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前輩不在昆侖逍遙自在,跑來中原遭罪何苦呢?”
楊松柏開口,緩緩走向謝頂老頭。
“徒兒在家憋的慌,讀書快讀傻了,領他出來長長見識。”
邱老頭兒漫不經心的回應,摸著自己油光鋥亮的禿頭,並不點破楊松柏的疊步計。出自大宋慕容氏的疊步拳,乃西拳三甲之一。以十八步為極,每一步邁出,身上的氣勢便增加一倍,第九步與第十八步是質變,九步藏形,十八步藏意,顯然這看似緩步走來的楊松柏無形無意,實則乃疊步拳登峰造極的表現。
邱老頭不躲不避,望著十七步走完便停下身子的楊松柏笑道,“年輕人,還差一步。”
“鍾樓那一步夠大了。”
話落,無形無意,簡樸的一拳砸出。
邱老頭面色一黑,暗道這娃娃心機深沉,竟是從現身之時就在算計自己,邱老頭抬起手臂擋下他這一拳,硬生生被砸飛,摔了個狗啃泥。
一聲悶響如驚雷傳向八方,勁浪接踵而至,城牆上的看客被突如起來的大風拂面,心中駭然。
邱老頭一個鯉魚打挺,抹去嘴巴上的泥土,漲紅著臉望向面帶白玉鬼面的楊松柏,飛身而出,一拳砸向他的腦袋,心想這一拳定要將這楊小子的腦袋砸出腦震蕩。
楊松柏不退反進,一步邁出,仍是普普通通的一拳,邱老頭頓感不妙,但拳已出,途中收回不符合他性子,二人再次硬碰硬的拚了一記,邱老頭又是倒飛出去。
“十九步。”
平平淡淡的聲音傳進邱老頭耳中,他梅開二度,鯉魚打挺起身,揉著拳頭看向風流倜儻的楊松柏,陰陽怪氣道,“年輕人悟性好啊。”
邱老頭很不服氣,再次躍向楊松柏一拳砸出,楊松柏再邁一步,一聲悶響,邱老頭擦著地面滑出。
“二十步。”
“啊啊啊啊啊啊啊!氣死我了,爺爺今天就瞧瞧你能走出多少步!”
邱老頭怒吼一聲飛身而出。
於是滑稽的一幕出現了。
謝頂老頭被楊松柏一拳砸飛後立刻起身衝出,然後再次被砸飛,反反覆複已有八次,在眾人看來這老頭完全是被楊松柏單方面碾壓,灰頭土臉,淒慘至極。城牆上不少人被老頭不服輸的拚勁所感然,紛紛給老頭加油。
許秋和李姝看著塵土飛揚的戰場面色古怪,他們是少數的明眼人,這老頭雖然一次次被打飛卻沒有受傷,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可能楊松柏砸出的第一拳就能將他們轟的四分五裂。
許秋眯眼望著一共邁出二十六步的楊松柏,好奇問道,“你可認得這老頭?”
“不認識。”
“不是十大高手嗎?”
“傻瓜,昆侖山位於北域,不在東周版圖內,北域人煙稀少,閉關鎖國,少有人周遊列國,因此武榜評選天下前十向來不囊括北域。”
許秋摸了摸才疏學淺的腦袋,耳畔傳來稚嫩的聲音。
“這老頭叫邱棖福,是昆侖山的牧羊人。”
許秋李姝二人聞聲一愣,齊齊看去,一位相貌平平,皮膚白皙,氣質出塵的紅衣少年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旁。
“你何時來的?”許秋手撫劍鞘。
紅衣少年向著二人行了禮溫聲道,“剛剛。”
許秋同李姝面面相覷對這突然造訪的少年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厭惡,就是打破了二人獨處的微妙環境令二人有些不悅,尤其許秋松開牽著李姝的手,讓李姝仿佛丟了半條魂。
“哥哥姐姐繼續牽著手便是,無須在乎我。”
“有你在,哪有剛才那般自若。”
紅衣少年沒有絲毫打擾到二人的覺悟,喜笑顏開,抬起頭瞧著許秋和李姝鄭重其事道,“你們兩非常般配。”
李姝聞言臉蛋通紅,許秋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後背,笑著道,“年輕人有眼光,姓甚名誰呀?”
“小子邱鶴兒,昆侖山唯數不多的讀書人之一,那老禿驢是我師傅。”
邱鶴兒紅衣飄飄,伸出手臂指著被楊松柏一拳砸的四肢朝天的老頭。
“你師傅有受虐待的癖好?”
