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秦澈從床上坐起來，長出了一口氣，嘴裡飄出原子能純生啤酒的氣息。

　“……”

　本地的酒類屬實拉胯，個個都自帶強烈不良反應，即使秦澈體內的混亂引擎自帶修複功能，這會兒依舊感受到了強烈的不適，身上仿佛有幾千隻螞蟻在爬。

　身體無法自動修複的人類喝了這玩意兒，怕不是得坐在馬桶上噴射一天。

　在食品安全完全沒人管的大環境下，許亦創建的噗哩噗哩廁所全息投影網，頓時成為時代的寵兒，會被梅菲斯特娛樂盯上也不奇怪。

　“呼……”

　秦澈揉著還在隱隱作痛的肚子，在洗手間洗了把臉，叼著牙刷來到客廳。

　看到客廳裡的畫面，他差點把牙膏咽下去:

　馬戲團的貓娘偶像，這會兒正衣衫不整的倒在地板上。

　林瑜抱著蠕動的觸手，愜意的打著小呼嚕，像是騎著特大號抱枕，口水都流到了觸手上。

　坐在窗邊的白衣女孩，身體被陽光映亮了半邊，她溫柔的用觸須輕撫蜷縮著的林瑜，微笑的小臉上帶著聖母的慈愛，輕聲哼唱鋼之城的搖籃曲: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核爆的地震輕輕搖著你。”

　“蘑菇雲上的笑臉小聲對你說。”

　“乖孩子快入睡，幸福快樂到永遠。”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核爆的衝擊波輕輕晃著你。”

　“被燒焦的骷髏小聲對你說。”

　“乖孩子快入睡，我們在夢裡等你。”

　看著身體被陽光籠罩，整個人散發聖母瑪利亞光輝的夏夜，秦澈含著牙刷快步走過去，口齒不清的問:“沒睡覺?”

　“我其實不需要睡眠。”

　夏夜輕聲笑著:“帶了一晚上孩子，也算是放松了。”

　“你這個放松形式真夠獨特的。”

　說到這裡，秦澈突然想到了什麽:“以前在沙漠裡的時候，你不是需要睡覺的麽?”

　“我裝的。”

　夏夜用細長的觸須輕撫林瑜圓嘟嘟的臉:“那時候我想更好的融入你們，模仿了人類的生活習慣。”

　“這……”

　回想起以前半夜被夏夜叫醒接她的班，打著哈欠起床放哨的情景，秦澈歎了口氣:“你可以不用裝的。”

　“嗯，可能我也有一點私心吧。”

　夏夜睜開雙眼，瞳孔一如既往的沒有焦點，眼裡依舊閃爍著昨晚的星光:“我覺得大家還是得值班的，如果都是我一個人做了，豈不是很不公平嗎。”

　秦澈點頭:“這事換成我來，也得這樣。對了……”

　想起昨晚被打斷的“宇宙對決”，秦澈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我們什麽時候繼續……”

　“嗯?”

　林瑜慢吞吞地睜開眼睛，眸子裡亮起暗紫色光芒，迷茫的問:“你們在聊什麽啊?”

　“天氣。”夏夜秒答。

　“哦，看著好像還可以……”

　林瑜松開懷裡的觸手，還有些發懵的腦子終於反應過來了:“啊，我一直都抱著你?對不起對不起！你肯定沒休息好吧?”

　“嗯。”夏夜打了個哈欠，一副很困的樣子:“你欠我一個人情。”

　“我肯定會還的。”林瑜忙不迭地道歉。

　看著夏夜一秒變臉的演技，回想起她剛說過自己不需要睡眠，秦澈不動聲色的留了個心眼: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就連夏夜都沒法百分之百的信任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渾身發抖，手腳冰涼，眼淚都快下來了。

　氣抖冷，這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秦澈正在暗中感慨的時候，夏夜又開口了:“我們出去玩吧。”

　“好好好，這個好，正好今天沒事做。”林瑜立馬答應。

　“我昨晚喝了酒還在宿醉。”秦澈痛苦的捂住額頭。

　“你演技也太差了吧。”夏夜評論道。

　“確實，要是被斯特看到又得特訓了。”林瑜附和著。

　這兩個女人一看就是真的很想出去玩，兩眼都在放光——雖說本來就能發光。

　“嗯……”

　回想起昨晚欣賞的泥頭車大賽，秦澈想到了今天的遊覽地:“我待會兒要去看比賽，你們兩個正好可以一起來。”

　“什麽比賽啊?”林瑜問。

　“唔……等一下……”

　“怎麽開始謎語人了?”林瑜皺眉。

　“牙膏……冒泡了。”

　叼了半天牙刷的秦澈衝進洗手間，以最快速度漱口完畢，總算是松了口氣。

　然後，看著杯裡的橘色牙刷，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自己剛才用的是林瑜的牙刷。

　“算了……”

　懶得思考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秦澈趕緊把牙刷換回來，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回到客廳:

　“泥頭車大賽，一起來麽?”

