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墓隊從石洞中鑽出來,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沒有了探洞時的風采。
文書感歎萬千,真要謝謝羽化螫的蓄力一擊,幫了一個大忙。
胡子罵道:“大爺的,你最應該感謝我。”
文書鄭重其事的拱手行禮,胡子說,行了,行了,沒完沒了了。
一場災難安穩的度過去了,明日的太陽還會照常升起,世界還在,時間也在。此刻他們都在思考一個問題,自己的所作所為究竟值不值得。
挖取寶藏救濟萬民的初衷不會改變,以身犯險拯救蒼生的願望也不會改變,可誰也不會想到,前路漫漫竟如此凶險,如果還沒有見到財寶就全軍覆沒,這一切還有什麽價值?
即使死裡逃生了,他們心裡也清楚,往後的路不只是破解幾個謎題,打開幾個機關那麽容易了,越接近核心區,危險就越來越多,不可控的因素也越來越多,一切都變得詭譎難辨,神秘莫測。
羽化螫只是開始,接下來會是羽化狗、羽化豬和羽化狼,常言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們不會一直那麽幸運,等到消耗光福氣和運氣,被打回原形的瞬間,會在絕望中墜入無底深淵。
胡子的後背少說要修養幾天才恢復元氣,恐怖的羽化螫走了,臨走時給他留下了滿身的傷痕,烈火將血肉燒成痂,卻非常容易撕裂,只能慢慢等待身體的自我愈合。
探墓隊打算停止尋找八卦斷龍台的腳步,暫時回營地休養生息,胡子是隊伍的絕對領導,沒有胡子,隊伍就沒有了凝聚力和向心力。
洞外的兄弟回營地了,隻留下胡子四人坐在石台上看風景,胡子望著百裡山川頓生感慨:“才過了半天,我就感覺像過了一個月。”
“你有什麽想法?”
“我有些想老族長了。”
“你想他做什麽。”
“不知道,也許我想父親了。”
眾人沉默不語,紛紛圍坐在胡子旁邊,陪他一起向遠方望去。
林城城撇過臉,呆呆的望向玄山的瀑布,雙臂緊緊的抱著膝蓋,儀態萬端,安靜的像一幅畫。
玄山的雲霧開始升騰了,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氣息,一隻飛鳥直直的從空中向山下襲去,或許是發現了新的獵物,山下的馬兒依舊悠閑自得,它有無窮無盡的青草可以啃食,坐擁著金山銀山。
夜晚,月亮升在當空,灑下萬頃柔光。
胡子幫城城搭好了新的帳篷,把最舒服最安全的位置讓給了她,城城坐在水潭邊的石頭上,看著他忙上忙下的身影,淚眼朦朧。
“城城,你的帳篷撐好了,進去睡覺吧。”
“好的,胡大哥。”
胡子看林城城沒有動靜,就從帳篷裡鑽了出來。
安靜的水邊,一個少女在默默的垂淚,月光照在她的臉上,滾落的淚珠晶瑩剔透。
“想你父親了嗎?”
胡子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隻好走過去陪她一起坐著。
“可以靠在你的背上嗎?”
不等胡子說話,城城側著身子靠在了胡子的背上:“你身上的氣味和我父親一模一樣。”
“也像我一樣臭嗎?”
城城微微搖頭:“不是鼻子聞到的臭味,是心裡感受到的氣味。”
胡子沉默了,他安靜的聽城城傾訴。
“我知道你是憐憫我,才把我留下的,不過我不傷心,人以群分物以類聚,我們是一類人,終會成為同伴,還記得你抱我上馬的時候嗎?其實我是有意識的,
聞著你的氣味,以為是父親。” 胡子感覺背上濕濕的。
“我是不是把你的後背弄疼了?”
“沒有,不疼,你喜歡靠,就靠著吧。”
城城直起身子說:“有酒嗎,我想喝口酒。”
胡子遲疑片刻道:“有,有酒。”他從腰間取出今晚剩下的酒,遞給了城城:“你就只能喝一口。”
城城打開酒壺喝了一大口,沒有立即下咽,反倒存在嘴裡,等酒的烈氣消散殆盡,才緩緩吞下。
“別這樣。”
“胡大哥,你見過沒有築巢躲在風雨裡的燕子嗎?我就和它們一樣。”
胡子搖頭。
“燕未成家寒食雨,人如中酒落花風。”
“什麽?”
“沒什麽,胡大哥,我去睡了。”
胡子坐在水潭邊,望著夜空失了神,一朵雲彩從月亮的面前飄過,像一條飛舞的蠶絲帶,幻化成瑤池的仙女,一曲唱罷,騰躍而起,消散在銀河中。
四月是玄山一年之中最好的光景,萬物複蘇,處處都是生機。
幾天后,胡子手裡攥著一塊玉石找到了瞎子,瞎子端詳著玉石猛然起身:“這玉是哪裡來的?”
胡子面露難色:“大殿裡撿到的,那天趴在地上被拖著跑,不小心摸到的。”
“那你怎麽現在才拿出來?”
“本來覺得就是一普通的玉石,我就自己揣兜裡了,可一連好幾天的做噩夢,覺也睡不好,就想著拿給你看看。”
瞎子握著玉石若有所思的向水邊走去,時間飛速的倒流,記憶瞬間將他拉回一年前。
風谷子臨死前的模樣,他還記得,賦予他的身份和任務,他也記得,作為神物的擁有者和守護者, 這塊玉石上的花紋早已刻在瞎子的腦子裡,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師父告誡他不可過度窺探《乾坤十二訣》的秘密,只要找回缺失的光明即可,如果貪得無厭,喪命即在頃刻之間,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擁有和守護,懷中的《乾坤十二訣》在師父生前他就倒背如流,秘密究竟是什麽呢?
他很清楚,探尋《乾坤十二訣》的秘密是師父畢生的願望,師父尋找了一生,也蹉跎了一聲,臨了了他不希望瞎子步入他的後塵,所以才會告誡他,不許追尋失落的秘密。
“你怎麽了?”胡子拍了一下瞎子。
“沒怎麽,有些失神。”
胡子頓了頓說:“這幾天,我仔細的想過了,玄山大墓的寶藏,還得繼續探尋,我對財寶又多了一份新的期盼。”
“什麽期盼?”
“如果墓中寶貝眾多,我希望能拿出一部分來組建一支軍隊。”
瞎子看向胡子的臉:“你要幫城城報仇?”
“是,也不是,你有沒有想過,組建一支屬於百姓的軍隊,遠比散盡金銀救濟百姓來的長遠?”
“嗬,你倒是讓我刮目相看,看來是我落了後,思想境界跟不上你們了。”
胡子指著玉石說:“依我看,這玉石對你肯定很重要,你應該會支持我重啟探墓行動吧。”
瞎子瞬間變了表情:“這麽多天都沒有離開這裡,重啟行動是必然的,和玉石沒什麽關系。”
“沒關系就沒關系嘛,突然變了臉色挺嚇人的。”
胡子搖搖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