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流滾滾。
燕山南麓下,一條鋼鐵鑄就的長龍向著山脈深處蜿蜒而去,他們經過草原,壓出一道道深深的車轍印,經過荒漠,揚起漫天的風沙。
C師T團!
機步九連!
車隊終於在山腳下一處開闊平坦的地方停了下來,按照事先的安排,九連將在這裡安營扎寨。
這些重家夥,以及相關的運輸車、指揮車、牽引車、保障車輛等等,則需要建立野戰車場,進行規范化管理。
真正的演習場,距這裡還有幾公裡!
這次集團軍組織的戰役演習,是一次帶有研究性質的山地叢林作戰演習。機步九連所在的T團、C師,將作為紅軍登場!
所謂的研究性質,就是探索軍事訓練升級轉型的路子!以首長機關帶實兵實裝的方式進行,雖然明面上沒有提實戰化訓練,但在相關內容設置上已經在朝著這個方向偏移。
比如藍軍!
這一次集團軍抽組了專門的藍軍力量,不同於以往指定由某一分部來擔任!而在要求上,也是同樣不設劇本,不練流程,隻給出背景條件,以達成某種戰役企圖。
此時距演習正式開始,還有大約十天左右時間。
他們需要提前過來作很多前期準備,山頭的靶標,道路的修緝,戰場的勘察等等,甚至還有演習前最後的練兵。
比如連戰術,衝山頭!
任然指揮戰士們緊鑼密鼓地準備著,第一天基本上是安營扎寨,指導員吳奎生在具體負責。
任然則前往幾公裡外的營部,受領接下來幾天的任務。到下午時分,他則帶著幾個骨乾,深入密林山丘去勘察各個點位。
第二天開始,戰士們全員出動,他們帶著鐵鍬鎬頭等各種工具,去事先劃定的責任山頭,製作數字靶標。
九連分到的任務片區,是311高地,他們需要將事先看好的地方平整出來,並以白色編織袋裝滿各種砂石,圍成一個直徑長約幾十米的大圈,並標上一個大大的數字6,這是為了方便空中火力進行攻擊,也是為便於觀摩。
白色編織袋築就的靶標,能夠很好地抗禦各種惡劣天候,非常耐久,而且十分顯眼,不至於在演習時找不到目標。
因為必要的時候空軍會對著靶標發射實彈!
但是在山上,要完成這樣的靶標,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這一天他們除了勘察劃線,就是沿線平整各類綠植沙石,並刨土裝袋。
任然將圓周線劃好,並明確了各排的任務區,然後將由值班的排長班長帶著戰士們辛苦勞作,一個一個地將那些沉重的紡織袋壘上去。
這一天下來,到天黑的時候他們才完成了不到一半。
第二天繼續。任然這一天幾乎沒什麽事,他帶著米照遠和李剛兩個排長去山頭各處轉了一圈,勘察點位。現在雖然沒有明確,但說不定演習開始以後,他們就會圍繞這個山頭展開爭奪,任然在做有備無患的打算。
回來的時候,值班排長崇治偉正組織戰士們就地休息,任然見到他們一個個地灰頭土臉靠坐在一起,大多沉默不語。
臉上都寫著疲憊。
但是在一班那邊卻有笑聲傳來,吸引了任然的目光,然後他就看到白鐵軍正站在眾人面前耍寶。
白鐵軍雙手在面前虛捧狀,嘴上卻道:“……他們打開一看,咦?怎麽是美元呢?花不了!扔!”
他隨即作了一個虛扔的動作,引得眾人一陣哄笑。
孫可偉道:“拉倒吧,還美元!真要打起仗來你就是扔黃金,他們也沒空去撿!小命要緊啊!”
許三多和成才一起坐在不遠處,兩人都是笑嘻嘻地看著白鐵軍。
這時一班副許明亮說了一句:“我說白鐵軍,你就不能消停點?大夥都累壞了,我看就你精力旺盛,等會兒你打主力啊!”
白鐵軍苦著臉道:“苦也是一天,累也是一天,最重要的是開心嘛!班副,我可沒偷懶!”
任然看著這一幕,有些感慨地道:“這個白鐵軍,心態是真心好!苦中作樂,呵呵……”
李剛沒說話,米照遠接了一句:“白鐵軍是咱們排的開心果,大夥都挺喜歡他的。”
任然問他:“他最近表現怎麽樣?”
“還行吧!”米照遠回道,“他是屬於那種不怎麽刻苦的,本身條件也一般,我個人覺得啊,他的進步空間不大。”
任然沒說話。
白鐵軍是他找高城要過來的,他本身也比較喜歡這個兵,但正如米照遠所說,也正是白鐵軍的這種性格,限制了他的發展!
就像在訓練中,他就是那種像青蛙一樣的人,你戳他一下,他就跳一下,你不戳,他就不動,因為他的主要心思並不在這上面!
三人覓路下去,還沒走攏,就發現白鐵軍又閑不住了,他坐在那裡,右手虛握,像拿著一瓶水般仰頭灌了一口,歎道:
“啊!好久沒喝到可樂了!味道真不錯!”
眾人都不理他,白鐵軍卻將虛握的手轉向身旁的孫可偉道:“老孫頭,要不要來一口?”
“切!”孫可偉嗤一聲偏頭不理他。
白鐵軍也不生氣,他將可樂晃了一圈,問:“你們誰要喝?冰甜爽口的可樂,不要錢啦!”
沒人理他。
白鐵軍有些失望,於是又將目光轉向不遠處的許三多。
“三多,來一口?”
