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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邪志》第九章 道門有4宗
  卻說當今道門,雖然避世不出,但其實力之強、底蘊之深,天下無人敢小覷。

  道門共有四宗,分別為:玄宗、術宗、劍宗、器宗。

  玄宗之人,又稱羽士,修功德、觀氣運、窺天機,精通卜算之術。因為此道逆天,所以極易遭到反噬,修習之人無不被厄運纏身,常常死於非命。

  是故,其門人之稀少,百年難得一遇。

  “玄宗之人一旦出現,道門將奉其為首,以盼他指引前路,撥雲霧而見青天”,老者緩緩道,“距上次見到玄宗羽士,大約有一甲子了”。

  易然好奇追問:“那術宗呢?”

  “術宗?通五行、精奇門、重術法,風林火山、暴雨雷電皆為其所用。至於這術宗之人嘛……”

  老者袖袍一揮,手指蒼天,不言不語。

  “天上……死了?”

  “哈”,老者聽易然此言,頓覺有趣,遂大笑一聲,朗聲道,“沒錯,都死了!”

  聽老者此言,易然心中不禁感慨:好慘的宗門。

  “若算上我,這術宗便還剩一人……”老者悠然長歎,其右手輕握,便見掌中雷光閃爍,不時變作水團凝聚,水團化為青木,青木被烈火焚燒成灰,歸於天地消散不見。

  “……是故,我即是術宗,術宗即是我。”

  此時有勁風撲面,易然品得其中之味,心道這風大抵是名叫“中二”的。

  “劍宗顧名思義,門人皆為劍癡”。

  見易然一臉好奇,老者繼續說道:“這個宗的人都有病,非瘋即傻,還不要命,一言不合便要拔劍砍人,總之軸的很,遇到了千萬別招惹,能躲多遠便躲多遠”。

  言談之間,鄭重異常。

  聽老者描述的恐怖,易然的腦海中不自覺彈出一個畫面:

  清晨,道院。

  兩名身背長劍的青年道士外出歸來,在門口相遇。

  甲:你為何歸來?

  乙:砍人歸來。

  甲:巧了,我也是。

  二人相視一笑,攜手而入,空中煙花綻放,逐漸形成七個大字:

  今天,你砍人了嗎。

  想到此處,易然遍體生寒,猛一搖頭,回歸到現實之中。

  “這劍宗唯一的正常人,也早已脫離宗門了”,老者面呈追憶之色,嘴角帶著笑意,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半晌後,他緩緩說道:“那人曾是個讀書人,如今在秦國當大官,就在蜀州,你指不定能遇上。”

  “大官?有多大?”

  “蜀州刺史,你說大不大?”

  聽見老者此言,易然心中驚歎:乖乖,原來是高官啊,正三品大員,確實有夠大的。

  他已經知道那人是誰了,腦海中,一個傳奇的名字逐漸浮現:

  青劍,季知北。

  “青劍”是江湖中人贈與他的名號,概因其常使用一柄三尺青鋒劍。

  此人戎馬半生,屢立不世之功,名號之響亮,天下無人不知。

  秦楚交戰時,曾引一支偏騎,於萬軍叢中斬敵將、斷軍旗,徹底擊碎敵軍士氣,從而改寫戰局;

  歸國途中,驚聞同僚叛敵、長官遇刺,於是憤然回馬,率領身邊五十多名弟兄夜襲敵軍,引三尺青鋒殺入敵人大營,硬是將那叛徒給生擒了回來;

  蒼州匪患、妖魔橫行,他孤身一人前往,打的綠林盜匪哭天搶地,殺的妖魔鬼怪蹤跡全無,一柄青劍掃蕩寰宇,終將朗朗乾坤還給了這一州之地。

  秦王感念其功勞,命他訓練朝軍、厲兵秣馬,還欲封他二品延尉之職,哪知被奸人攻訐,汙蔑其“殺人如草芥,用錢如泥沙”,後被無情罷免,令天下震動。

  罷免之日,群臣上諫,百姓遊街,更有儒生於王宮門前叫罵,秦王驚其聲勢,又恐惹天下人不快,遂折中貶罰,命他遠赴蜀州任刺史一職。

  易然初次聽聞此人事跡時,隻覺得熱血澎湃,敬佩萬分,心道若能認識此等人物,也不枉這異世之行了。

  見易然一臉神往,老者調笑道:“羨慕哇?也想當大官?”

