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狗吠聲叫起了陸家銘,剛剛睜眼的陸家銘看著坐在他身上的華山手身在胸前搓著什麽,不一會一個黑色的小泥丸搓好,華山一隻手掰開了自己的嘴,一隻手兩指架著他身上漬泥搓的泥丸要向自己嘴裡遞來。陸家銘立馬騰的一下起身,身上的華山一個後翻落趴在地。
“小屁孩,你幹嘛”
華山翻起來摸摸腦袋氣呼呼的說道:
“救你,你再不起來今天又沒法營業了”
陸家銘頭痛,像是斷了片一樣,迷茫的看著眼前的華山似是認識,又忘了他叫什麽。陸家銘開始一點一滴的把記憶的碎片拚湊起來。
那日陸家銘繼續昏過去,醒來已是中午,緩緩起身的他看到房間裡玩木馬的樺樺,陸家銘坐了起來問道樺樺:
“我睡了多久了?”
樺樺看到陸家銘醒來,下了木馬去到這個大哥哥身邊,上了床扒拉著陸家銘左看右看說道:
“大哥哥你都睡了五天了,對了,奶奶給你準備的衣服”樺樺指著床邊那一身短打棉服,看著地上的棉靴。樺樺問道:
“大哥哥,你餓嗎?奶奶給你留了飯”
陸家銘聽到有吃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拍了一下樺樺的小屁股,“快去給我拿來”。
陸家銘穿上了床邊的棉服,樺樺端來了涼了的田雞,冷了的饅頭,看著盤中的田雞,陸家銘雖然吃過,但是那也是為質軍中時無奈下才吃的,這種東西說白了就是個頭肥大沒尾巴的老鼠,真是想不到還能做成炒菜,那時候自己是生吃的,惡心了好幾天,到了現在雖然不反感,但是也不至於吃這個啊。
樺樺看著陸家銘為難的表情對他說著:
“大哥哥,這個可好吃了,是我們家的招牌菜,你嘗嘗呀”
咕~
沒辦法,先吃點吧,陸家銘抓了一塊塞進嘴裡,雖然沒有仔細品嘗,但是後味的香氣回味無窮,這肥老鼠,還能這麽做!人間美味啊,肥的香辣,瘦的有嚼勁,跟自己以前吃的完全不同啊,就是涼了,要是熱的時候會更香,陸家銘左手饅頭,右手田雞,不一會便吃個乾乾淨淨,吃完了一盤田雞兩個饅頭,還是沒吃飽。陸家銘穿鞋下地,又問道樺樺:
“我官服呢?”
樺樺回答著:
“奶奶給你洗完收拾起來了,在櫃子裡”
樺樺手指著衣櫃方向,陸家銘向著衣櫃方向走去,打開衣櫃,看著疊好的飛魚服,斷了的繡春刀,旁邊的袖箭,雜物。陸家銘帶起只剩一發的袖箭,拿了傍身雜物,其中就有那個錦衣衛秘製的蒙汗藥,瞥了一眼供桌上的畫像,怎麽越看越有種熟悉的感覺。想了半天沒想起,搖頭歎息向前廳走去,路遇華老夫人,華老夫人喚他大人,問他醒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陣寒暄,陸家銘知道眼前老嫗有恩於自己,一直喚自己大人自己有點不習慣,便讓華老夫人直呼自己名字,華老夫人不習慣,陸家銘一本正經的威脅些華老夫人,再喚自己大人便把她那小孫子以大不敬之罪法辦,進了後門,看到華山正跟王小二聊著,讓過道路,讓樺樺看見王小二,問道樺樺:
“那個是什麽人?跟華山很親密的樣子”
樺樺指著王小二說:
“大哥哥說小二哥哥啊,他可厲害呢,是跑山客”
陸家銘嘴角微笑,跑山客,這窮鄉僻壤之地,哪個正經跑山客會來這做買賣。接過樺樺手中的盤子讓樺樺先過去,看到王小二抱起了樺樺,
王小二立馬換了副嘴臉,賤兮兮的向王小二走去。後面發生的事自己也都清楚了,沒想到自己小看這王小二了,竟然著了他的道。 陸家銘問道華山:
“王小二呢?”
華山雙手一攤,意思是沒了,自己看不到嗎?
