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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夥伴》第四十五章 死裡逃生
  由於日軍偷襲珍珠港,改變了遠在地球另一邊的美英僑民的命運。

  蝴蝶效應的影響不止於此,它還給另一個人的命運帶來了重大轉折,那個人就是被關押在老閘捕房的龐金海。

  當道森和威爾遜等英國僑民為自己的命運擔憂的時候,龐金海卻柳暗花明絕處逢生。

  日軍佔領租界後接管了巡捕房,並按照他們的方式進行整頓,搞得人心惶惶,上下一片混亂。

  龐金海所在的牢房一共關了6個人,除他之外都是小偷、騙子、強盜等人渣。現在那5個家夥都被釋放了,剩下他一個光杆子。

  他很驚訝,不知怎麽回事。見一名姓孫的看守從牢房前走過,便叫住他打聽緣由。

  姓孫的看守用很奇怪的眼神望著龐金海:“你一不聾二不瞎,竟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龐金海困惑地搖搖頭。這些日子他一直被死神牢牢控制著,大腦已經失靈了,對周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姓孫的看守說:“告訴你吧,日軍佔領了整個租界,咱們這兒很快也要被日本人接管了。”

  龐金海儍在那兒,半晌才顫悠悠地問:“你……你說什麽?日本人佔領了租界?真的?”

  “當然!”姓孫的看守說:“工部局大樓、英國總會、還有跑馬廳,都插上日本的膏藥旗了!”

  龐金海還是將信將疑,又追問了一句:“真的?沒騙我?”

  “騙你幹什麽,吃飽了撐的!”

  姓孫的看守正百無聊賴,很樂意有人跟他說說話。他靠在牢房門上,點起了一根煙。

  “日本人膽子真不小,派飛機轟炸美國的珍珠港,炸沉了不少軍艦,還炸死好幾千人。”

  姓孫的看守興致勃勃,抽著煙高談闊論:“美國人吃了這麽大虧,豈肯罷休,立刻向日本宣戰。接著英國也跟進了。日本人早就想佔領租界,這下機會來了,立馬派軍隊開進租界,把英國人美國人統統關進了集中營,現在上海成了日本人的天下。”

  龐金海盯著他看了半分鍾之久,終於相信這是真的了。一陣狂喜巨浪般卷上他的心頭。

  老天啊!我太幸運了!太幸運了!日本人是我的大救星!日本人一來,我就可以逃出死神的魔爪了!

  這時姓孫的看守扔掉煙頭準備離開,龐金海急忙喊:“等一等!嗨!等一等!我有話跟你說!”

  姓孫的看守站住了:“什麽事?”

  龐金海竭力控制自己,不讓聲音抖得太厲害:“老兄,我想請你幫個忙,不知你肯不肯?”

  “幫忙?幫什麽忙?”

  “你若能替我送一封信,我酬謝你五十塊銀元,怎麽樣?”

  這筆錢相當於一名警察三個月的薪水。現在輪到姓孫的看守將信將疑了:“五十塊?真的?”

  “為了讓你放心,我可以先寫張欠條給你。”

  “好!成交!”

  龐金海討來紙筆,給田中一郎寫了封信,連同五十塊銀元欠條一起交給了姓孫的看守。

  兩天以後,龐金海獲釋了。

  他走出拘留所,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心裡恍恍惚惚。直到這時,他仍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他抬起頭,看到遠處樓房的頂上有一面膏藥旗,這才最終打消了疑慮。他簡直不敢相信,就在他連禱告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絕望等死的時候,老天爺竟然伸手拉了他一把!

  不!不是老天爺,是日本人!若非他們佔領租界,

哪有我的活路!是日本人救了我!  死裡逃生無疑是驚喜中最大的驚喜。

  回家途中他邊走邊唱,京劇、滬劇、越劇、小調,把所有會唱的全都唱了一遍,毫不理會周圍驚訝的目光,所有看見他的人都斷定他瘋了。

  來到狄思威路,他在自家大門口停下,拿鑰匙想要開門,卻發現大門竟然虛掩著,一推就開了。

  怎麽回事?家裡有賊?

  他隨手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躡手躡腳的走進屋子。

  屋裡果然有人,他聽見了開關抽屜的聲音。

  媽的!老子還沒死呢,就來搶遺產了!

  他怒火中燒,放下石頭,跑到廚房拿了一把菜刀,輕輕走向臥室,朝裡面探頭窺視。

  這一看,他緊握菜刀的手放松了。原來屋裡那人是他的夥計楊金保。

  “金保,你在這兒幹什麽?”

