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明尊三人漫蘇州府找鮮魚吃的同時,幾條鬼鬼祟祟的身影剛好來到了城外一所看起來破敗不堪的院子門前。
為首的一名壯漢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紀,臉上為數不多的胡須被他打理的緊緊有條,一件短衫就那麽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面,腹部的幾塊肌肉仿佛在無聲的警告著任何想要和它主人做對的人。
“要凶狠,要凶狠……”
壯漢站在破院的門前,先是左顧右盼的瞧了瞧,跟著嘴巴裡嘀咕了幾句話以後,仿佛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一腳便將那破舊的木門給踢的飛起,跟著邁步就走了進去。
“秦信!秦信!幾點了還睡?還不快起來找活兒去!
我可告訴你,這個月的房錢你可還欠著呢,加上幫派的孝敬銀子,你起碼還要弄回來三五兩銀子才夠,沒有錢咱們都要被趙老大給活活打死的!”
院子裡一共有一男一女兩個小童兒,看起來都是十多歲的模樣兒。那個女娃娃此刻正躺在一張草席子上面顯然是一副生病了的模樣。
被叫做秦信的是那個看起來稍微大些的男孩兒,此刻他正頂著一顆大腦袋,有些無奈地擋在那個小女孩兒身前。
“狗哥,您又不是不清楚,上個月我摸了城南王財主的銀袋子,此時他還在滿城的找我呢,我哪裡敢出去找活兒啊。”
“屁話!咱們黑虎幫此時正是處於飛速發展的檔口,也正是用錢的時候。
你小子可別忘了,多虧趙老大能夠不拘一格的提拔人才,吸收了你進咱們堂口,不然你們兄妹能有這麽好的地方存身?
你不想著回報趙老大的知遇之恩,反而在這裡推三推四的,實在是不像話哩。”被稱作狗哥的壯漢惡狠狠的盯著秦信,仿佛他敢再說半個不字就鐵定逃不了一頓毒打。
“狗哥,我知道你的難處,交不夠份子錢的話,咱們堂口的人都要被趙老大給收拾一遍,就連趙老大他老人家,怕是也要吃虎爺的瓜落,可據我所知咱們虎爪堂這個月的份子錢早就湊夠了啊。”少年秦信仿佛篤定了對方此刻有求於己,馬上就從方才的唯唯諾諾變的老神在在了起來。
那狗哥見秦信如此模樣,雖然有些生氣,可也確實沒什麽好辦法。
他們所在的堂口叫做虎爪堂,是蘇州府左近一個二流幫派黑虎幫的五堂之一。
而虎爪堂中又分了五組,象征一掌五指之意。
這狗哥和少年秦信都是二指組的人,偏巧前些日子二指組的組長家中被人發現了一張殘破的硬弩。
從被人報官檢舉還不過三個時辰,那二指組長便被抓到了大牢中給活活地打死了,就連黑虎幫總瓢把子虎爺據說也是費了好大的代價才從這件事裡脫了乾系。
破費了銀兩的虎爺自然不願意就此罷休,立馬提高了各堂口每月的供奉銀子。
而這狗哥倒也是個有心人,瞧準了了這個機會在趙老大那裡誇下了海口,說自己這二組這個月要上繳雙倍的銀兩,其所依仗的也無非就是秦信這個搞錢的好手,可誰成想他的搭檔居然在這個檔口給病倒了。
這就急壞了狗哥,他可是已經給趙老大立了軍令狀,完不成的話別說二指組長之位了,自己非被打斷一條腿才算完。
所以狗哥見了秦信這疲賴模樣也沒了辦法,隻好好言相勸到:“秦信,我的秦兄弟。你說,當哥哥的平日裡對你也不薄吧,就連這院子不也是哥哥我給你張羅的麽。你也知道,
哥哥我在趙老大那已經誇下了海口,這要是完不成,老大非要了我的命!” 狗哥見這小子實在是軟硬不吃,索性又開口許諾到:“幫哥哥我一把。這個院子,我給你免半年的租子!”
半年的租子那可就是足足三兩銀子,這對於秦信兄妹來說無疑是一筆天大的財富了,可就在他準備張口答應下來的時候,卻忽然福至心靈一般的改了口:“狗哥,你是知道我的,雖然我秦信在街頭找錢的能力一流,可我從不乾這沒伴當的活兒計。如今小月她病了,我就是想出手也沒了辦法。”
“秦兄弟,不就是伴當嘛,狗哥手下還有十多個小崽子呢,你覺得哪個堪用,我立馬就給你叫來,你是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如何?”
“謝了,狗哥。不過就那幾個笨蛋,我才看不上眼呢。”
“得了,秦兄弟,大不了我親自給你做伴當。我還就許給你了,只要我做了二指的組長,以後你就是副組長!”
“當真!”
秦信得了這樣的許諾,真是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就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忙不迭的答應了狗哥再出去找上幾筆活計。
將狗哥打發到了院子門外之後,秦信先是準備好了常用的工具,跟著輕抬著腳步走到了那個少女的邊上,將一塊兒清涼的抹布放到了她的頭上。
“哥,你別去。笨狗一點兒都不靠譜,要是你出了事兒,會被抓住打死的。”
女童兒名叫秦小月,和秦信一樣從小就沒了爹媽,兩人就這麽搭夥兒湊成了兄妹一起過日子,就連這姓和名兒都是在廟裡抽簽白求來的。
“放心吧,哥哥自然省得。 等省下了那三兩銀子,今年過年也給你買雙新的鞋子。”秦信滿臉堆笑的給妹妹許著願望,就好像那雙新鞋已經放到了妹妹的床邊一樣。
“三兩銀子……咱們每次做來的活兒總能賺上個二、三兩銀子的,有時候手氣好,就連十幾、二十幾兩也是有的,偏偏你要加入什麽幫派,把大頭全給交了上去。”小姑娘雖然生著病,但依然氣鼓鼓地鼓起了腮幫子表達著她的不滿。
“小月,這你就不懂了,若是沒有幫派的保護,就是十個我也早被抓了起來。
你看那後街的阿厲,咱的手藝還是他教給的呢,可結果呢?他還不是被衙役給打死了。在這江湖上,跑單幫是沒有好下場的。”
“那麽危險!小月不要新鞋子了,小月就隻盼望著能和哥哥一起平平安安的長大。”女童兒滿臉天真的回答道。
“別瞎說,不出去找活兒,就算長大了也是窮鬼,哥哥我還打算娶上一房媳婦兒呢,沒錢怎麽行。”秦信將女童兒的被角掖了掖,起身便準備離開了。
“小月……小月可以給哥哥做媳婦兒的…………”女童兒輕聲說完這句話之後,小臉兒轉瞬之間就紅的滴血,也不知是發燒了還是怎地。
只是可惜秦信此刻正在安裝著幾道機關陷阱,並沒有聽清楚小月的呢喃。
所謂機關陷阱,也不過是些裝滿石灰的竹簍,絆人的繩索之類,雖然不起眼,但卻著實有些效果。
在這個舉目無親的世界裡,多少年來她們兄妹都是這樣謹慎小心的活著。既可悲……又帶著那麽一絲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