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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夥伴》第四十章 漫長的1天(上)
  龐金海回頭一看,背後站著杜德本。

  炒股既然是賭博,那就和賭博一樣也會上癮。

  杜德本是個炒股老手,炒股是他唯一的樂趣。自從把代理廠長的位置讓給龐金海之後,他就成天泡在證券大樓裡了。

  “老兄,想不到會在這兒看到你,”杜德本一臉驚訝:“你也做股票?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龐金海有些窘,訕笑道:“談不上做,我純粹是鬧著玩的。”

  杜德本看著他搖了搖頭:“不對!你騙我!你騙我!”

  “你怎麽知道我騙你?”龐金海問。

  “你若是鬧著玩的話,看到行情上漲會這麽激動嗎?我看你嘴巴張得老大,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就像中風了一樣!”

  杜德本哈哈大笑,而且一邊說還一邊表演。

  這家夥就是這麽老沒正經!龐金海被他弄得很尷尬,忙把話題扯開:“這次你一定賺了不少吧?”

  杜德本搖搖頭:“一個銅板都沒賺。”

  “真的?不會吧?”龐金海很驚訝:“你是做股票的老手了,這麽大的行情你沒賺到?”

  杜德本笑笑說:“錢到了口袋裡才算是真的賺到了,現在不過是紙上富貴,看著開心而已。”

  “沒錯,你講的很有道理。”龐金海看了看手表:“時間不早了,一塊吃午飯怎麽樣?”

  “好,”杜德本說:“咱們去甬江狀元樓。”

  龐金海開車,帶著他來到甬江狀元樓,點了這兒的名菜大湯黃魚、八珍鴨舌、目魚大烤。

  幾杯狀元紅下肚,龐金海擺出推心置腹的架勢道:“老杜,不瞞你說,最近我做房產賺了些錢,想到股票市場來碰碰運氣。這方面你是行家,還要請你多多指教哦。”

  “哪裡哪裡,股票市場就是賭場,哪有什麽專家,都是撞大運。我也一樣,撞到就是賺到。”

  杜德本嘴上謙虛,臉上卻露出自得之色。他在股票市場滾了這麽多年,經歷過大風大浪,也確有得意的資格。

  龐金海順勢又捧了他幾句,讓他開心,然後問道:“老杜,你對眼下的形勢怎麽看?還能再漲嗎?”

  杜德本四下瞄了瞄,湊到龐金海耳邊說:“據我得到的消息,這波行情是匯豐、花旗、麥加利等幾家外資銀行炒起來的,他們資金雄厚,已經連續拉升了一個多月,吸引了大量資金入場。這兩天我一直在觀察行情走勢,據我判斷,恐怕快要見頂了。”

  龐金海將信將疑:“哦?是嗎?”

  杜德本點點頭:“我準備下午就把手中的股票統統拋掉。我建議你也拋掉算了。”

  龐金海暗忖,按照報紙上的分析,這波行情起碼還有十天半個月好做,現在就拋太吃虧了。

  杜德本見他神色躊躇,問道:“怎麽?舍不得拋?想再多賺點?”

  龐金海遞給他一根煙,自己也叼上一根。

  “賺鈔票當然是多多益善啦。”

  龐金海掏出打火機,把二人的香煙點燃:“報紙上說,這波行情還有得做,所以我想……”

  “打住!打住!”杜德本擺手道:“別跟我提報紙,報紙上寫的我一個字都不信!”

  “為什麽?”龐金海問。

  “因為有慘痛教訓在前。”

  “教訓?什麽教訓?”

  “這就要說到三十多年前了,”杜德本濃濃的噴了口煙:“那時的橡皮股票風潮鬧得很大,你知不知道?”

  龐金海搖搖頭:“三十多年前我還在上小學呢。

”  “當時有個叫麥邊的英國人,在上海開了一家蘭格志拓植公司,聲稱在南洋擁有大量橡膠園,而實際上這是個空頭公司。恰逢世界橡膠價格大漲,麥邊利用這個機會發布假消息,把蘭格志公司包裝成聚寶盆,哄抬股票價格。蘭格志的股價最高達到多少知道嗎?達到票面價的二十八倍!”

  杜德本把煙頭丟進煙灰缸,又續了一根:“股價漲這麽高,稍有點頭腦的人都會嚇一跳。可是當時的人全都瘋了,還在你爭我搶的買進,以為股價會漲到三十倍以上……”

  “對不起,我打斷一下。”龐金海擺手道:“你說了半天,這事跟報紙有什麽關系?”