許三多臉上笑嘻嘻的,他想了想,道:“好哇!”
於是半起身跨前一步,假裝接過白鐵軍手中的可樂,也仰脖灌了一口,還裝模作樣的咂咂嘴。
“味道怎麽樣?”白鐵軍問他。
“真甜!真好喝!”許三多陶醉地道,順手將瓶子遞給身邊的成才道:
“成才,你也嘗嘗?”
“去去去!幼稚!”成才不屑地道。
許三多也不生氣,他將那瓶並不存在的可樂又遞還給白鐵軍,道:“下次換點橙汁行嗎?”
“老行了!必須的!”白鐵軍接過可樂,開心地喝了一口,道:“還是三多有眼光啊,這麽美味的可樂你們都不要?”
“我要!”剛好過來的任然接口道。
白鐵軍:“……”
任然來到他面前,白鐵軍猶猶豫豫地起身:“連長……”
任然故意驚異地問他:“咦?你的可樂呢?”
白鐵軍手中虛握可樂,遞也不是不遞也不是,他不知道任然是什麽意思。
“好哇!你小子!有好喝的飲料都不給我留一口!枉我還對你那麽好!”任然假裝生氣,故意道。
“不是,連長,我們是鬧著玩的……”白鐵軍弱弱地解釋。
“哼!那我不管啊,回去你得請我喝,嗯……一大桶冰鎮可樂,要這麽大的!”任然誇張比劃了一下,“算你欠我的!”
這時眾人都看出來了,連長在故意逗白鐵軍,一個個臉上都帶著隱晦的笑意。
白鐵軍也明白了,他苦著臉道:“連長你可別逗了!真要有那麽一大桶可樂,咱老白早就破產了!”
眾人一陣嘻笑。
正在這時,通訊員薛飛過來了,老遠就嚷道:“連長連長。”
薛飛本來跟著文書孔聖在家,由吳奎生帶著乾一些美化野戰營區的工作,任然不知道他這時候過來有什麽事。
“慌裡慌張的,什麽事?”
“指導員說請你帶幾個人回去一下,一會兒當地的老鄉要過來,說想慰問一下咱們。”薛飛跑過來道,“指導員說家裡沒人也不像那回事兒。”
“帶多少?”
“指導員沒具體說,就說請連長根據任務進展看,能抽多少就抽多少,最好不少於一個班。”
“行了!我知道了!”
任然想了想,這事兒還真得回去一趟,家裡雖然有炊事班邱愛樂老魏他們,但畢竟人少,而且他們也要忙著做飯。
我軍與老百姓向來是魚水情深的,部隊走到哪裡,哪裡就有看望慰問,任然覺得不能寒了別人的心。
而且這一天靶標的製作進展也比較順利,剩下的活今天應該能乾完。
於是他隨手點了面前坐著的幾個人,白鐵軍、成才、許三多、孫可偉等等,一個加強班左右,帶著他們一道回去。
前來慰問的是距他們駐地不遠處的一個村子自發前來的,由村長帶領,送來了許多肉食水果大米等等,任然組織戰士們列隊,熱烈歡迎。
隨後雙方親切地座談了一會兒,任然詢問了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等等,等他們走了,任然再帶著戰士們回去繼續乾活。
但這一次他們沒乾多久,薛飛又跑來了,神情比前一次更加慌張。
原來是野戰營區失火了!
火是從他們提前堆好的乾柴堆裡燃起來的,幸好火勢不大,又發現得比較及時,並沒有造成大的損失,只有相鄰的四班班用帳篷被引燃。
當時吳奎生帶著孔聖和薛飛在帳篷裡寫標語,炊事班在廚房忙碌,而哨兵又遠在大門口,起火的時候誰都沒有發現,等到濃煙起來,吳奎生才趕緊組織人手去滅火。
火雖然最終撲滅,但滅火時澆了很多水,四班戰士們的被褥物資基本上被淋濕。吳奎生請任然將四班帶回去,盤點一下損失情況。
而最終他們追查下來,才發現起火點很可能是源於一個煙頭!
而且極有可能是前來慰問的一個老鄉隨手丟棄的煙頭。
連隊這邊任然是執行了比較嚴格的野外正規化管理制度的,戰士們當中雖然也有抽煙的,但都比較自覺,不會隨便亂丟煙頭。
事情不大,損失也小,但任然一天之內來回折騰了幾趟,心裡還是很有些不高興。
而且因此四班的被褥衣物都打濕了,需要晾曬,戰士們不得不臨時去與其他班擠著睡。
像薛林,就不得不跑去炊事班找老魏擠。 但老魏塊頭大,兩人擠一個被窩下來,第二天薛林就開始鼻塞,噴嚏打個不停!
還有的戰士勞作一天下來,連件換洗衣物都沒有,只能臨時去找戰友借著穿。而其他戰士們辛苦勞作一天下來,也都需要更換,不免有些緊湊。
這些,任然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與吳奎生商量了一下,讓人去鎮上買了些便服回來,先讓戰士們穿在迷彩服裡面應應急。
等兩天衣服曬幹了再換回來就行。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而這件事之後,任然與吳奎生商議下來,兩人也都有些無奈,他們認為那個老鄉估計也不是故意丟的煙頭,而且人家好心前來慰問,因為這麽點事去找人問罪也不太好。
任然只能對哨兵加強巡邏警戒提出要求。
又過了兩天,一切準備就緒,任然抓緊時間組織開展連戰術的訓練,但又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打亂了他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