柏討教了。”

　　“長生境?”

　　“這境界是江湖人兒的終點，整個中原只有區區四人達到。”

　　“可是武榜前四?”

　　紅衣少年搖了搖頭，問許秋，“你可聽說過下三濫九這說法?”

　　“濫九我清楚，下三不知。”

　　邱鶴兒盤腿坐下，抬頭望向天空，“下三境，指的是長生境下三個過渡境界。武者修煉得道，越往後越是困難，乃逆天而行，整座江湖之中，一品武夫已是登峰，再往後，便是登天。長生境不分從正，踏入長生前，普通武夫還需突破三重關。”

　　“第一關，斂氣，指能夠斂天地之氣為己用，邁入斂氣，便可向天借壽二十年，斂氣境的武夫能洗滌五髒六腑，經脈竅**的汙垢和荼毒，令內力氣機與天地產生感應。”

　　許秋李姝聽的瞠目結舌，他們從未想到一品之上竟還有如此玄妙的境界劃分。二人仿佛坐井觀天的青蛙，躍出了枯井，看到了不一樣的新世界。

　　“第二關，神禦，你們可聽說江湖中禦劍飛行，禦劍殺人的故事?”

　　許秋李姝點了點頭。

　　“嘿嘿，習劍之人，摸索到神禦的門檻，便可禦劍於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若是實實在在進入此境界，禦劍飛行十裡不成問題。”

　　許秋聽了邱鶴兒這一席話，毫不掩飾一臉神往的表情。抱住許秋胳膊的李姝雙手微微用力，她腦海之中已經幻想出許秋禦劍帶她遨遊天際的浪漫畫面。

　　“神禦之後便是三重關最後一關，也是這三百年來擋住普天之下天資最為卓越之人的攔路虎，神武。”

　　“神武?聽說萬壽八仙宮的老道人便踏入了神武。”

　　“不錯，那牛鼻子老道士狠得下心，吃得了苦，雖然此生無望入長生成就道祖之美譽，駕仙鶴遨遊四海，但他憑命數窺破天機收了個不得了的徒弟！”

　　“神武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神武一招可破千甲，氣息延綿不絕，一人便是一個軍隊，你看這五萬龍刀騎，神武境的高手拚死一戰能將其滅個七七八八。”

　　許秋倒吸一口冷氣，啞口無言。

　　李姝眼中則閃過一絲悲色，她掩飾的很好，邱鶴兒和許秋都沒有瞧見。李姝松開抱住許秋的臂膀摸向木刀，暗暗握緊了刀柄，她知道師傅魯子辛強大，卻沒想到能如此逆天，一招破千甲，已經超出她的理解范疇。

　　“當年天策上將率領鷹狼鐵騎踏入大宋疆域，武榜第一人魯太傅魯子辛，以一人之勇，破甲三萬，血流成河，楊赬惄怒不可遏，磨光了魯子辛一身道行，於他面前親手一槍釘死宋王，但不知最終發生了什麽，魯子辛竟是自刎於皇宮內，想來是身為臣子的忠義作祟吧。”

　　“你說這武榜第一才是神武，那你所說的那四位長生境高手呢?”

　　紅衣少年笑了笑，站起身，“他們已經不屬於這座江湖了。”

　　“什麽意思?”

　　紅衣少年賣了個關子，指了指天空。

　　難道他們飛升天界去做逍遙快活的神仙了?許秋看了眼李姝，神色微變。

　　李姝不以為意，好奇問道，“邱鶴兒，你師傅什麽境界?”

　　“神武後期。”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李姝問這問題前就猜測邱老頭可能境界不低，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麽高。

　　“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師傅他老人家半隻腳已經踏入長生境，只不過另外一隻腳遲遲不肯抬起來。”　　邱鶴兒望向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老頭，不由自主笑了，他以前問過老頭為什麽不入長生境得道飛升去做個老神仙逍遙快活。老頭笑著回答他說，飛升什麽的純屬胡扯，長生境這道坎過去，就再也等不到你師娘了，逍什麽遙?快什麽活?多活個幾百歲能有比待在你師娘身邊拌嘴慪氣來的逍遙快活?邱鶴兒聽了這話，發自肺腑誇讚師傅癡情。

　　“你師傅可能禦劍飛行?”