　“這名字……”林瑜冷靜地開始吐槽:“聽著像是要把人創死。”

　“比賽內容就是這個。”秦澈點頭:“我是去找梅菲斯特娛樂的聯絡人，他經常在舉辦泥頭車大賽的競技場出沒。”

　自己並不是偵查特化的類型，只不過是個普通觀眾，雖說可以用無人機偵查，但范圍畢竟有限。

　不過，林瑜和夏夜就不一樣了。

　這兩個家夥分別代表著鋼之城科技改造和輻射變異的最高水準，並且自帶超強偵查技能，即使是坐在觀眾席上，也能弄清百米之外的VIP包房裡究竟藏著幾隻蟑螂。

　只要帶著她倆過去，只要VEX一出現，立刻就會被定位到。

　“開車對撞，聽著挺有意思。”夏夜評論道:“我要去。”

　“走走走，正好一起去看。”林瑜立刻點頭:“現場有爆炸嗎，死的人多嗎?會不會突然帶走幾個幸運觀眾?”

　聽到這女人危險的發言，秦澈看著她橘色的貓耳:“你開始走殺人魔偶像路線了是吧。”

　“我最近壓力比較大嘛。”林瑜拍了拍胸前的鋼板，發出清脆的啪啪聲:“正好去看比賽解壓。”

　“看了那玩意兒，你說不定更上火。”秦澈笑道。

　他能看得出來，這個所謂的泥頭車大賽，根本不是真正的實力對決，而是被博彩公司操控的一場大戲。

　這些搞博彩的沒一個好東西，在鋼之城這種本來就黑的地方，更是比平時黑了十倍以上。

　秦澈非常肯定，泥頭車大賽的主辦方絕對會徹底操盤，從下注的觀眾手中最大限度的榨取錢財。

　既然如此，在尋找VEX的時候，不如順便給他們一點兒小小的教訓。

　“別說了，我們還是快準備出發吧！”

　林瑜熟練的穿上圍裙走向廚房:“你們想吃什麽?”

　“外賣。”秦澈答。

　“大早晨的總吃外賣怎麽行?”林瑜叉著腰:“不如來一條油炸大頭變異魚，裡面偶爾能開出人類的腎髒，很滋補的！”

　“我超，開盲盒是吧?”秦澈趕緊推辭:“不了不了，我的腎功能超強無比，不需要滋補。”

　“來嘛，別害羞……”

　“這不是害不害羞的問題好嗎?”

　秦澈這邊正在說話，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掏出手機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流淚的黃豆表情:

　“壞了，我寄了！”

　看到克勞迪亞發了這麽一條信息過來，秦澈回道:“怎麽回事?”

　“我昨晚和那女人打架的時候，玩的有點大！”克勞迪亞說的比較委婉:“今天早晨來修車房這邊看了一下，修理工建議我最近不要劇烈運動，舊傷又複發了！”

　“上次用‘火箭推進器’的那個舊傷?”秦澈想起打開引擎蓋之後看到的兩枚導彈。

　“就是那個。”

　克勞迪亞立刻回答:“怎麽辦啊?我現在沒法劇烈運動，肯定不能戰鬥了，泥頭車大賽也沒法參加了。”

　“沒事兒，我這還有備用計劃。”

　如果只是為了尋找VEX，泥頭車大賽參不參加其實都無所謂，秦澈之所以打算參加，也只是為了找點樂子而已。

　既然克勞迪亞身體不適，倒也不必強求。

　而且，自己之前特殊道具十連抽的獎品裡，正好有那麽一件裝備可以勝任這種場合。

　至於那件裝備的駕駛員，秦澈這會兒也已經有思路了:

　“在比賽開始之前，我要先去貧困帶那邊找個人。”

　秦澈說著拿起手機點了核蛋瘦肉粥和鈾條:“也不知道這貨會不會開車。”

　吃過早餐，三人乘坐夏夜提供的天蠍幫幫主專用豪華SUV前往貧困帶的沙漠。

　名為“女司機”的自動駕駛AI把車開得又快又穩，還沒抵達目的地，秦澈已經看到兩顆接近十米高的樹木，靜靜地矗立在沙地中。

　那兩棵樹的樹冠形狀像綻開的羽毛，樹枝和葉片都集中在頂端，如果不是樹葉泛出紫色，看著倒是和椰子樹沒什麽區別。

　“這不會是我們前幾天種的樹吧?”