  龐金海猝然發問。正在翻抽屜的楊金保嚇得跳了起來,臉色煞白,嘴張得老大,像見了鬼似的。

  龐金海又重複問了一遍,他這才稍稍回過神來,囁嚅道:“老板你……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以為我要吃花生米了是不是?”

  龐金海一步一步走進臥室,微笑道:“所以你跑來翻我的抽屜,要給我料理後事?”

  “不!不是的!”

  楊金保兩眼盯著他手上的菜刀,嘴裡結結巴巴的喊:“老板你誤會了……誤會了……”

  “是嗎?那你來幹什麽?”

  “我……我看天越來越冷了,想找幾件衣服給你送去……”

  “哼,想得這麽周到,真是忠心耿耿啊。你這樣的好夥計太難得了,打著燈籠都難找。”

  龐金海的話像是誇獎,又像是嘲諷。他一隻手拿菜刀,一隻手擰著下巴,鋒利的目光在楊金保臉上遊弋。

  楊金保低下頭,巴結地說:“老板剛出來,還沒吃飯吧?我去對面叫一碗揚州炒飯來。”

  他匆匆往外走,卻被龐金海攔住了。

  “等一等,”龐金海說:“我有句話想問你。”

  “老板想問什麽?”

  “我進巡捕房是不是你告的密?”

  龐金海一字一字講出這句話,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楊金保臉上。

  楊金保一愣:“這話從何說起?老板怎麽會這樣想?”

  “我不能不這樣想,”龐金海說:“除非有人告密,否則警方不會這麽快找到我,而知道我秘密的人只有你。”

  楊金保笑了:“老板這麽不信任我?竟然懷疑到我頭上來,我……我實在沒話好講。”

  龐金海冷冷道:“在我面前演戲,你這是班門弄斧!我演戲演了十幾年,你這兩下子差遠了!”

  楊金保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看上去又滑稽又可憐。但龐金海毫無憐憫之意,神色冷峻依舊。

  “你說我懷疑你,不對!我不是懷疑你,而是吃定你!”

  龐金海逼近楊金保,獰聲說:“汽車藏在哪兒只有你知道,所以給巡捕房告密的人就是你!怎麽樣?還不承認?”

  “冤枉!我冤枉啊!”楊金保顫悠悠道:“老天在上,我沒有告密……不是我……”

  “住口!還想賴!”

  龐金海厲聲打斷他,然後改換成嘲諷的口吻:“你不承認也沒關系,我用不著跟你多費口舌,要查明是不是你告的密很容易。日本人已經接管了巡捕房,我讓田中先生一查就清楚了!”

  這一擊精準而致命。楊金保的臉色頓時變得像紙一樣白,渾身直打哆嗦,接著雙膝一軟,撲通跪倒在地上,連連磕頭:“我一時糊塗,老板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楊金保!你這混蛋!”

  龐金海甩手打了他兩記耳光,嘶聲咆哮:“我一直以為你是老實人,對我忠心耿耿,所以什麽事都不瞞你,想不到你竟然會咬我一口!為什麽?你為什麽這樣?”

  楊金保不回答,一個勁磕頭。

  龐金海踹了他一腳:“說!為什麽?快說!”

  “因為……因為老板答應給我的……錢一直沒給,”楊金保囁嚅道:“後來我見老板要跑路了,所以……”

  他一抬頭,碰上龐金海陰冷的目光,趕緊把頭低下去。

  一陣可怕的靜默。

  突然,一道閃電從空中劃過,接著傳來轟隆隆的雷聲。楊金保嚇得幾乎趴在了地上。

  雷聲過後,戰戰兢兢的楊金保撐起身子,這時他聽見了一句意外的話:“算了,起來吧。”

  楊金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慢慢抬起頭,狐疑地望著他的老板。

  龐金海是怎麽對付張伯良的,他比誰都清楚。這個人心狠手辣,睚眥必報,他怎肯輕易放過我?

  龐金海緩緩道:“起來吧,事情過去就算了,我既往不咎。”

  楊金保這才相信自己沒聽錯,他驚喜地站起來,連連鞠躬,腰彎到了90度:“謝謝老板!謝謝老板!”

  龐金海做了個停止的手勢:“不過你給我聽好了,這件事我沒有忘記,今後你赤膽忠心也就罷了,否則……”

  “我懂!我懂!”楊金保又是一連串90度鞠躬:“老板放心,我一定為老板效犬馬之勞!”