　　“沒見過，何況他也沒碰過劍。”

　　“你師傅高齡?”

　　“不知。”

　　邱鶴兒唯一知道的是他師傅已經苦苦等他師娘輪回了三世，終於在這一世等來了白頭偕老的結局。記得小時候，老頭還是玉樹臨風的俊哥哥，惹得桃花泛濫。相貌很不出眾的師娘為此常常不滿，好在師傅為了給薄命師娘續命，白了滿頭黑發，又是謝了頂，如今沒半點曾經的風流倜儻，看著就像是為老不尊的猥瑣老頭。

　　“楊松柏什麽境界?”

　　“大概斂氣中後期吧。”

　　許秋蹙眉，邱老頭和楊松柏明明中間隔著一個大境界，二人打的卻是平分秋色。

　　“境界差距如此之大?也能對敵?”

　　“斂氣殺神武很正常”

　　邱鶴兒平靜道。

　　“這三個境界難道不是一個壓著另一個嗎?”

　　“並非如此，斂氣至臻為飛虹。神禦登峰造極為結廬，結廬乃劍客最完美的境界，通俗講就是劍仙之境，地位同長生境相差無幾。神武練到極致為武神，將士們最好的歸宿。至於三重關一重一重破關的人，大多是因為悟性不夠，或者走了旁門左道，需要一步一腳印，將斂氣，神禦，神武三大境界融匯貫通才能成就長生境。”

　　李姝望著紅衣少年，不由自主問道，“邱鶴兒你什麽境界。”

　　邱鶴兒面色一紅，不好意思開口道，“讀書讀的多，境界卻一直停滯不前，小子自出生跟隨師傅修煉十四年如今堪堪摸到斂氣的門檻。”

　　許秋和李姝聞言面面相覷，二人眼中流露出無奈的神色，這邱鶴兒才十四歲，便已摸到了斂氣的門檻，是真真正正的天賦異稟資質出眾。況且邱鶴兒言外之意表明他讀書多，修行少，耽誤了練功。盡管如此他依然在及冠前便摸到江湖人兒心中最為憧憬的下三之一。

　　“邱鶴兒想不想證長生境，飛升做個逍遙神仙?”

　　“師傅他老人家說飛升是不存在的，其實吧，我也不確定，因為到了這個境界的高人們， 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中原五百年來就武當山和龍虎山的道祖證長生後一個騎牛一個乘鶴沒了蹤跡，那以劍道問鼎結廬的劍仙林虛舟，如今卻依然和他娘子住在鳳蝶樓內成日花前月下雙宿雙飛，江湖中關於他們二人的荒唐事可不在少數。”

　　林虛舟這名字，許秋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聞黃昏獨自愁。楊松柏讓他面對林虛舟時別丟了他們兩兄弟的面子，現在想來，可能不止會丟面子，裡子說不定也要一起丟了。許秋本以為林虛舟撐死比正一品稍高那麽一丟丟，誰知比正一品還高了天地間的差距。

　　李姝沒這些心思，指著楊松柏問道，“他有沒有可能打過你師傅?”

　　“應該不可能。”

　　邱鶴兒剛說完，許秋的風雨劍離鞘飛出。

　　紅衣少年面色一沉，若是這把劍的話，還真不好說。

　　……

　　天空飛下一把青刃劍，楊松柏接住，天空頓時暴雨傾盆。

　　風起。

　　青衫仗劍風雨中。

　　“前輩可敢接我一劍?”

　　邱棖福笑著伸手，楊松柏腰間的截風劍飛進他手中。

　　李姝望向邱鶴兒:“你說你師傅沒碰過劍?”

　　邱鶴兒望著風雨中面無表情的師傅點頭道，“生平第一次！”

　　楊松柏面色陰沉。

　　仗劍起。

　　一劍出。

　　風停雨停，一道蛛絲般粗細的劍氣飛向邱棖福。

　　老頭手持截風劍，閉眼吸氣，睜眼呼氣，一劍刺出。

　　烏雲盡散，晴空萬裡，風雨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