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程穆沒有睜開眼睛，摸著黑不耐煩的摁掉電話，好一會，電話鈴聲又響起，程穆猛然睜開眼睛，眼含怒火。

　　剛坐起，才想起來身邊還睡著兩個小孩，電話掛斷了，程穆小心翼翼抽出程初蝶懷中的手，麻了。

　　天還是黑著的，乍一看才凌晨兩點半，陽台的冷風一吹，程穆慢慢清醒過來，待他看清之前打來的電話，臉色大變，連忙回撥過去。

　　“喂，雙姐，剛剛睡著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程穆低聲下氣給電話那頭的人道歉。

　　“說好，1點，現在都一個多小時了，你到底什麽時候過來幫忙，”

　　電話那頭怎呼怎呼的聲響，格外嘈雜，程穆連忙減小聲音，看著房間裡的弟弟妹妹沒有被吵醒，小聲回道:“抱歉抱歉，初蝶小恆還在睡覺呢，我馬上到馬上到。”

　　程穆連忙從房間拽了件外套披上，合上房門，踏著陽台的櫥櫃直接翻到樓梯上。

　　“誒，路上，小心點，不著急。”雙姐那頭說完便掛了電話。

　　程穆歎了口氣，凌晨兩點，天還沒亮，有點冷，程穆裹了裹衣服，行走在路燈下，身影愈來愈長消失在黑暗之中。

　　...

　　呼呼，路燈照耀下，一個身影，扶著燈柱喘著粗氣，不遠處有一條小街，凌晨已經開始營業。

　　有時超市，店牌之下，程穆推開門:“雙姐，我.我來了。不好意思。”

　　收銀台，一個女人坐在裡面的位置，手中捧著一本書。

　　“昂，來了就好，你接班，我進去睡會。”嚴凡雙推了下眼鏡，抱著書，走進收銀台後的房間裡。

　　程穆輕吐一口氣，熟練自如從收銀台下掏出一件綠色員工外套套上。

　　這家超市叫有時，名字很奇怪，業務也奇怪，是一家24小時便利超市，早中晚有老板和其他員工看著，凌晨零點到六點有老板女兒雙姐和程穆看著。

　　有時，有時，意思就是有時來的是人，有時來的可不是人。

　　超市挺大的，有五個架子，但是只有一個門，收銀台從門口呈環月狀包圍，後面有個小房間專門來換班休息的。

　　“玩歸玩，鬧歸鬧，記得放回去。”程穆清點了一下收銀台的錢，對著最裡面的玩具架喊道。

　　一個嬌小黑影趴在最高層，把玩著自己手中的溜溜球。

　　那是一隻枉死鬼，腹死胎中，其他程穆一概不知。

　　這家超市招聘他當夜班收銀員，只是因為他能看見鬼，他剛好也缺錢，二者各取所需罷了。

　　好一會，凌晨三點了，店裡一個人也沒有，那個小鬼也走了，除了幾個喝醉的酒鬼經過，很安靜也很讓人犯困。

　　程穆揉了揉眼睛，轉身倒熱水泡了杯咖啡喝，剛端著滾燙的咖啡轉身，一個碩大的頭顱浮立在他面前，嚇得他直接將咖啡潑了出去。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神出鬼沒，站遠點，退後，對對，一米之距，”程穆放下咖啡杯，瞅了眼還剩一半多的咖啡，沒好氣的呵斥她，

　　面前是一隻女鬼，背有點駝，好像有什麽東西壓著，整個鬼身軀都是那種浮立膨脹發白的模樣，淹死的。

　　咚咚，程穆敲了敲休息室的門，雙姐扶著眼鏡走了出來，粉紅色睡衣，和她那冷冰冰的臉，略顯差異。

　　衣服有些寬大，左側衣袖滑落，漏出細嫩帶點小孩皮膚粉色的肩，有些曖昧的氣息彌漫在二人一鬼之間。

　　她們要談事情，

程穆端起咖啡杯，準備向門口走去，路過雙姐身邊，摸了摸鼻子，提醒道:“雙姐，別凍著，還有小心走光。”　　程穆指了指嚴凡雙，細嫩白皙的肩，快步走出門。

　　摸了摸兜，程穆掏出一根煙，老舊的火機在黑暗中哢嚓作響，卻遲遲沒有火冒出:“晦氣，沒油了。”

　　程穆歎了口氣，捏斷煙丟到垃圾桶裡，歎了口氣:“戒了吧。”

　　一陣花香飄過，隔壁的花店居然還在營業。

　　“有人嗎?”程穆走進，禮貌喊了一聲。

　　沒人回應，大大小小的花盆擺放在架子上，琳琅滿目，程穆的嗅覺很敏感，相較於市場上那些香水之類的味道，他更喜歡淡淡的花香。

　　種類很多，一些不是當季的花也有，最裡面是個簡陋收銀台，背後的牆壁被一道紗窗隔開，高高的花架上擺放著的九盆花枝招展的鮮花。

　　“嘿，我又來了。”程穆敲了敲玻璃，對著第二層的鬱金香，滿天星打著招呼。

　　鬱金香隨風搖了搖，仿佛在回應他，滿天星傲嬌的擺動，點了點頭。

　　一個老頭皺著眉頭站在他身邊，手中拿著花灑給花朵補充水分。

　　“又來了。”老頭背過身去，侍弄紗窗之內的九盆花。

　　程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讓開位置:“嘿嘿，每日一問，老板這兩盆花賣嗎?”

