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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流雲》第7章 金沙浮屍
  細雨初晴,金沙河兩岸的人家陸續支起窗戶,走出屋門。

  窗內的書生提筆寫詩作畫,屋外的大娘湊作一堆閑話,小兒在金沙河堤岸奔跑玩鬧,船夫向躍出水面透氣的魚兒撒網……

  流雲扇站在緊鄰金沙河堤岸的巷口附近,悠閑的欣賞雨後之景,仿佛已經忘卻背負的疑案。

  然而,細細觀察流雲扇背後的陰暗深巷,便能見到一賴躺在青石磚鋪就的平整小路邊的乞丐。

  乞丐雖然容顏蒼老,衣衫襤褸,精氣神卻比諸多文弱書生要好。衣裳破洞露出的勁瘦筋肉顯然昭示著他不俗的武功。

  按理說,天墉城坐擁天下一半的財富,城內百姓安居樂業,是不該存在乞丐的。

  然而,事無絕對。

  乞丐究竟是在哪位城主在任時潛入天墉城的,具體已不可靠。如今廣為流傳的說法是,第一次在天墉城見到乞丐的是一名天真無邪的孩童。

  孩童與小夥伴們捉迷藏,不幸誤入縱橫交錯的深巷,因找不到回家之路而害怕啼哭。

  恰在此時,一破布爛衫的乞丐突然頂起一塊青石磚,自地底鑽出!

  乞丐拿幾枚糖果換得孩童信任,將孩童送回家中。

  孩童的親人喜極而泣,緊緊抱住孩童不肯松手,待到回頭尋找乞丐賞賜些金銀珠寶時,早已不見乞丐蹤影。

  自此以後,天墉城百姓之間漸漸流傳出各種乞丐助人,不求回報的事跡。

  為將天墉城乞丐與其他乞丐區分,天墉城百姓自作主張將富庶的金姓按在天墉城乞丐前。

  彼時在任的城主擔憂金乞丐們會威脅到天墉城的穩定,耗費大量人力財力搜尋金乞丐們的下落。

  可惜天墉城依天極峰而建,地底暗道星羅棋布,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

  當年的城主臨終前,仍然不死心的命令繼任城主,繼續尋找天墉城內金乞丐們的下落。

  然而,直到梁意之繼任城主,直到柳月英代掌天墉城,金乞丐們的下落依舊不明。

  眼下,流雲扇不僅能讓金乞丐主動助他一臂之力,甚至能讓金乞丐對流雲扇升起後生可畏的欽佩,足以見得流雲扇不簡單。

  一切只因流雲扇一語道破天墉城內金乞丐們的身份:“久仰天刑衛之名,在下流雲扇。”

  金乞丐髒亂的枯發恰到好處遮住他偶爾閃爍精光的雙目:“少俠說笑了,大名鼎鼎的天刑衛豈是我等臭乞丐相提並論的?”

  流雲扇無奈失笑,自顧自拆穿金乞丐的偽裝:“在下別的不敢說,朋友卻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多。可是即便如此,在下仍然打探不到金乞丐們的來歷。”

  流雲扇注意到金乞丐眉宇間隱藏的一絲得意:“子不語怪力亂神,世間萬事萬物總歸有個來處。既然天墉城外查不到金乞丐們一絲半點的消息,便只能出自天墉城內部了。”

  “而天墉城之內來歷不明下落不明者,非天刑衛莫屬。”流雲扇篤定的瞥向賴躺在巷邊的金乞丐:“歷代天刑衛的年歲在弱冠到不惑之年中間,之前之後的天刑衛皆不知來處,不知去向。”

  “流雲扇少俠果然機敏過人。”金乞丐自知身份暴露,索性不再遮遮掩掩:“年方小於二十者,當不得天刑衛;年歲大於四十者,知道的秘密太多,當死於任務途中。”

  流雲扇適時接道:“然而,事無絕對。”

  金乞丐微微頷首:“最初逃脫死亡的金乞丐,是因一名天刑衛在互相殘殺時物傷其類,

給自己留得後路。自那以後,天墉城地底暗道開始出現源源不絕的乞丐們。”  流雲扇仔細斟酌金乞丐故事裡的細節,總覺得缺少一環:天墉城,城主府,天刑衛……

  金乞丐雙腿盤膝坐直身體與流雲扇對峙:“老花子實不相瞞,流雲扇少俠想找的真相全部埋藏在天極峰山腹之內。”

  “天極峰山腹?”流雲扇解開困擾歷任城主多年的金乞丐來歷之謎,卻未露出絲毫驕傲的神色,反而若有所思。

  只因流雲扇早已自琅寰閣下到天極峰山腹內,卻未曾找到天墉城失蹤的青壯男子。

  忽然,流雲扇以扇骨輕敲額頭,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星羅棋布!”

  流雲扇望向掩映在雲層中飄渺若仙閣宮闕的天極峰:“前輩曾說天墉城地底暗道星羅棋布,其實前輩真正想說得是,天極峰山腹暗道星羅棋布!”

