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囑咐晚上還要再體檢一番,明天才能出院,陳令先隻好在醫院又呆了一晚,檢查了全身沒有異常。
第二天出院後,就趕緊把手機拿去修,修好手機後,迫不及待開機,打開聯絡軟件,就廠裡的工友發來問他為什麽沒去上班。
打算打字告訴工友自己的英勇事跡,但是好像想不起拚音打字了,像得了失憶症一樣,讓陳令先懊惱不已。
隻好打語音給工友,發現工友已經刪除了他了,一個醒目的紅色感歎號。
唉…昏迷二十幾天好像什麽事情都變了,蛋疼啊。
努力想了很久,才找到回家的路,回家後父母讓陳令先別急著去上班,也別急著回出租屋,先在家住一陣子。
出租屋?對呀,我有租房子的,但是在哪?夜深了,陳令先還在玩手機,看著各種視頻,嘎嘎大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下來。
回歸生活的陳令先,常常記不起很多事,就連自己的生日也記錯了,明明是二月十日,卻總是覺得應該是三月十二,身份證上也寫著二月十日啊。
陳令先懊惱自己變得很奇怪,但日子還要過下去,十天后就回廠裡了,廠裡給他開了一次表彰大會,並贈送了一萬現金以示鼓勵,廠長私底下告知他這一萬現金包括他帶薪休假的工資,想不起自己工資是多少的陳令先,僵硬的露出一個微笑,情緒莫名低落的收下現金。
黃曉燕,跟陳令先同一個廠的女孩,就在陳令先工作的流水線對面,兩人會偶爾聊一下天。
她是一個長相普通的女孩,家裡的環境不好,因為成績不好就沒讀大學,出來工作,家裡還有兩個讀高中的弟弟,她父親早逝,母親多病經常臥床,供兩個弟弟上學和日常開銷成了她的擔子。陳令先很喜歡她,覺得她懂事,還溫柔。因為救人事跡,讓她覺得陳令先有擔當,主動約陳令先去看電影,陳令先沒有感受到喜悅,心裡還是空蕩蕩的。
回家的路上,陳令先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想拍醒自己,隻感受到痛,卻是沒有醒。日子一天天的過,陳令先逐漸適應醒來後的日子,就是時常會控制不住的流下淚水,他對父母越發的孝順,廠裡發下來的工資,他隻拿一點生活所需,剩下的都寄回家,母親總是誇他長大了,她說攢下來的錢,到時候陳令先娶媳婦可以用。
陳令先和黃曉燕之間因為內心的抗拒,陳令先沒有和她進一步發展,隻限偶爾聊幾句。
轉眼一年過去了,黃曉燕找到對象了,是流水線的一個時髦的小青年,陳令先勸過她,這小青年靠不住,黃曉燕不信他,說陳令先是見不得別人好。
陳令先就再也沒跟她講過話了,日子一天天過,陳令先內心那股空蕩的感覺始終沒有消失,覺得自己就像行屍走肉一樣,不知道為什麽努力,什麽都感覺不到樂趣。
又過了半年,措不及防聽到了黃曉燕的死訊,廠裡工友說,跟男朋友分手後的一個月發現自己懷孕了,去找那渣男求複合,被打了一頓,回家後想不開,吃了一瓶安眠後就沒醒過來了。
陳令先越發沉默了,肥胖的身體漸漸消瘦了,開始曠工沒去上班了,整日躲在出租屋裡。看著鏡子裡消瘦的自己,陳令先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曠工的第八天,陳令先回去上班,被告知被開除了,陳令先沒有什麽情緒。
看著陰雨連綿的天空,陳令先回到家裡,叮囑父母一定要照顧好身體,
自己攢的錢讓他們別省著,該花就花,然後笑著給他們磕幾個頭,笑說過年快到了,給他們提前拜年,又去了兩個哥哥家裡,去聊了一下天。 而後他去了黃曉燕家裡,言說自己還欠黃曉燕兩千元,拿了兩千塊給了躺在床上的黃曉燕母親。回家的路上,去廠裡詢問到了時髦小青年的住址,從來沒打過架的陳令先,那天把人打得頭破血流。
