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盤龍俯下身子去看,哈哈大笑,只見那無色滿身汙穢不堪之物,臭不可聞,雙眸寫滿瘋狂暴怒。
你這孫子不是要放火燒爺爺山寨嗎?叫你胡吹法螺,今天就讓你有來無回!
劉盤龍打定主意,斬草除根不留後患。當即握緊滿弦之弓,眼觀鼻,鼻觀心,雙臂肌肉鼓起,箭矢直朝那無色天靈蓋頭射去。
離弦之箭呼呼作響,無色聽得分明,盛怒之下,內心反而分外專注。反手一記'鐵袖功‘看也不看,便將那箭卷起,隨後大喝一聲,將袖中箭往城樓上重重一插!
無色雙腳以箭作階,有了著立點,鼓足真氣一躍,竟然登上了城堡之上!
“快快!放箭射死他!”
沒等無色雙足落地,身子依然停留在半空之中,劉盤龍急忙喊著手下放箭,試圖將他釘死在半空中。
用不著大寨主說,手下幾個嘍囉們也知道危險降臨,一波十來道箭雨,下意識的便向無色射過來。
“咄!”
無色眼放金芒,兩道弘弧掌力向前方重重一推,無鑄氣浪猶如排山倒海般,一層接一層,箭雨如同撞上巨牆般,於半空中紛紛掉落下來。
不再給劉盤龍反應的機會,無色此時身如幻影,飛若蛟龍!
甫一落地,便輕輕巧巧的落在了劉盤龍跟眾嘍囉的身後。出掌如迅雷電鳴一般,在眾嘍囉背後一一招呼。只聽數聲慘叫,劉盤龍周圍的放箭嘍囉們,紛紛軟倒了下來。
“大……大當家的!”苟大頭渾身顫抖,急於尋找主心骨,湊向身旁的劉盤龍,可憐兮兮道:“咱們該怎麽辦啊?”
無色不發一語,猶如死神一般,逐步向劉盤龍走去。
空氣中彌漫著的壓力,並沒有把劉盤龍壓垮。劉盤龍挺了挺胸膛,反正左右是個死,臉面是萬萬丟不得的!
劉盤龍從牆角邊,掏出了一柄厚重鬼王刀,朗聲說道:“寨在人在,寨亡人亡!大頭你不用怕,大不了一塊死!老子若是砍不死這禿鳥,就先把你結果了,免得落在這廝手中,多受折磨!”
苟大頭只聽到一個死字,內心驚恐交加,暗暗叫苦:“你要充英雄好漢,何必扯上我?老子我還沒活夠呢!”
劉盤龍沒工夫再想許多,暗自發了一股狠勁,祭出盤龍刀法,手中大刀虎虎生風,全力朝著妖僧無色身上砍去!
無色嗤笑一聲,似乎笑這劉盤龍不自量力。
他已打定主意,要好好折磨這個給自己帶來莫大羞辱之人!一雙肉掌貼著刀鋒,向那刀背上重重一拍,劉盤龍隻覺一股無鑄大力從刀上傳來。突然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劉盤龍七尺大漢,僅僅一掌,就被那無色拍飛到老遠。
劉盤龍雙眼發黑,倒在地上好半天,才緩緩爬了起來。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因為恐懼正緊緊縮在牆根的苟大頭,劉盤龍苦笑一聲。想不到老子拚殺半生,最後陪在身邊的,竟然是自己平時最瞧不起的人。
他清楚的知道,黑風寨今天算是徹底完了,自己今日也難逃一死。本想先把苟大頭結果了,然後再揮刀自盡。但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看到苟大頭一副畏縮的模樣,心下不由生出了幾分不忍。
罷了罷了,還是讓自己一人扛起所有吧。
劉盤龍苦澀一笑,從地上撿起了鬼頭刀。剛想和無色開口,替那苟大頭求情。
突然之間,背後一涼!
緊接著,一股刺痛傳來。
劉盤龍不可置信的回過頭去,只看到苟大頭雙眸發狠,持著一柄匕首,惡狠狠的刺進劉大寨主的背脊之上。 “對不住了,大當家!”苟大頭不敢看寨主的目光,低下頭自我安慰般道:“我還不想死!”說罷,用力將匕首抽出,連忙跳到一邊。小跑到無色面前,以額觸地,磕頭如點蒜。
“求大師發發慈悲!饒了小的一條賤命吧!小的也是迫於無奈,聽從寨主指使!其他一切與小人無關啊!”
