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陳立心中暗自想著便重新打馬上路。
現在他的心中只有練功,其他的江湖事他已不想沾染。
還沒到信陽,陳立就在茶棚邊停了下來。烈日炎炎,這樣的日子,屬實難熬。
剛飲下兩碗粗茶,那個跛腳的刀客就追了上來。陳立的馬可是軍馬,腳程何止不慢,日行兩百裡完全沒有問題。想不到這瘸子居然也能走這麽快。
陳立跟老板說了聲,便高聲喊道:“兄台,赤日炎炎,不如飲杯茶解解渴。”
這人倒也不客氣,坐在陳立的對面,也不嫌棄粗茶的茶渣塞牙,敦敦便是兩大碗喝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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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匹快馬遠遠地傳來馬蹄聲,馬上面坐著兩個身穿黑衣的人。
陳立瞥了一眼,馬上就認出了這個從骨子裡透著黑的人便是百損道人。
與之前那個百損道人相比,現在的他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之前這人從骨子裡透露出一股不羈與輕生死的放縱,現在的他卻沉如山嶽,看上去便如一尊不會動的神像一般。
觀其勢,望其行,陳立便知百損道人的武功進境比他想象的還要快。
陳立都注意到了百損道人,李文順何嘗沒有注意到這個從他手下逃生的陳立。若不是陳立,他現在應該還在青龍會吃香的喝辣的。
自從離了揚州,李文順便遵從相樞的建議,兩人騎馬前往昆侖山。遼闊的西域,既有廣闊天地,更有寬松的環境讓他練功。
李文順看到陳立,哪裡還顧得上什麽秘藏,袖中藏著的暗器當即就飛向了陳立。
傅紅雪感到背後一涼,還未回頭,刀鞘便擋住了這個暗器。定睛一看,刀鞘上深深地嵌著一塊黑色的堅冰。
李文順哪管這人到底是敵是友,先殺了便是。
傅紅雪站起來,左手持刀,眼睛死死地盯著衝過來的李文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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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潭從一旁衝向陳立,既然大哥動手了,那他自然不能冷眼旁觀。
傅紅雪的刀如匹練,驚雷一般劃破空氣,斬向李文順。
這一刀極為刁鑽,更是快到了極點,李文順甚至沒能看清這一刀是何時出手。
李文順不合人體常理地停了下來,身子彎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傅紅雪的刀險之又險地劃過李文順的喉嚨,李文順的喉嚨竟像是玉石一樣,崩裂了一個小口。
傅紅雪沒見過這麽詭異的人,但手下的刀卻不停,反手撩向李文順的下巴。
李文順寒毛直豎,這刀並不算鋒銳,但殺氣逼人。光是這刀,很難劈開他現在的皮膚。他直覺這樣下去,不出五招,便會命喪當場。
傅紅雪的上撩被李文順翻身躲過,側身一刀斬向他的側臉。
李文順的鬢角落下了幾縷頭髮,長刀帶起的勁風吹的他呼吸不暢,這一刀幾乎讓他窒息。傅紅雪的刀緊緊地貼在李文順的臉頰上停了下來,若是他未停下,這一刀便可以要了李文順的性命。
李文順兩腿打著寒顫,問道:“你不殺我?”
傅紅雪收回刀,說道:“我以前覺得殺人沒什麽,但現在我不覺得殺戮是一種應當發生的事情。”
兩人在這邊聊著,另一邊打的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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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立開始後悔隻帶了一柄木劍出門,真打起架來,以他現在的功力,基本等同於手無寸鐵。而且清潭這個奇奇怪怪的黑小子又硬又狠。
陳立的拳頭打在清潭的身上,就像是打在水上一樣。
每一拳擊中身體,清潭的身體都會泛起抖動,巧妙地卸去勁力。 清潭也意識到陳立的拳頭傷不到自己,不躲不避,隻管將拳頭向陳立砸去。
陳立雖然大半的功力都在一柄劍上,但他的拳腳功夫也不能算差。畢竟,一法通,百法通。陳立見那邊已經分出了勝負,心中焦急,也使出了全力。
清潭右拳剛剛打出,就被陳立用茶攤遮陽的破布纏了起來。清潭有些驚慌,左腳踢出,想要就出自己的右拳。
陳立將破布舞得虎虎生風,運著一個‘纏’字訣,不僅消解了清潭的腳力,還將他的左腳和右手捆在了背後。
清潭還想掙扎,陳立一個掃堂腿,將清潭掃倒在地上,拽住那塊破布,使勁一甩,將清潭掛在了遮陽的竹竿上。
竹竿被清潭壓得一彎,還是承受住了清潭的體重,沒有斷裂開來。
清潭發出受傷的小獸一般的怒吼,李文順那便也有些坐不住了。
只是傅紅雪的刀還捏在手中,給了李文順極大的威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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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要偷襲我?”