王小二站起來一把揪住華山的衣領,嚇唬他:
“小子,那王小二是清風寨的土匪,朝廷緝拿的要犯,你不配合,我就把你妹妹抓走賣去青樓,再殺了你奶奶”
華山確實被嚇住了,這陸家銘的嘴臉非常像清風寨匪所說的惡官兵!朝廷鷹犬!動不動就會用手中的權利欺負貧苦百姓,亂按罪名殺人全家,華山有點後悔阻止馬三殺陸家銘了。看著華山發抖的身體,陸家銘微微一笑說道:
“王小二呢?”
華山顫顫巍巍的回答道:
“被人…救…走了”
陸家銘:
“你剛才想對我做什麽?”
華山:
“救…救走二…哥的人,就…那麽乾的”
陸家銘算是知道了,肯定是清風寨的土匪救走了王小二,錦衣衛特質的蒙汗藥雖然藥效厲害,但不是無解,一粒甘草丸便可。自己與王小二去後院時看到的那一行人,那幾個隨從肯定是清風寨的土匪,馬車上應是重要人物或者肉票,王小二本就與他們相熟,應是趁他在後院盤問王小二時動了手腳,驚歎清風寨手法高明,自己卻沒有察覺,要是讓陸家銘知道是華山下的蒙汗藥,陸家銘估計得去死,那可真是陰溝裡翻了船。
陸家銘又問道:
“清風寨離這裡多遠?”
華山指著西北方向,陸家銘知道了方位,喊華山去取紙墨筆硯,出了廚房遇見華老夫人,兩人寒暄了幾句,讓華老夫人做些吃食,自己在大廳一方桌坐定,華山拿來筆墨紙硯開始寫著:
當地縣衙觀此信者奉令
吾乃北鎮撫司錦衣衛什長陸家銘,速將信中密函奏呈中州玄武營右軍統帥陸文昭
另
取縣中官銀二百兩予送信人,備報戶部。
寫完給縣衙的信又開始寫給陸文昭的信,寫完後讓華山拿來蠟燭,點上蠟燭滴好蠟封夾在信中。這時華老夫人端上炒好的臘肉、饅頭放在陸家銘桌前,陸家銘將信給華老夫人囑托她送去最近的縣衙。華山一旁歎氣心道又要停業一天了,不過後面華老夫人帶著華山樺樺一起去縣城了,因為陸家銘吃完了就去清風寨方向了。
華老夫人走前打開櫃子,拿上了陸家銘的飛魚服和繡春刀,是陸家銘交代的,這是能直接證明他身份之物,有了這個,縣衙只需查看造冊就行了。
陸家銘輕裝趕去清風寨,因為自己要勘察地勢,為玄武營發兵攻打清風寨做準備,殊不知,玄武營早已拔營趕往雍州了,而當陸文昭收到信箋的時候,氣的大罵陸家銘。
陸家銘到了清風寨附近已是子時,一路輕裝前行,自己在這林中失去了方位,在這林中轉悠了幾天,大概摸清了這清風寨周邊的環境,這日夜裡陸家銘轉悠到清風寨寨後林間,前方不遠似有火光,陸家銘心想,應是離清風寨不遠了,那火光之處應是夜哨,一般夜哨不過兩人而已,摸了摸自己袖中暗箭,還有一發,自己偷襲應有七成把握拿下二人,若是有變故,袖中還有一箭,殺一人便是。下定心思摸了過去,借著山勢和密林,藏匿行蹤再好不過了。
待至火光不遠前,一個扛著大環刀,腰間佩長刀的土匪背對著他踢著土無聊的站著,陸家銘蹲在樹後觀察半天,火光處就他一人,計算者自己與他的距離,需要五息的時間。下定了心思陸家銘動了,大步流星直奔那扛著大環刀的土匪,一息、兩息、三息,突然那背立自己的土匪右肩微微下垂,不好!被他發現了,陸家銘借著下山的陂勢一個滑鏟,四息,那土匪左肩抗的的大環刀一個斜月勢轉身劃向陸家銘,如果陸家銘不及時改變姿勢,怕是要被這一刀從右肋骨砍到左肩被斬殺了,那土匪轉身揮刀過後,腰間的刀柄暴露於自己面前,五息,陸家銘伸出左手握住了那土匪腰間的刀柄,拔出了長刀,右腳止住,左手將刀插入地下,起身翻轉,左手腕一抖,那插入地下的被長刀拿起,刀尖挑了一捧泥土細石直射那土匪面門,那土匪拿起大環刀刀身立於面前,小石子與刀背的碰撞發出“叮”的一聲,土匪暗歎道:“好內力”