許秋皺著眉頭詢問邱鶴兒。
“嘶~你這麽一問,師傅他老人家貌似真有受虐傾向,平日在家裡就喜歡被師娘打罵,但他從來是不頂嘴不還手。”紅衣少年老氣橫秋,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你師傅打的過這青衫客嗎?”
邱鶴兒聽到李姝的問題,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捧腹大笑身體抽搐,眼淚都流了出來。
李姝詫異的瞅著邱鶴兒問道,“這問題很蠢嗎?”
“很蠢!”
邱鶴兒斬釘截鐵的回答。
許秋挑了挑眉,看向謝頂老頭和楊松柏,心中嘀咕,這二人差距真有那麽大嗎?
……
“怎麽,二十六步就是極限了?”
邱老頭從地上爬起,衣衫襤褸,雙臂環抱於胸前,昂起下巴。
“在等邱前輩您調整好狀態。”
“你那一肚子壞水兜不住了?”
“覆水難收。”
“行唄,我認真點。”
一聲鍾鳴響徹天地,邱老頭身子覆上一層淡淡的金光,收起吊兒郎當的模樣,站直身子沉聲道,“放馬過來!”
“二十七步。”
話落,楊松柏一步邁出,來到邱老頭身前,天空頓時烏雲密布,這方世界沉寂,仍是揮出普普通通的一拳,所有人都能看清的一拳。
嗡——
一聲沉悶的鍾鳴自邱老頭身上傳出,方圓五裡外環環相扣的龍刀騎陣頓時潰散,一環接一環,人仰馬翻。
城牆上擠得密不透風的看客,被無行的波動波及,不少人被突然蔓延而來的波動震得口吐鮮血,更有甚者被隨後而至的狂風卷到城牆下摔的四分五裂沒了生息。看人鬥毆打架,結局還沒瞧見,結果被波及丟了性命,實在是可笑又可悲。高塔之上,李姝抱住許秋胳膊,於狂風中穩住身形,許秋立在席卷而來的暴虐狂風中身似定海神針,屹立不倒。一旁的紅衣少年,身隨風動,灑脫至極,令許李二人感到驚訝。
“瞧。”
聽到紅衣少年提醒,二人回過神看向戰場。
邱棖福身上那層金光碎裂,只是被楊松柏這一拳打退了一步。邱老頭抬頭看向面覆白玉面具的年輕男人誇讚道,“好一個疊步拳!這普通一品拳法竟是被你領悟創新至二十七步,達地仙水準,憑此足以名垂拳法世家。”
“前輩,晚輩我, 是耍劍的。”
這不鹹不淡的話飄進邱棖福耳中,如同晴天霹靂。
邱棖福深吸一口氣怒道,“拔劍!”
楊松柏搖了搖頭。
邱棖福冷哼,抬臂以手作刀劈出層層疊疊的厲芒向楊松柏襲去。楊松柏飛速後退的同時扭動身子躲過銀線般的厲芒,同老頭拉開十丈之遠。邱棖福不給楊松柏喘息,飛身出,手刀橫斬,楊松柏立刻後仰貼地滑出三丈,未站定,便手持劍鞘擋下老頭刺來的手刀。叮的一聲,邱棖福手指竟是同劍鞘擦出火花。楊松柏不敢怠慢,立刻高高躍起躲過邱老頭的一記鞭腿,於空中聚力後撤數丈。還未落地,邱棖福的拳頭隔空砸向楊松柏,使其倒飛而出,在大地上留下一道溝壑。邱棖福躍身出,一腳踩在楊松柏胸口,收刀隔空劃過。
啪——
白玉鬼面碎裂,露出一張清秀的面龐。
“還帶著人皮面具?”
楊松柏目光陰沉,用劍鞘抵向老頭褲襠,邱棖福無奈抬起踩在許秋胸口的腳,後撤一步,老頭站定身子,看著緩緩起身的年輕人,目露讚賞之色。
“前輩,晚輩疊步二十七,可不是在蘊拳意。”
邱棖福啞然失笑道,“疊二十七倍劍意,想殺老夫?”
“鬥膽試一試。”楊松柏清冷道。
“拔劍!”
“容晚輩借劍一柄。”
老頭皺起眉頭,“不用自己的?”
“繡春劍沒帶在身上,截風劍配不上這招。”
邱棖福一屁股坐在地上耐著性子道,“快去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