看著昏沉的天空,陳令先緩緩眼睛閉上,臉孔沐浴著雨水,用一種近乎夢囈般的語氣道:“終究夢一場。”
身形漸漸如風似霧消散在天空中。紅塵塔三層“哀”之關卡,陳令先淚流滿面,看著眼前通往第四層的大門,用衣袖擦掉淚水,輕輕的推開了大門。
一道聲勢宏大的紅芒從紅塵塔拔地而起,直衝天際,將厚重的雲層捅了個窟窿。一道莊嚴聲音響徹整個外門:“陳令先過紅塵塔第三層“哀”,賜紅塵祝福一縷。”
紅芒照耀下,那些欲要沾仙氣的所有人都僵住了。公孫鴻在紅光照耀下,臉色依舊蒼白,神色震驚喃喃自語:“怎麽可能…”
而白玲瓏臉色通紅,美目中異彩連連,初見師兄便覺他不凡,如今亦是驗正所感,她深深自豪慧眼識人之能。
王晉眼中精光閃爍,他聽過陳令先之名,但多數是負面信息,想不到別人口中一無是處的廢物,心性竟如此堅韌,果真還是要眼見為實。
雲層上的謝景坤笑道:“此子進塔之後神色自信,我還以為外強中乾,虛張聲勢,沒想確實是璞玉之資,天眷天清,人才輩出,假以時日我天清將再現一位名動靈朝的強者。”
鄭衝輕輕頷首:“確實可喜,且不知他是否能夠過四層“樂”之關卡,宗門立派以來,無人能過此關,無數年來宗門的絕世天才皆是止步於三層,怕是他希望也是不大。”
謝景坤沉聲道:“歷代來各峰主誰不是驚豔之輩,也都止步於三層,非是我們心性問題,而是四層“樂”之關卡本就是一個死局,鄭師弟亦是入過樂土,其內所遭之事,定也深有體會。入樂土之境後,意識沉眠,全憑本能行事。”
“要過此關唯有心境無欲無求,可是修仙之人本就事事必爭,心性使然怎麽可能無欲無求?這互相矛盾的局本就無解,或許只有靈隱寺的小和尚有可能闖過。”
武凌浩也跟著道:“當年我進入樂土,亦是天性使然討要了一物,便失仙緣。”
一直沒有開口的李若然也讚同的點點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映照陣法裡的陳令先,覺得他愈發順眼。
她瞥了一眼謝景坤和鄭衝,第一次闖紅塵塔過三層的弟子,得到紅塵祝福後必定不凡,謝師兄已經收天都師侄為關門弟子,不再收徒。
鄭衝師兄想來是要收他為真傳的,我得想辦法爭取,上次天都師侄和趙裕師侄和我失之交臂,此次,我因爺爺與他有舊,且有短暫交集,想來會更傾向入我峰下。
紅塵塔內,一股無形的力量灌入了陳令先身體,隻感覺身體暖暖洋的,並無其他異樣,元氣境界都沒有任何提升。
看著通往第四層的階梯,有些興意闌珊,步步登高,來到了第四層,陳令先心神漸漸恢復,不再被哀怨之力干擾,壓抑的心神也逐漸活躍過來,這紅塵塔真是可怕。
看著依然空曠無一物的第四層,要如何判定是否闖過第四層?
陳令先沒有多想,一步踏出,隻覺得困意泛起,眼皮沉重忍不住閉上眼,沉沉睡去。
這是一處繁華之地,一座金碧輝煌的閣樓裡,陳令先伸了個懶腰。
唉…把李公子預定的海鮮吃了三回,即使身強力壯,也有力所不逮啊,這就犯困了…
“陳掌櫃,天還沒亮,你怎就犯困了,怕不是夜裡自己親自上陣大戰了三百回合?”眼前事個面容略微猥瑣的男子,他身穿錦袍,顯然非富即貴。
陳令先一驚,笑道:“李公子,我陳令先的規矩眾所周知,就是不碰自己樓裡的姑娘,李公子你也是知道的。”
說完看向十幾個閑坐在欄杆沿邊的美人們,個個貌美如花。那十幾個妙齡女子都齊齊點頭,心裡大罵:剛進樓的第一天就被這色鬼第一個給吃了,而且還是先吃兩天才讓人接客。
李公子點點頭笑道:“陳掌櫃勿惱,我只是唇齒之戲,你前兩日說有個絕世女子今日到,陳掌櫃的眼光我可是相信的,未見人便先付了重金。”
”京都之中有杏花樓,怡紅樓,教司坊,可就是沒有一家的姑娘,能和你這“海鮮樓”媲美的。快快帶我去看下連掌櫃都誇讚不已的絕色姑娘。”
陳令先驕傲的頷首:“那是當然,我這海鮮樓的姑娘都是人間一等,張虹姑娘已在天字二院等你,我這就帶張公子去。”