陸家銘這一擊雖然暫時阻擋的一下那土匪,二人拉開了一些距離,由於用力太大,加上下坡的勢,自己雙腳腳跟後斜,向後方滾去,滾過火堆,腰軀碰到了一棵樹才停下,顧不得身體的疼痛,用刀指著前面土匪慢慢退後,突然發現樹後有個女人。
那女人聽到聲音咽下一大口肉,卻被噎住了。等她好不容易咽下去,就看到拿著刀的陸家銘,她站起身來手足無措,陸家銘緊盯著面前逼迫自己的土匪慢慢後退著,隻用余光瞥見了那個女人,並沒有太過注意她。
那土匪似是看到了那個女人,慢了一下步伐,這動作被陸家銘看在眼裡,這土匪忽然亂了步伐,呼吸跟步伐不一致,定是因為這女人,陸家銘又看了一眼那個手裡拿著不知道烤得什麽動物的骨架,滿嘴油光有些吃驚的女人,上前一步劫持了她,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陸家銘心中想著:
“這女人不簡單,那土匪因她亂了呼吸,這女人不是清風寨頭目的媳婦就是被綁的重要肉票,因為眼前的這個土匪不簡單,隻憑剛才那回身的一刀,警覺,果斷,殺氣,都是高手的特征”
陸家銘開口對那土匪說道:
“再向前一步,我便殺了她”
那土匪停下了腳步,陸家銘猜對了,這女人對那土匪很重要,這時,左右方向又衝出兩名土匪,那兩名土匪並沒有從後面圍堵偷襲他,而是慢慢向那手持大環刀的土匪靠隴,一人持槍,一人拿出強弩,那三人集合後,持槍人於左,持刀人於右,持弩人居中靠後,三人慢步逼近,卻始終與自己保持八息的間隔,陸家銘有些驚訝,持刀劫持著那女人邊退邊喊著:
“軍中沖陣戰形,你們不是一般的土匪”
那持刀人指著陸家銘喊到:
“放開我們大……打劫回來的大小姐”
陸家銘微微一笑:
“看來是能讓你們過個好年的大肥豬(黑道切口俗稱肉票)啊,”
那持槍人說道:
“八千山秀,河水改哪道?”
(什麽人,哪裡來的?)
陸家銘淡淡回道:
“夜貓子誤闖了墳”
(路過的盜匪)
持弩者說道:
“老蚌吐了珠,螃蟹不帶泥”
(放開那人,保你安全下山)
陸家銘哈哈大笑說著:
“我可信不過你們這些佛爺,就此止步,山下領人”
那持刀人說道:
“如何信你?”
陸家銘回道:
“胡小雞不能打一萬,杠了紅中相公了”
(求個活路,不然同歸於盡)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停下了腳步,陸家銘盯著三人,後退走了二百步不見林中有動靜,放下架在那個女人脖子上的刀,拉著她就跑,跑了不知道多久,應是快到山腳了,那女人氣喘籲籲的跑不動了,陸家銘腿也軟了,那土匪應該講信用,沒有追來,其實那三人根本就沒有要追的意思,因為那女人給他們用手勢發了暗語,那陸家銘又看不到,三人看著陸家銘消失於黑夜中,轉身走向火堆烤火去了。
停下的陸家銘一手扶著插在地上的長刀,一手扶著膝蓋調整呼吸歇息著。那女人哪有富家大小姐的樣子,直接躺在地上大喘氣恢復著體力,陸家銘看到她那個樣子,歇了幾口氣,平緩了一下對她說著:
“現在還不安全,再走一會,我把你送下山,你順著官道走,自己回家吧”
那女人也回復了體力,坐起來用袖子抹了下嘴,然後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一臉嬌羞的低頭左顧右盼,陸家銘看到那張清純秀氣的臉,嬌羞的樣子,呦~戲碼要來了,站直身體,背對著那女人,把刀插在身前,雙手整理下鬢角,然後左手搭右手按在刀柄上一本正經的說道:
“小事一樁,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我行走江湖,路遇不平自然拔刀相助,小姐若是想要以身相許感謝,至少也要等我們出了險境再說”
後面傳來一聲:“你叫什麽?”