  “梁城主故意引在下前往琅寰閣,若閣內機關殺死在下,自然是極好的。”流雲扇難得激動地加快語速:“若是在下碰巧破解掉閣內機關,也會墜入梁城主事先安排好的暗道!”

  金乞丐喉間發出意味不明的嗬嗬笑聲:“原來流雲扇少俠已經知道天墉城最大的秘密了。”

  金乞丐雙手撐住身前的青石磚,許諾流雲扇:“既然流雲扇少俠與金乞丐們的意圖一致,若是日後遇到麻煩,不妨來此地守株待兔,或許老花子會助你一臂之力。”

  流雲扇察覺金乞丐欲離開深巷,緊急之下脫口而出:“前輩——天墉城歷代城主長子皆已逝世嗎?”

  刹那間金乞丐目光灼灼緊盯流雲扇,一字一頓道:“事無絕對。但老花子向少俠保證,金乞丐只是金乞丐,城主長子與天墉城青壯男子失蹤案無任何關系!”

  深巷內的青石磚被金乞丐掀翻至半空,遮擋住金乞丐藏入地底的身影。

  流雲扇最終能聽到的只有金乞丐斬釘截鐵的誓言:“流雲扇少俠且寬心,若金乞丐內當真出現叛徒,老花子定親自手刃他!”

  金乞丐話落,青石磚重新齊整整地落回原地。

  流雲扇隻得暫且相信金乞丐所言,先將天墉城失蹤的青壯男子尋回。

  然而,正當流雲扇打算重返天極峰時,淒厲恐慌的慘叫接二連三的從金沙河下遊傳來。

  流雲扇心中一驚,立時提氣施展輕功向金沙河下遊掠去,腦海裡回憶起柳月英提到的拋屍嫁禍!

  ……

  一日之內,金沙河兩岸再次失去天墉城百姓的人影。唯有愛熱鬧的江湖俠客三三兩兩湊作一堆聚在岸邊。

  天刑衛帶刀立在金沙河兩側堤岸上,攔住某些欲上船觀看的江湖人士。

  流雲扇趕到時,梁意之偽裝的梁珩城主與柳月英皆已乘坐烏蓬船行至金沙河中央。

  拋屍現場並非流雲扇想象中腥臭汙血流向四處的慘烈。相反,河水依舊清波粼粼,映出河底燦燦閃爍的金沙。

  竹條編成的扁舟排成三四三陣型,靜謐的停在金沙河中央,九名已經逝去的年輕人容顏如舊,手持竹竿,如時光停滯般定在扁舟之上,紋絲不動。

  流雲扇欲上船查驗屍體,卻被天刑衛阻攔。

  幸好柳月英眼神尖銳,幸好流雲扇喜穿白衣。即使流雲扇被數名體格健碩的天刑衛遮擋,也能讓柳月英從連片漆黑中窺探到一抹白。

  柳月英一面坐在烏篷船上防備梁意之毀壞屍體,一面請流雲扇上船:“流雲公子不妨上船細看。”

  梁意之聞言不禁回頭望向岸邊的流雲扇。

  流雲扇本以為梁意之欲劃破臉面出言刁難,不料梁意之溫文而笑,欣然相邀:“娘所言極是。流雲兄,請——”

  柳月英瞧見梁意之讓出空位不禁心中一沉,懷疑梁意之在烏篷船內設下機關謀害流雲扇。

  然而,不待柳月英替流雲扇想出借口拒絕,流雲扇先一步施展輕功躍上陣型尾端的扁舟:“梁城主邀請,在下豈敢不從?”

  “流雲兄好膽識!”梁意之以內勁擊水,水流反將烏篷船推到流雲扇所在的扁舟附近。

  流雲扇雖然膽識過人,卻不是為探案不顧性命之人。

  之所以流雲扇敢直接躍上扁舟,是因為事到如今梁意之仍舊裝作“大梁貴公子”的模樣。

  流雲扇估摸梁意之此時此刻的心理,不外乎欣賞旁人尋不到線索證據的失敗模樣。

  流雲扇思及此,不禁頗無誠意的為梁意之哀歎: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外憂內患,可惜可歎。

  “流雲兄——”梁意之見流雲扇站上扁舟後一直不動彈,略顯詫異地問:“流雲兄有心事?”

  流雲扇心虛的抬手輕摸鼻梁,岔開話題道:“梁城主可知,天一閣的仵作何時來此驗屍?”