  “關系太大了!”杜德本說:“那些買了蘭格志股票的人其實根本不懂股票,都是看了報紙的宣傳。”

  “我明白了,”龐金海說:“報紙收了麥邊的錢,幫他騙人。”

  “一點不錯!”杜德本說:“我爹就是上了報紙的當,買了不少蘭格志股票。後來那個麥邊把自己的股票高位脫手,腳底抹油跑了,結果蘭格志股價一瀉千裡,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傾家蕩產!”

  他也許是想起了往事,眼睛濕漉漉的。

  “當時我也只有十來歲,懵裡懵懂的,”他接著說:“但我爹上吊自盡被救下來,我印象太深太深了。從那以後,我做出了兩個決定。第一,要成為股票市場的贏家,把失去的奪回來。第二,報紙上寫的我一個字都不信,報紙只能用來擦屁股。”

  龐金海爭辯道:“話也不能這麽說,此一時彼一時,報紙上的分析也有一定的道理。”

  “你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杜德本笑道:“想想看貪字怎麽寫的?上面一個今,下面一個貝。也就是說,人往往只看到眼前的利益,看不到背後的危險,最後因為貪婪一敗塗地。”

  龐金海有點驚訝。他一向把杜德本看作只會插科打諢的草包,想不到他竟然還有這樣的見識。

  “老弟,這可是我的經驗之談啊。”

  杜德本拍拍他的肩膀,鄭重地說:“做股票說白了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遊戲,你要是不想被吃掉,就得學會見好就收。”

  最後那句“見好就收”打動了龐金海。他像著了魔似的在心裡反覆默念這四個字。

  杜德本是做股票的老手,經驗豐富。龐金海決定還是聽他的,不要讓到手的鴨子又飛了。就像他說的,口袋裡的錢才是真正的錢。

  下午回到證券大樓,他拋掉了手上所有的股票。

  事實證明跟杜德本走沒跟錯,這家夥簡直是火眼金睛,看得非常準。

  今天的行情幾乎一整天都在單邊上漲,但到了傍晚,離收市還剩半個多鍾頭的時候,走勢突然180度大轉彎,股價雪崩般直瀉而下,一定是莊家賺足了錢跑路了。

  這個情況出乎意料,剛才還喜氣洋洋的人們頓時陷入了恐慌之中,證券大樓裡回響著一片哀嚎聲。

  龐金海和杜德本站在樓上,看著這驚心動魄的一幕。杜德本喃喃問:“做股票最大的樂趣是什麽?你知道嗎?”

  他不等龐金海回答,接著說:“最大的樂趣並不是賺錢,而是打敗他們,把他們踩在腳底下,體會勝利者的感覺。”

  龐金海覺得自己在冒汗,內衣都濕透了,心想我的媽呀,幸虧今天早晨看了報紙,接著又碰上了杜德本,聽他的話拋掉了所有的股票,否則就他媽白高興一場了!

  我真走運,他想,老天爺開始眷顧我了。我苦苦等待了那麽久,終於等到了時來運轉、撥雲見日的一天!

  他迫不及待地給沈卉打電話,想要告訴她這個好消息。電話是周嫂接的,說太太去她哥哥家了,什麽時候回來不知道。

  他略有些失望,想了想說:“太太回來你轉告她,明天上午不要出門,我找她有要緊事。”

  打完電話,天已經黑了。他離開證券大樓,開車回狄思威路的家。

  今天是他有生以來最不尋常的一天,驚喜、得意、慶幸、後怕,種種情緒嘗了個遍,而且程度那麽強烈、轉換得那麽迅速,一會兒上天堂一會兒下地獄,簡直讓人受不了,要是心臟不好的話,非進醫院不可。

  到家後他還沒有完全緩過來,中午又吃多了,沒胃口再吃晚飯,隻吃了一根香蕉,就在書桌旁坐下來,計算這次意外收獲給他帶來了多少利潤。

  他全神貫注,算盤打得劈啪響,沒聽見門鈴聲,直到鈴聲再次響起,他才猛然抬起了頭。

  奇怪,怎麽會有人來?他是個單身漢,從不在家裡待客。而且知道他住在這兒的人,加起來也不足十個,那些人絕不會現在來找他。而除了他們,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來。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大門口,問了一聲“誰啊?”

  “是我。快開門。”

  說話的是一個女人,她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她是沈卉。

  他又驚又喜又疑惑,忙把門打開:“是你啊親愛的!你怎麽來了?”

  沈卉剛要回答,他又擺手道:“還是進去說吧。”

  進了客廳,他接過她的皮包放好,請她坐下,又送了一杯茶來,這才說道:“現在可以講了。”

  “其實應該你講才對。”沈卉捋了捋頭髮說:“你不是讓周嫂轉告我,找我有急事嗎?”