  龐金海擺了擺手,和顏悅色地說:“好吧,我相信你。去買揚州炒飯吧,我餓了。”

  楊金保松了口氣,屁顛屁顛的走了。龐金海望著他的背影,表情一下又變得冷峻陰邃。

  他放過楊金保是因為眼下需要這個人,而且他斷定楊金保已被他牢牢掌控,絕不敢泄露他的秘密。當然這個放過是暫時的,他吸取了張伯良的慘痛教訓,將來還是要斬草除根。

  這天余下的時間他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把自己打理了一番,整理好心情,然後前往沈記飯館,一來跟沈方見面,為以後的行動墊底;二來調濟口味,讓受苦受難的腸胃滋潤一下。

  他關在拘留所的日子,天天吃的都是豬食,看著都惡心。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便有山珍海味擺在面前他也吃不下,那時他已經被恐懼和絕望徹底壓垮,變成一個活死人了。

  他是12月5日被捕的,逃出來那天是12月10日。托日本人的福,當中這5天時間沒人知道他在哪兒,一切痕跡全都抹掉了,他還像從前一樣乾淨。所以他走進沈記飯館的時候步履從容,神態自若。沈方只是覺得他憔悴了一些,別的沒發現什麽。

  沈方這家飯館坐落在觀音橋下,主打本幫菜,醬爆肉、炒鱔絲、糖醋小排、炸臭豆腐,濃油赤醬價廉物美,下得飯喝得酒,因此頗受販夫走卒們的歡迎,生意很不錯,經常客滿。

  龐金海知道這情況,所以特地等飯點過了,到下午一點多鍾才去,這時店裡已經沒什麽人了。他點了幾個菜,要了一瓶酒,邊吃邊告訴沈方,他因為生意上的事去外地跑了一趟,剛回來。

  沈方默默的聽著,一句話也沒說。他還沒走出妹妹猝死的傷痛,眼睛裡仍舊布滿血絲。

  龐金海吃飽喝足,點上一根煙,問道:“大哥,最近生意怎麽樣?日本人佔領租界對你有沒有影響?”

  沈方表情木訥,只是嘴角牽動了一下作為回答。

  龐金海歎了口氣,又問:“浣芝呢?她還好嗎?”

  沈方搖了搖頭,眼淚都快出來了。

  “怎麽?浣芝不太好?”龐金海緊張地追問:“出了什麽事?告訴我!快告訴我!”

  “從她母親下葬之後,她一直呆坐著,不吃不喝也不講話,整個人好像傻掉了。”沈方喃喃述說:“我要帶她去看醫生,她死活不肯去,把我急得。沒辦法,隻好請醫生上門來。”

  “那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這叫……對了,叫創傷性精神障礙,我也搞不懂,總之是因為突然失去母親引發的。”

  “你問沒問過醫生?有辦法治嗎?”

  “醫生說只能對她做一些心理疏導,讓她慢慢接受現實,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龐金海想了想說:“這種話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再找別的醫生看看吧,我去打聽一下……”

  “算了, 不用了,”沈方說:“她的老師、那個猶太人雅辛很熱心,天天去陪她開導她,現在她的情況已經好些了。”

  龐金海長出了一口氣:“這就好、這就好。”

  接著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龐金海小時候住在崇德坊,經常去沈家玩,和沈方很熟,但如今卻面面相覷,無話可說了。

  龐金海把煙頭掐滅在煙缸裡,站起身來:“大哥,我還有點事情要辦,過幾天再來看你。”

  “等一等!”沈方叫住他:“我曾經聽阿卉說起過,她所有的錢都交給你做投資了是不是?”

  龐金海點點頭:“我正想找機會跟你談這事呢。阿卉的錢全都買了股票,如今她不在了,這筆帳總要有個交代。今天來不及了,改天我把帳本帶來,咱們一五一十當面結清。”

  沈方問:“還要等多久?”

  “這……過個三五天吧,好不好?”龐金海回答:“我最近太忙了,實在抽不出空。”

  他沒撒謊,他的確很忙,忙得不得了。為了讓沈方相信投資發生巨額虧損,從而把錢揣進自己的口袋,就得把帳重新做過,還要經得住檢驗,這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必須全力以赴。

  與殺害沈卉不同,鯨吞她的財產絲毫沒讓他感到內疚。她既然已經死了,也就恩斷情絕了。我為她吃了那麽多苦,受了那麽多驚嚇,還差點丟了小命,這錢就算是對我的補償吧。

  想到這些,他就心安理得了。

  其實一個人只要想為自己開脫,總是能找到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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