李文順冷笑起來,說道:“我還不知道你是誰,我隻想殺了你身後的那個人。”
傅紅雪將刀抱進了懷裡,問道:“我不知你們之間有什麽仇怨,也不知你們是誰。只是他今天請我喝了兩碗茶,不知你肯不肯給我一個面子?”
李文順細細打量著傅紅雪的臉,一個細節都不肯放過,將傅紅雪死死地記在了心裡,才說道:“既然先生開口了,那我也只能從命。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傅紅雪搖搖頭:“我已不在江湖,你便是知曉我的姓名也是毫無意義。我隻保他到南京,也算是仁至義盡。之後的事情,你們自己去處理便好。”
李文順點點頭:“在下李文順,還望先生記住。日後還望先生不吝賜教。”
傅紅雪還未回復,遠處就傳來勁弩的聲音。
李文順回頭望去,一支弩箭已經勢不可擋地扎進了他的肩膀。李文順被這支弩箭帶的踉蹌了兩步,第二支第三支箭緊跟著就來了。李文順跳起躲避,第四第五支箭好像已經預料到他一定會跳起躲閃,李文順好似主動撞上去接箭一樣。
一支射中了李文順的後背,一支射中了李文順的大腿。李文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陳立沒有趁人之危,只是冷眼旁觀。
兩個身穿黑衣頭頂紅帽的人拋下弓弩,駕馬衝了過來。
清潭見狀,一聲怒喝,竟是將破布生生撕裂,從竹竿上跌了下來。
這兩個黑衣人渾身蒙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眼睛。兩人均是提著一柄細劍,三尺多長,顯然是刺殺埋伏的好手。
清潭搶先一步,擋在李文順的前面。
高個一劍刺向清潭的右肩,清潭伸手去擋,矮個一劍刺向清潭的左肋。這一左一右,僅僅一個照面,陳立就知道,清潭撐不過五招。
高個知道自己的一劍必定不會奏效,直接變招側削清潭的右臂。矮個的一劍已經命中了目標,清潭退的及時,並未收到太重的傷,肋下只是被刺出了個三寸深的傷口。
李文順一把推開清潭,這兩人正是十一堂的殺手。十一堂專門追殺叛徒,兩兩一組,日日習練合擊技,最擅長聯手對敵。清潭初學乍練,絕不是兩人的對手。
兩個黑衣人的馬匹處突然綻放出煙花,在空中炸響。李文順瞳孔收縮,知道兩人已經傳遞出信號,不出一刻鍾,十一堂的人便會蜂擁而至。
高個的劍刺向李文順的右腿,矮個的劍刺向李文順的右臂,兩人默契異常,幾乎同時出招。李文順卻不閃不避,左掌打開矮個的劍,右腿卻迎上了高個的劍。
高個若是用的是一把長劍,這一劍甚至可以卸下李文順的腿。可他用的是一柄細劍,適宜直刺切削,不適合劈砍。這一劍刺入李文順的大腿,哪還有機會拔出來。
李文順一掌打向高個,高個隻好棄劍,揮掌格擋。這一擋就出了事情,李文順早已適應了相樞賦予的這種新內力。兩人的手掌一接觸,李文順的內力便噴湧而出,吞噬著高個的內力。現在他的內力不僅僅可以吞噬,更是冰寒異常,高個從手臂開始結冰,慢慢向身體蔓延。
矮個見勢不妙,轉劍直刺胸口,這李文順總不敢讓胸口吃著一劍。
李文順左臂一格,細劍微微一偏,順著肩窩就刺了進去。細劍沒柄而入,李文順左手死死地抓住了矮個的右手,全力運轉內功。
矮個的內功要比高個好得多,李文順一時間分心二用,竟是拿不下他。
李文順耳邊仿佛能聽到馳道的馬蹄聲,若是再來兩個,他和清潭都會死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