陸家銘還沉浸在英雄救美以為相許的佳話幻想中,額頭微抬,嘴角微笑,十分裝筆的說道:
“寒江孤影,江湖一客,人送外號鐵劍……”
然後轉頭不轉身的準備迎接那女人的崇拜目光,回過頭後,看到的卻是一塊石頭到了眼前,咚~緩緩倒下的身軀,眼睛似乎看到那女子口語“二幣”的罵著自己,臉部著地兩個字脫口而出:“……河山”
那女人一路走走停停終於把陸家銘拖上了山,遠遠看見小火堆燃起的火苗大喊:
“吳老六,鄭仁,趙信,都她媽的幹啥呢?還不給老子滾過來!”
聽到這叫聲,整個山寨敢這麽喊的只有吳二狗了,吳老六扛著吳二狗的大環刀,鄭仁卸下上弓的弩箭,趙信拿起了槍,三人衝著吳二狗聲音的方向而去,吳老六揮舞著大環刀喊著:
“大當家別怕,我老六來了”
鄭仁假模假式的舉著沒弩箭的弓弩喊著:
“小毛賊吃爺爺一箭”
趙信拿著紅纓槍黑著臉慢步走著,心中罵著前面的兩人:
“兩二缺,非要找打”
看到衝著過來的吳老六和鄭仁,吳二狗雙臂交叉於胸前,站在原地等著,吳老六跑到吳二狗面前停下,一臉憤怒的說道:
“大當家,那小子呢?我去活剮了他”
吳二狗一腳踹在吳老六胸前,把吳老六踹倒在地,扔出長刀,刀尖插在吳老六褲襠上直立於地,嚇出了吳老六一身冷汗,稍微偏一點,自己以後就沒法跟青兒魚水之歡了。
鄭仁舉著弓弩四處瞄著,然後湊近吳二狗身前,對她小聲說道:
“老大,我護你回山”
吳二狗瞥了一眼鄭仁,伸出手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怒說著:
“裝個雞毛,連個箭頭都沒有”
然後指著二人破口大罵:
“你們兩個廢物,一個被偷襲丟了刀,一個拿著弩半天打不著個兔子,我真想踹死你們倆”
吳老六坐在地上嬉皮笑臉的說著:
“嘿嘿,大當家的,這不是你那刀用著不習慣嘛”
鄭仁委屈的說著:
“老大,大夜裡的,能給你打著那隻就不錯了”
吳二狗伸出手用大拇指朝後指了指淡淡的說了一句:
“把內小子綁回山寨”
然後徑直向趙信走去,趙信在後面看到吳二狗過來, 抱拳握槍行禮道:
“大當家”
吳二狗上去一把摟住趙信脖子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今天的事劉一刀問起來你怎麽說呀”
趙信看著吳二狗一臉陰險的笑容,抿著嘴想了一陣,然後對吳二狗說道:
“額…今日遇一毛賊闖山,此人武藝高強,趙信獨身不敵,巧遇大當家帶著吳老六和鄭仁夜巡,多虧大當家出手相助,方才擒住此人,趙信今日值夜不便把此子押送回寨,煩請大當家代勞押送”
吳二狗由陰笑變成微笑點了點頭,哈哈大笑起來,拍著趙信的肩膀頭子說著:
“好!好!好!趕明兒給你拿壇好酒醉陽春”
然後放開趙信,趙信又對吳二狗施了一禮說道:
“謝過大當家,趙信今夜值守,就此回哨位了”
吳二狗擺手道:
“去吧,去吧”
鄭仁扛著陸家銘路過吳老六身邊沒好氣的說道:
“就他媽往這一坐,你他媽搭把手啊”
吳老六也沒好氣的說著:
“你他媽看我能動嗎?快把刀給我拔出來”
鄭仁白了一眼吳老六,抽出一隻手就要拔刀,吳老六大喊:
“你他媽注意一點我命根子”
鄭仁沒好氣的一把拔出了插在吳老六襠部的長刀,吳老六大喊一聲:
“靠,讓你注意點,破了!”
鄭仁扔了吳老六的長刀,鄙夷的說著:
“矯情”
吳老六捂著襠部,拿著長刀當拐杖,一瘸一拐的追上鄭仁和吳二狗回了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