　看著窗外的兩顆樹，林瑜驚了:“在沙漠裡還能長得這麽快?”

　眾所周知，鋼之城第六區:環城區大貧困帶的環境狀況，和城外的沙漠也沒什麽區別。

　這片土地早已荒漠化，微風吹過就能帶起大片的沙塵，環境極度惡劣。

　以前也曾經有人試著在大貧困帶種樹，打算先改變這邊的環境，再來這裡蓋房養老。至於結果，自然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不管種下的是種子還是樹苗，成活幾率都是零。這些可憐的植物活不到樹根能吸水的時候，就已經死在烈日的暴曬下。

　改善環境的嘗試失敗，外加上這邊劫匪眾多，群眾們紛紛選擇放棄大貧困帶，這裡才會變成現在這個鳥樣。

　不過，既然樹已經長了出來，大貧困帶的情況估計又要發生變化了:

　現在劫匪已經全部滾蛋，荒漠上也生出了植物。大貧困帶最艸蛋的兩個問題，已經都得到了改進。

　秦澈查看坐標，長出樹木的地方正是前幾天種樹的位置。

　“收集的種子還剩多少?”他對夏夜提問。

　“還有很多。”

　“好，我們再觀察幾天。”秦澈打量著窗外的紫色椰子樹:“首先得確定這東西不會放毒氣，也不會突然長出大嘴開始吃人。”

　由於這些種子來自於第五十屆大逃殺選秀的植物人隊伍，他對長出的植物也並不是非常信任，在開始大規模種植之前，至少得確定這種植物不會殺人。

　“這樹的果實應該能吃吧?”

　林瑜盯著傘形的樹冠，腦子裡已經開始考慮起食譜來了:“到時候來個果肉配變異魚的拚盤肯定很美味。”

　“還是您自己享受吧，我是無福消受了。”

　說話間，秦澈拍了拍方向盤，切換到手動駕駛模式，開車抵達馬戲團總部停車場。

　把抽獎道具塞進後備箱之後，SUV再度啟動，很快到達秦澈設定的坐標。

　和城外沙漠一樣，大貧困帶裡也分布著不少地下避難所。

　其中最大的一座，已經成了馬戲團娛樂公司的辦公區域。另一座比較大的基地成了史蒂夫建築公司的分部。

　除了這兩座基地以外，還有幾座被撤離的劫匪們拋棄的地下基地，成了秦澈的所有物。

　其中有一座基地用來存放從大貧困帶裡繳獲的軍火，一座用來堆放各類雜物。還有一座的功能……比較血腥。

　秦澈拿起手機按了一下，前方的沙地緩緩向兩側打開，露出向下的長階梯。

　林瑜的小鼻子皺了皺:“血的氣味也太濃了吧?這裡面死過多少人?”

　“一個人都沒死過。”

　秦澈說著快步走下台階，打開地下基地的第二道門。

　圓盤形狀的重型防護門打開之後，刺鼻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空氣中仿佛能看到細小的暗紅顆粒物。

　基地裡亮著黯淡的黃光，借著微弱的光芒，秦澈看到地面上的拖拽型血跡，以及隨處可見的暗紅腳印。

　“這到底……”

　林瑜還在納悶，基地中央的大燈突然亮起來。

　一個身材高大，容貌英俊的男人，坐在鐵灰色的座椅上。

　他腳邊堆積著腐爛的血肉，手裡把玩著幾根斷掉的骨頭，身披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肮髒黑布，被燈光映得煞白的臉上，露出淡然的笑容。

　那男人慢條斯理地開口， 清冷的嗓音仿佛是淡泊名利的智者:

　“歡迎，你們是來求道的嗎?”

　“你誰啊?”林瑜詫異地問。

　她記得自己以前好像見過這人，但雖說長相一樣，氣質卻和上次見面時差得太遠了。

　面對林瑜的質問，那男人微微一笑:

　“只有經歷過無盡的痛苦，才能真正領悟人間的真實。”

　“我曾是名叫‘火車人’的莽夫。但現在，那個不成熟的我早已死去。各位不必拘謹，叫我‘火車大師’就好。”

　聽了這話，林瑜對秦澈耳語道:“他是不是被你整瘋了?”

　“我覺得他精神就沒正常過。”

　秦澈笑了笑，站到長期為勒高人骨積木店供應骨骼的“原材料”面前:

　“來開車麽?這邊缺個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