說完帶著李公子去了天字二院,李公子見到張虹後,神色激動,此女面容精致秀麗,神色楚楚可憐,水汪汪的大眼睛,隱有淚光,讓李公子忍不住獸性大發,讚道:“陳掌櫃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我很滿意,那陳掌櫃就先出去吧,我要與張虹姑娘聊聊人生。”
陳令先點點頭,臨走前,看了一眼這剛剛被自己吃了三次的女子,提了提褲子走出院子。
回到櫃台上,又陸續有客人來,普通客人陳令先懶得招待,揮揮手讓老鴇去招呼。
然後,叫小二吩咐廚房煮了碗十鞭湯,悠悠的吃了起來,邊吃邊感歎道:“再“乾”個兩年就收手,不然怕是太傷身了。”
早晨的太陽漸漸升起,客人陸續都回家了,海鮮們一夜勞累後,也奄奄一息,急需回巢休養生息,樓內冷冷清清。
陳令先起身,在門口活動一下身子,見到門口角落的街道,今天多了個擺攤的中年男子,見豎招上寫著,求財求物求我。
好大的口氣,現在這江湖騙子都如此之狂妄了,搖搖頭,招呼小二看好店,轉身上樓休息,躺在床上的陳令先想著日後的海鮮樓發展方向,不知不覺睡著了。
傍晚之時,陳令先醒來,洗簌一番就下樓開始出售海鮮了。
深夜,一個相貌英俊的男子,進了店裡,陳令先一眼就認出了,張東裡,京城有名的老賴,陳令先直接惡狠狠的驅趕他離開。
張東裡急忙掏出一綻金子遞給陳令先,彈了彈衣袖,嘚瑟的說道:“陳掌櫃,我張東裡可不是以前的張無賴,現在我可是富甲一方之人,還請你放尊重點。”
陳令先對金子沒啥感覺,他隻對海鮮感興趣,賣海鮮也只是他的樂趣,所以依然對張東裡沒啥好臉色,板著臉,直接把金子扔回去給他,道:“你張無賴的生意我不樂意做,向來只有老子白嫖,你個混帳上次竟敢賴我的帳,給老子一萬兩也不接待你的生意,滾滾滾,去怡紅樓教司坊,別來煩老子。”
“唉…陳掌櫃你別拒我之門外啊,我可是想念你樓裡姑娘已久,我告訴你一個大秘密,你讓我進樓,可好?”張東裡急忙道。
陳令先哼了一聲道:“狗嘴吐不出象牙,能有什麽大秘密。你且說來,我心歡之後,再考慮讓你進樓之事。”
張東裡拉著陳令先到角落裡,神秘兮兮的道:“陳掌櫃,你看我這身錦袍價值不菲吧?”
陳令先鄙夷的打量了他一眼,點點頭。張東裡嘿嘿一笑道:“我昨日早晨在你樓外遇到一位仙長,他言說我與他有緣,可以為我實現一願,我當時心裡是不信的,這麽邪乎的事怎麽看都是江湖騙子的伎倆,但是我閑著無事,與他瞎扯一番,最後我跟他許願我要黃金萬量,也沒當回事,今日我醒來後,家中突然出現了幾個箱子,我打開一看,金燦燦的都是黃金啊。”
“嘿…這不,你看我現在多威風。”
陳令先一臉不信:“真能什麽願望都可實現?”張東裡肯定的說:“千真萬確,陳掌櫃若是不信,你明日去一試便知,若是我所說有假,這十兩黃金就歸你。”
說著又把黃金拋給陳令先。
接住黃金後,看了張東裡一眼,淡淡道:“進去吧。”
張東裡面露喜色,好似怕陳令先會反悔,匆匆進樓。陳令先眼睛微眯,真如此邪乎?
兩人言語過程中,有個中年道人一開始就在觀看,他就站在兩人身旁,可他們兩人毫無知覺。
中年道人看著在思考的陳令先,臉上笑意滿滿,自言自語道:“多少驚才絕豔的天才來到樂土,我稍微勾動一下他們的本性,哪個修道之人都受不住誘惑,更別提這麽一個混帳小子了。數萬年來能進入樂土的哪個不是天資非凡之人,只要進入樂土,心中所樂幻化的不是一宗之首,就是一世之尊,可是這小子的樂土幻化的竟是青樓的掌櫃,真是個奇葩。”
哈哈……次日,陳令先又看到了那狂妄到無邊的豎招:求財求物求我。
陳令先將信將疑,倒要看看怎麽個求法,無事在身,打算會一會張東裡口中的仙長。
陳令先來到攤前,中年道人手裡卻在捏著泥人,桌上已經擺著十數個泥人,陳令先敲了敲桌子:“仙師,你這是賣泥人,還是算命的呢?這豎招上寫的求財求物求我,我甚是不解,仙長可有教我?”