  梁意之果然不再糾結於流雲扇是否找到線索,轉而義正言辭的美言:“天一閣乃朝廷為約束武林人士專設的官職,想必片刻之後便能趕來。”

  流雲扇聞言不禁挑眉,隨手把玩折扇:“既然如此,在下還是稍等片刻,與天一閣仵作一起驗屍為好。”

  梁意之欲再勸,豈料被及時乘坐烏篷船趕到附近的天一閣仵作打斷:“流雲公子,又見面了——”

  “老朽天一閣花常卿。”花常卿名字蘇雅悅耳,若是年輕個幾十歲定是驚動滿城女子的俊俏兒郎,可惜如今的花仵作已是鶴發童顏。

  花常卿未理會柳月英與梁意之,匆匆一腳邁上流雲扇所在的扁舟。若非侍童攙扶,花常卿險些因晃蕩的扁舟落入河中。

  花常卿混不在意自身安危,輕捋白須仔細察看死者屍體,順道招呼流雲扇:“還請流雲公子上前與花某一同查驗。”

  流雲扇欣然應允。

  柳月英心裡清楚,天一閣的高人各有各的怪癖,如花常卿這種看不上閑雜無關者已是脾氣好的。

  倒是梁意之,雖然與柳月英一樣清楚這些道理,但梁意之到底當了多年天墉城城主,少有落他面子之人。

  故而梁意之的笑容不達眼底。

  可惜,陷入狂熱的花常卿讀不懂周遭氛圍,只顧埋頭探究屍體的死亡真相。

  良久,花常卿得出結論:“九名受害者死因相同,皆是失血而亡,體內能抽出的血液基本都被抽乾。每具屍體的頸部有一綠豆大小的圓形傷口,估摸是抽血所致。”

  “能將屍體處理的如此乾淨,宛如一件藝術品。”流雲扇意味深長地瞥向梁意之:“看來凶手對人體十分熟悉。”

  梁意之似笑非笑的接過話茬:“或許凶手只是喜潔厭惡髒血。”

  面對梁意之的挑釁,流雲扇不禁收斂笑容,怒目而視。

  “不僅如此!”沉迷驗屍的花常卿突然打斷梁意之與流雲扇充滿壓迫性的對峙:“流雲公子請退後。”

  流雲扇微微瞠目,下一瞬聽從花常卿的安排,退到侍童身旁。

  只見花常卿側立在屍體旁,手拿壓板塞入屍體禁閉的口中。花常卿迅速攪動壓板——

  綿密的金沙自屍體口中噴湧而出,飽滿鮮活如常人的屍體仿佛突然破個洞,雙目、雙耳、鼻孔、頸側小洞皆相繼噴湧出綿密的金沙!

  萬幸花常卿心存戒備,屍體噴湧金沙的刹那便退到流雲扇身旁,未沾染上腐爛的屍氣。

  花常卿甫一站定,立刻向流雲扇解釋:“死者體內的血液被金沙替換,製成人傭,方能維持住生前的模樣。”

  流雲扇雙眉緊皺:“花先生可知,江湖中哪位能人異士善使這種手段?”

  交談中屍體內部的金沙具已流盡。屍身變得乾癟,宛如死樹枯柴。皺巴巴的皮肉包裹住根根骸骨,讓人不由自主地聯想起屠戶刀下的肋排。

  突然,一隻剔透晶瑩的白胖小蟲從金沙堆裡爬出!

  白胖小蟲仿佛已經吃飽喝足,慢吞吞的在金沙堆裡打滾。

  若非此情此景,白胖小蟲也算是個圓潤可愛的小寵。

  然而,花常卿卻表現得如臨大敵般,小心翼翼地朝白胖小蟲的方向擲出一圓碗。

  白胖小蟲尚未察覺異常,便被倒扣在圓碗內部。

  “此蠱名為白玉盤,借內功之體飼養。白玉盤長成之日,便是宿體身死之時。”花常卿守在倒扣的圓碗旁,等待圓碗內的蠱蟲陷入沉眠:“尋常習武人服用一隻白玉盤, 抵得上修練一甲子的功力。”

  流雲扇想到江湖傳聞,試探道:“江湖傳聞能煉出白玉盤的蠱師,自身已是宗師境高手,絕不會輕易被官商收買。”

  梁意之偏在此時意味深長地給出流雲扇理由:“自古人情債最難償還,或許蠱師曾經欠凶手人情呢?”

  “梁城主所言不無可能。”花常卿終於舍得分些心神給梁意之:“傳聞中白玉盤的飼養方法從未提到人血。以花某之見,凶手與蠱師應是不同的人。”

  流雲扇早已料到梁意之會雇凶處理屍體。故而流雲扇憂慮的其實是另外兩件事:

  一是今日的梁意之似乎在刻意幫助流雲扇尋到真凶;二是不知道梁意之手下還有多少如蠱師般厲害的能人異士。

  恰在流雲扇沉思、花常卿查驗乾癟的屍體時,此前毫無存在感的侍童不知何時挪動到金沙堆旁,一把抄起圓碗施展輕功踏水遠去!

  “白玉盤!”花常卿驚呼。

  “莫非是子夜傘?!”柳月英不出流雲扇所料,無論如何也要將子夜傘拖入天墉城的渾水。

  梁意之繼續裝作貴公子的模樣,好言相勸柳月英:“剛剛侍童未恢復成子夜姑娘的裝束,許是幕後凶手栽贓陷害。”

  “花先生安心留在此地驗屍。”流雲扇不願理會梁意之與柳月英的博弈,安慰花常卿幾句後,朝侍童追去:“在下替花先生取回白玉盤。”

  流雲扇追蹤侍童背影遠去,緊隨其後的是以內力推動烏篷船極速前行的梁意之與柳月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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