  “這麽說你回過家了?”龐金海問。

  “沒有。”沈卉說:“我哥硬要留我吃晚飯,我隻好給家裡打電話說一聲,電話是周嫂接的,她告訴我……”

  “原來如此,”龐金海微笑點頭:“我明白了。”

  沈卉說:“我哥的飯館離這兒不遠,我吃完飯就過來了,想知道你找我有什麽急事。”

  “是這樣的,”龐金海說:“婚宴的請柬要重寫了,我沒在大富貴訂酒席,改到了國際飯店。”

  沈卉驚訝地問:“為什麽?”

  “因為大富貴不夠排場,配不上你。”龐金海說:“你是上海灘最漂亮最高貴的女人,國際飯店才是適合你的地方。”

  沈卉瞪了他一眼:“你取笑我!可惡!”

  “天地良心,你是我的女神,我愛你還來不及呢,哪敢取笑你啊。”

  龐金海在她旁邊坐下,深情地撫摸著她的秀發:“在我眼裡,你真的是上海灘最漂亮最高貴的女人,歲月非但沒有損傷你的美貌,反而讓你變得更成熟更優雅更嫵媚,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寵你才好。”

  這些話說得那麽甜蜜那麽煽情,世上任何一個女人聽了都不會不感動。沈卉強忍著沒有暴露自己的情緒,做出生氣的樣子:“你怎麽自作主張,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來不及商量了,”龐金海說:“10月18日那天酒宴幾乎客滿,不訂的話就訂不到了。”

  沈卉搖頭道:“何必非要去國際飯店?那要多花不少錢,眼下我們的經濟狀況不允許……”

  “不,你錯了。”龐金海打斷她:“這點錢算不了什麽,我們的經濟狀況完全承受得起。”

  沈卉疑竇滿腹,不明白為何他今天的態度與昨天截然不同。

  龐金海用欣賞的目光看著她,盡量延長享受這種樂趣的時間,直到她問了第三遍為什麽,才喜氣洋洋地說:“我搶到了一隻特大號的帽子,大得你簡直不敢相信!”

  他拿起算盤搖了兩下,發出清脆的響聲:“你按門鈴的時候,我正在計算賺了多少錢。”

  “賺了多少?”

  “還沒算完,但絕不會少一萬五。”

  “一萬五千法幣?”

  “不!一萬五千銀元!”

  這的確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沈卉高興地說:“你樣樣都行,不但會做生意,還會炒股票!”

  “哪裡哪裡,只是運氣好罷了。”

  龐金海微笑著,對碰上杜德本那一節絕口不提:“親愛的,說起來這也是托你的福。”

  沈卉莫名其妙:“托我的福?”

  “是啊,”龐金海說:“老天爺知道我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了,給我們送來一筆賀禮。”

  這個男人嘴真甜,就算知道他在花言巧語,也不禁會為之心動。

  沈卉朝他莞爾一笑,心裡充滿幸福感。這種感覺已經久違了。正因為如此,它帶來的愉悅就顯得格外強烈。

  龐金海一直在盯著沈卉的眼睛。

  語言和表情都可以騙人,只有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從她那雙眼睛裡,他找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溫情與渴望。如果說訂婚是關系上的突破,那麽此刻就是情感上的突破。他確信能得到她,用不著等到新婚之夜,就是今天、就是現在。

  他慢慢靠近她,伸手把她軟玉溫香的身體攬入懷中。正如他所希望和預料的,她只是象征性地抗拒了一下,就把自己完全交給了他。

  這一刻是那麽美妙,他渾身的血都在沸騰,每個細胞都在興奮地顫抖。他這輩子所有的努力、煎熬和等待,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回報。

  一陣長久而熱烈的親吻之後,他抱起了她,一步一步朝臥室走去。她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兩頰緋紅,那雙美麗的眼睛半開半閉,目光迷離,身上散發著幽香。

  這是她獨特的氣味,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氣味,

  來到臥室前,他用腳把門推開,剛要走進去,耳邊突然傳來急促的鈴聲。不是電話鈴,而是門鈴。

  他停在那兒,又吃驚又惱怒,真想罵一句粗話。

  沈卉仰臉望著他問:“誰來了?”

  “不管是誰,我都恨死他了!我想殺了他!”他咬著牙說。

  沈卉擰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去開門吧。”

  沒辦法,他隻好放下她,穿過客廳來到大門口。這時門鈴已經響過三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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