中年道人聞言,放下手中的泥人,抬起頭道:“泥人不售,隻贈有緣之人,我亦也不算命,我隻幫人完願。”
中年道人抬起頭後,陳令先才看清他的樣子。
他面容平庸,唯有一雙眼睛讓人驚異,他的左眼瞳孔呈灰色,右眼瞳孔呈紅色,眼睛細長,陳令先對上這雙眼睛後,有毛骨悚然之感,趕緊錯開視線,低下頭道:“哦?什麽願望都可以嗎?”
中年道人呵呵一笑道:“求財求物求之所需,便可。”
陳令先暗忖,敢說出如此大話之人,不是騙子就是真的仙師,看那眼睛神異,姑且求上一願。
陳令先沉吟片刻:“仙長,我若是求上一願,需要多少銀錢呢?”
中年道人哈哈一笑:“施主與我有緣,當免盤纏為你完一願。”
陳令先眼睛一亮,不要錢的那當然得試試,隨即道:“在下正好有一願,還望仙長為我完願。”
中年道人點點頭:“你且說來。”
陳令先左看右看發現沒有人,偷偷的附耳道:“近年來,我這那啥東西,不是如何霸道,懇請仙長賜我金槍不倒。”
中年道人:???
陳令先察言觀色,見仙長的神情,怕是難以如願了。
中年道人額頭青筋隱現,壓著怒氣道:“此願不是外物所需,只能幫你實現求財求物之願,你不妨說個大願,我定可為你完願。”
陳令先嚴肅道:“仙長此言差矣,你細品一番我剛才所言,金槍不倒,金槍不就是外物了嗎?”
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忍著噴血的衝動,眼角狂跳,強顏歡笑道:“這亦不算外物。”
陳令先狐疑道:“你所說的大願指哪些,比如?”
中年道人一揮衣袖,豪氣道:“如家財不盡,神兵利器,仙法秘籍,元石仙晶。”
這家夥越說越離譜,陳令先失望的擺擺手:“算了,你這仙長不靠譜,我就這個願望,沒其他想要的了。既然仙長無能為力,那在下就不叨嘮了。”
中年道人有些急了,怎麽會有這樣的人,送上門的好處都不屑一顧,這和想象中不一樣啊!
不行,得想辦法讓他許願,否則攤上這麽個混帳東西,我怕是要被氣得升天。
中年道人咬牙切齒,估計能打動這小子的外物只有絕世美女了,只要他肯許願, 我當回小人又有何妨。
中年道人急忙起身,攔住陳令先道:“絕世美人也亦是外物。”
陳令先一愣,打量了一下中年道人,嗯,不像正經人。
陳令先鄙夷的眼神看著他道:“我若是許願要一百位美人,仙長可能完願?”
中年道人咬著牙根道:“可以,你只需對我說,紅塵所願,是我之願。你的願望便能實現。”
陳令先來了興趣了,隨即又發現此事不妥。
張東裡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竟然會告訴我此等好事,而且這中年道士鬼鬼祟祟出現在我視線裡,接著又是以許願為由,不收分文要贈我美女,我不要他還急了。
這…只有一種可能!!!
肯定是杏花樓,怡紅樓,教司坊搞的鬼,他們讓張東裡告知我這個消息,然後又假意讓道人以許願為由,贈我美女,其實這些美女皆是強搶而來的,我一收下,官府馬上會登門封了我的海鮮樓。
對,肯定是這樣的,好個惡毒計劃,陳令先看中年道人的神色越發不善道:“仙長所說的美人,是從何而來?”
中年道人一愣,這要我如何開口?陳令先見狀越發篤定,喝道:“好你個無恥道人,竟然慫恿我玷汙良女,大家來瞅瞅這臭不要臉的,別跑,給老子逮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中年道人欲哭無淚,沒想到會栽在這混帳小子手裡,我怎麽給自己定了這個規則,該死啊~
眼前的畫面不斷破碎,陳令先嚇了一跳,努力的逃離破碎的地方,可是再如何跑也快不過世界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