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絢麗。
如同夢幻之物,身處在高樓大廈之間,眼中是映射了太陽光的玻璃高牆、巨大廣告屏裡的吸引眼球的廣告圖像和台詞、川流不息的千奇車輛、形形色色的行人……
這些,全部在姚瑾玉眼裡,都是無數的色塊拚湊在一起的。
她發著呆,站在廣場上,任由夏日清晨的陽光照射,任由來來去去的行人投來或欣賞,或怪異的目光。她眼裡,是無數交織的色彩。這些色彩在她認知裡,太過絢麗,刺激著她的神經。讓她腦袋發熱、發暈,如同處在蒸鍋當中,神經持續升溫,刺激而煎熬。
她感到惡心,雙腿發軟,顫抖著頓了下來,使勁兒眨動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事物。
漸漸地,她的視線越來越怪異,不能說模糊。她看到,面前的事物分解成數不清的各種各樣的色塊,然後一點一點垮塌,如同樂高積木城市的崩塌。
“美女?美女?”
她耳邊隱隱約約傳來呼喊聲。
有人在喊我。她想要回答,但灼熱的神經壓迫她的意識,讓她僅僅只能做到開口,而無法吐露詞語。
“美女!”
“美……女……”
就連別人的呼叫聲,都變得越來越模糊。傳進她耳朵裡的聲音,像是被慢放了,渾厚而喑啞。
要倒了吧……
為什麽,我會變成現在這樣……
到底發生了什麽……
咚——
咚——
咚——
……
忽然,亙古磅礴的鍾聲在她心中響起,震顫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經。
只是瞬間,眼中崩塌的色塊開始重鑄,耳邊萬般聲音如潮水湧來,腦袋裡意識的灼熱感迅速降溫。
連續八次鍾聲,徹底撇去她心中的蕪雜,讓她鎮靜下來。
“美女,你怎麽了?能聽見我說話嗎?”
她愣愣地抬起頭,看著面前一個年輕男人皺著眉在詢問自己,旁邊還站著其他人,在圍觀著。
她連忙站起來,揮手歉意道:
“我沒事我沒事,剛才只是走累了,蹲下來歇一會兒。”
“真的沒事嗎?我叫你好幾聲,你都沒有反應,是低血糖嗎?需不需要我送你去醫院?”年輕男人又問。
她笑著微微彎腰。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現在真的沒事了。你看我的狀態,不是很好嗎?”
“那,好吧。”
年輕男人心裡有些可惜。他看姚瑾玉長得蠻漂亮的,還很有氣質,實打實的都市麗人,還想著能不能趁此機會認識一下。
見著姚瑾玉的確沒什麽事後,圍觀的路人也很快散開了。
姚瑾玉這才松一口氣,然後思考剛才心裡聽到鍾聲的事。
那是什麽情況?哪兒來的鍾聲,為什麽我聽到好,那種奇怪的感覺就消失了?
還有,為什麽我心裡有種感覺——
有一個地方,可以幫到我,幫我解決那種出現好多次的奇異感覺。
這是怎麽回事?
那地方在哪兒呢?她剛升起這個疑惑,不知為何,一個地址,就從心裡浮現,在她意識裡展現出來——
南石路188號12棟。
她心裡一驚。為什麽會有個地址出現在我腦海裡?
她敢肯定,自己以前從來沒去過這個地方。南石路她知道,但188號12棟是什麽,她聽都沒聽過。
為什麽突然出現?為什麽我會有種去到那個地方,
麻煩就會迎刃而解的感覺? 驚訝,疑惑……情緒迅速在心裡醞釀,然後開始改變。
她漸漸變得有些糾結,想要去腦海裡那個地方看看。那裡到底有什麽?
去嗎?還是算了吧……
算了嗎?可是那種感覺……
萬一,真的能幫到我呢?就算不能,就當散散步也行。散散步吧,本來這些天因為身體異常,已經夠煩了,散散步也好。
所以,去吧。去那個地方。
出門散步,她並沒有開自己的車,所以選擇坐公交過去。
18路公交車載著她,晃晃悠悠,朝著南石路去了。
在南石路最靠近188號的公交車站下站後,她開始尋找,腦海裡的10棟。
一路走過去,看著門牌號。
13棟,12棟,11棟……她再往下看,驚訝發現,緊接著就是9棟了。
根本沒有所謂的10棟?
她又倒著走了一遍,發現同樣的,9棟過後就是11棟。
“這是怎麽回事?”她皺著眉小聲嘀咕。
疑惑的她,問了問這邊的居民,得到的結果卻是,這裡一直都沒有10棟。
奇怪,真奇怪。明明我腦袋裡的地址就是10棟,為什麽卻沒有呢?是我走錯了,還是說,這只是我異想天開的錯覺?
她站在街道上,望著11棟和9棟之間的根本無法通人的縫隙,莫名地覺得有冷風從裡面吹出來。
怪怪的。
算了,還是回去吧。是我失心瘋了,還是老老實實去醫院吧。
她轉身打算離開,走幾步路,下意識回過頭。再看去時,她眼眶微微張大,嘴巴本能地打開一條縫。
為什麽10棟又出現了?
在街道另一邊,11棟和9棟之間顯而易見地擺著一條巷子,巷子外面掛了個藍牌,上面寫著——
“南石路199號10棟”。
藍牌子的漆脫落了不少,裡面生出斑點般的鏽跡。而後面的巷子,也像是旅遊區的古鎮巷子一般,是方形的青褐色石磚鋪就的,雖不至於坑坑窪窪,但絕對沒有混凝土路平坦。
一種上個世紀的感覺撲面而來。
明明從剛才到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很詭異;明明面前這條老巷子處處透著不安;明明這擺明了是不同尋常的事;明明她作為一個職場精英,該意識到不對勁。
但那條巷子看不到的深處卻有種致命的魔力,吸引著她的心神。
讓她邁動步伐,走了進去。
……
手工雕刻,是顏承的愛好之一。也是他堅持得很久的一個愛好, 從木雕到石雕再到金屬雕,以及其他各種小眾偏門的雕刻,他都喜歡,比如骨雕、核雕、線雕等等。
像之前林俊茂的那朵金玫瑰胸花,就是他親手雕的。他從來不去評什麽大師名頭,市面上流通過他的雕刻品,但大都沒有他的名頭,所以雕刻是什麽水平,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稱號。
反正,林俊茂以前說,他的妻子看到那朵金玫瑰胸花,一眼就愛上了,毫無防備,迫不及待地戴在自己胸前。
他拿著一根木頭,雕刻著。他這次想雕一個用來擺在茶幾上的裝飾品,畢竟現在開門做生意了,總得把表面功夫做好,不說什麽內涵,樣子得好看。
木屑灑落在雕刻台上。
卓歌坐在一邊的藤椅上,手肘抵在桌子上,撐著腦袋看著顏承認真的樣子,眨眨眼。跟顏承住在一起有些時間了,她大體上知道,他是個做一件事非常認真的人,幾乎不會分神開小差,最多也就喝個水,上個廁所。
她總是會想,顏哥以前是什麽樣子的呢?很久以前應該留著影視劇裡那樣的長發吧,他長發是什麽樣子呢?
顏哥臉型很好,留長發應該很好看吧。
她擅自在腦袋裡描繪顏承以前的模樣,直到一聲敲門聲響起,才回過神來。
“客人來了?”她問。
顏承點了點頭,“招待客人。”
他放下手頭的工作,起身去衛生間洗手。
卓歌起身走到玄關,打開門,微笑地看著面前的姚瑾玉,輕聲說:
“歡迎光臨,茶會已經為您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