苟大頭一不做二不休,賣隊友賣個乾淨,指著背後的劉寨主,拚命給自己辯解道:“小人本是山下一個教書先生,都是被他們強迫入夥,手上從未沾染半條人命!今日被大師所救,甘願為大師鞍前馬後,以供驅策!”
“去你奶奶的!”
劉盤龍啐了一口血沫,強忍住背上疼痛,大罵道:“爺爺我縱橫半生,今天竟然栽在你小子手裡。當初你狗一樣的舔上山來,老子真是瞎了鳥眼,豬油蒙了心,竟收留了你!”
劉盤龍手舞足蹈,絮絮叨叨罵個不休,苟大頭隻作充耳未聞。仰面殷切期盼的表情,可憐巴巴的注視著無色,將自己的最終命運,都交由這個和尚,一手裁決。
無色沉吟半晌,看了一眼劉盤龍,又看了看苟大頭。眉宇帶霜,冷冷笑道:“看你倆狗咬狗,倒也有趣。不過貧僧今日這一腔恨意,始終難消。不如這樣,你倆互相決鬥,活下來的一個,貧僧便暫且饒他一命,如何?”
“這,這如何使得!”苟大頭慌得豁然站起,拚命擺手。
他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時起意偷襲,能夠得逞已是僥幸。再叫他正大光明的面對面,和劉盤龍打一場。就是借他十個膽子,也斷然不敢。
“你怕什麽?”無色柔聲勸道:“他已經身受重傷,連站也站不穩了,如何是你的對手?說不定到了關鍵時刻,我還會幫你一把!”
無色一語雙關,語含引誘,說得苟大頭內心一動,回頭望去,劉盤龍或許是罵累了,牽動傷口血流不止,確是有些站不住了,不禁心頭躍躍起來。
劉盤龍咬牙苦苦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眼皮逐漸加重,下一秒鍾隨時就會倒下。內心仿佛有兩股聲音,激烈交鋒。
“睡吧睡吧,反正寨子完了,不如一了百了!死了算了!”
“不行!老子不能認輸!絕不向那幫狗雜種低頭!”
苟大頭手裡揣著匕首,緩緩向劉盤龍身邊挪去。
苟大頭髮現,一切確如無色所說, 大寨主好像真到了山窮水盡,精疲力竭的地步。連自己走到了他的眼前,寨主還是耷拉著腦袋,連抬頭的力氣也無,好像砧板上的豬肉,任人宰割。
“反正大當家的今天也活不了,倒不如成全了我。”苟大頭咽了咽口水,給自己打氣。
他平生最怕的人就是劉盤龍了,平時寨主爺只要跺跺腳便震天響的人物,自己如今卻為了活命,竟然在他背後捅刀子。
想到這,苟大頭雙手有些哆嗦,就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頭斑斕猛虎。生怕他隨時會醒來,說不準下一刻,就會一口咬斷他的咽喉,將自己生撕活剝個乾淨!
沒法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開弓沒有回頭箭!活下來的強烈渴望,終究還是戰勝了對大寨主的恐懼。苟大頭抓準時機,眼裡突然掠過一絲狠毒!手腕一動,意隨心轉。手中的匕首,硬生生的便向劉盤龍的胸膛處扎下!
說時遲那時快,匕首尖冰冷的觸感,已經感受到對方胸膛上汗毛的濕潤,誰知下一刻,苟大頭的手腕,卻被劉盤龍狠狠的拽住,疼的苟大頭齜牙咧嘴。
還沒等他喊出聲來,劉盤龍將苟大頭抓到了自己的眼前,手上稍稍一用力,便把對方手裡的匕首劈手奪過,刀鋒劃過了叛徒的脖頸,劉盤龍最後沉聲道:“憑你狗一樣的東西,也想殺老子?”
苟大頭瞳孔放大,滿是驚愕之色。隨後,雙眼一抹黑,緩緩倒了下去。
閉眼前的最後一個想法,從腦中一倏即過。
“果然,寨主爺還是惹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