　　老頭陰翳撇了他一眼，冷冰冰吐字:“不賣。”

　　程穆雖然早就知道這個一如既往的回答，但是還是有些失落。

　　“不過，可以送，你幫我看下店，我可以送你一盆。”老頭伸出如同枯枝般的手，從一盆盆花身上撫過。

　　程穆陷入思考，正常來說，雙姐談事情都得兩個小時左右，等會和雙姐打個招呼，應該行得通。

　　“好啊，不過花就算啦，與其給我一盆還不如放著你那，我也沒那個閑暇去養。”

　　老頭突然把臉湊到程穆面前，睜大眼睛，渾濁的眼眸，眼白極其誇張的佔滿整個瞳孔，轉瞬變回常人模樣:“待會會有人來買花，你看著情況，考慮賣不賣吧，價錢隨你定。”

　　老頭說完這無厘頭的話直接縮到房間裡去了。

　　程穆晃了晃神，剛剛那副模樣屬實嚇到他了，老頭的話奇怪，他也琢磨不出什麽意思，侍弄著兩盆花，時不時抬頭看一下門口有沒有人經過。

　　呼~一陣狂風呼嘯，吹得花架不斷晃動，搖搖欲墜，程穆忙前忙後，將外面的架子扶好，以防花盆摔碎，說來也運氣好，這麽大的風，也只是最底層的幾盆被吹翻了，程穆套上手套拿著鏟子鏟土重新給花裝盆。

　　“這幾盆花怎麽賣?”不知何時，店內多了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孩，穿著漢服，躡手躡腳的站在紗窗前。

　　程穆擦了擦額頭的汗，憨笑道:“這個賣不了，這可是老板的寶貝，我求了好久，老板都不同意呢。”

　　“不過啊，幾位美女，眼光真好，我們這剛好還有同一品種的，你瞧這蘭花多綺麗，多好看。”程穆端起身邊一盆賣相極好的蘭花，細心介紹。

　　“10萬！”一個藍裙女孩蹙眉，報出一個價，她瞅程穆依舊是一副拒絕的姿態，繼續加價:“100萬，一盆一百萬，九盆湊個整，直接1000萬。”

　　程穆瞪圓了眼睛，咽了咽口水，為難道:“這不是我能做主的，要不我請老板出來和你們商量商量。”

　　藍裙女孩有些惱怒，眼中一絲恐懼閃過，想要向前直接動手搶花。

　　身旁一個黃衣女孩直接拎著她的後衣領將她拖了回來，另一個穿著銀白色古裝的女孩，站在程穆面前。

　　“不用了，我們只是問你，賣不賣，你要答應，還是按著剛剛那個價錢來算，要是談不攏，也不為難你。”

　　程穆身高178cm，不高也不矮，這女孩站在他面前還要高半個頭，聲音清冷，有一股寒意。

　　程穆聳了聳鼻子，剛剛離得遠，沒怎麽問出來，現在女孩離他近，能很清晰的聞出一股幽香，不難受相反還有點安神，但這不是他賣花的理由，畢竟現在這花還是老板的。

　　他為難看著眾人:“不是我不賣，這要是我的花，我這邊轉頭就給你送到家，問題是...”

　　話還沒說完，女孩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了，直接拉著眾人準備離開。

　　“誒，冒昧的問一句，美女你用的是什麽香水?”程穆看著她們越走越遠的身影，猶豫一會，還是問了出來。

　　黃裙眼中剛閃過一絲驚喜，轉瞬化作滿眼失落，銀白色古裝女孩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拉著她愈走愈快。

　　“不是香水。”

　　程穆剛走出門，還想追問幾句，黑暗之中，卻沒有她們的身影，無奈歎口氣:“這香味還挺安神的，要是問出來，得買幾瓶回去，說不定能睡個好覺呢。”

　　程穆臉上的失落一閃而過，他衝著花店裡喊道:“老板，我去和雙姐打個招呼，待會再過來幫你看店。”

　　話剛說完， 轉身跑向超市。

　　花店內，老頭推開裡面的門走出，陰翳雙眼審視著那九盆花。

　　有時超市，雙姐已經談完事情了，坐在收銀台前看著她的書。

　　“就這樣，行吧，你去吧，待會記得回來幫忙搬貨。”雙姐纖細的手指敲打著台面，看著面前拘謹的程穆道。

　　程穆點頭:“嗯嗯，謝謝雙姐，要是待會時間太長了，你扣點工資也行。”

　　嚴凡雙看著程穆離開的背影，撚起桌上一瓣從程穆身上掉落的花，若有所思，撥通一個電話。

　　“爸，你到店裡來一下，有事。”

　　掛斷電話，嚴凡雙剛走出門，抬眼就瞧見呆立在花店面前的程穆。

　　花店內，紅閃閃的火光，熊熊烈焰之中跳起一條條火蛇，肆無忌憚的攀附在花架上，蔓延。

　　程穆急匆匆轉身，想要去找工具救火，卻被嚴凡雙拉住。

　　“不用去了，你再仔細看看。”

　　程穆看著那座大門宛若屏障一樣將火勢隔開，一扇門宛若兩個世界，裡面燈火通明，外面混淆黑暗。

　　再反應慢，也能看出來這不正常了，那九盆花上一個個熟悉的女孩人影漂浮，他這才明白過來，之前那種香味不是香水，而是花香。

　　“雙姐，她們都不是人?”

　　“不是。”

　　程穆愣愣看著火勢不斷擴大，嚴凡雙沒有多說什麽，只是一動不動站在他身邊。

　　突然，程穆仿佛下定了一個什麽決定，他抬頭希冀看著嚴凡雙問道:

　　“雙姐，如果我衝進去，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