  易然先是點頭,而後搖頭,答曰:“羨慕是羨慕,但當官就算了。體質難混啊,每日如履薄冰,不自在的很”。

  心中暗暗補充:這個世界怪力亂神,高手扎堆,手段頗多,以我這點修為去混官場,豈不是等於送菜?

  當官不可怕,可怕的是當死官。

  “不錯”,老者目露讚賞之色,雖不知這“體質難混”是何方俚語,但也品出了其中之意,於是說道,“朝廷中人,像你這般覺悟低下的,著實難見”。

  言罷,見易然身後有狗尾晃動,點頭又道:“方才是我說錯了,你這覺悟倒也不低”。

  易然直翻白眼,心中無語之極。

  這醜老頭兒先是出言讚賞,而後說出的話卻全然不是那般味道,言語間諸多嘲諷,竟讓易然分不清他究竟是何想法。

  莫非,他就是傳說中的大陰陽師?或者說,陰陽真人?

  “接下來,便說說這器宗”。

  器宗並不是固定名字,原本是三宗,分別是丹宗、符宗、器宗,其內部爭鬥不休,每一紀,也就是十二年,便會有一次宗內大比,勝利者冠名宗門。

  “也就是說,上一次大比,是器宗的人贏了?”

  “沒錯”,老者頷首,拿起酒葫蘆嘬下一口,悠然道,“道門道門,迂腐之門;避世避世,避他娘的個世。一幫墨守陳規之人,吾不與之為伍”。

  那你還自稱貧道。

  易然暗暗吐槽,從懷中摸出一本書冊和數張草紙,恭敬地放在老者桌前,問道:“勞煩您幫我看看這個……這書紙上記載的,可是道門之術?”

  老者朝書冊看去,見封頁上書《妙化道玄清歌引魄咒》九個大字,點頭道:“是道門的風格”。

  言罷打開書冊,一邊翻動,一邊問:“昨夜竹林,我見你降鬼時手段繁多,竟有道佛兩家的法門,不知是從何習來?”

  易然聽他此問,心道這老頭兒不僅是個陰陽師,還是個偷窺狂,當下解釋道:“自是從門中習來。門主早年間頗有奇遇,於古墓中尋得功法殘卷,上面記有道門之術,和一些丹藥符籙之法”。

  “門主?你不是卻邪師嗎?”

  “晚輩原先是江湖中人,所在的門派名叫天行門,卻邪師是後來的事了”。

  “天行門……”老頭兒一陣思索,片刻後緩緩道,“想必是那‘鎮嶽公’門下了。”

  易然頷首答道:“正是”。

  天行門,取意自“替天行道”。門主馬中元,字長德,擅使一口偃月大刀,江湖人稱“鎮嶽公”。

  “那佛門之物呢”?

  “二師兄原來是僧人。”

  老者點頭不語,表情淡然——這些許小術,還入不得他的法眼。

  “回去之後告訴你家門主,以後別用這道門之術了,當心性命不保”,老者合上書冊,緩緩道,“你也是”。

  “多謝前輩提醒”。

  “書冊我看了,確實是道門之物,不過這區區引魄之術,竟然取一個如此浮誇的名字,可見道門門風敗壞,每況愈下”。

  好家夥,對老東家這麽不留情面的嗎。

  見他說完,易然手指那記載著“九轉還陽丹”的草紙,正要發問,卻見老者大手一揮,阻攔道:“與你說這道門之事,便算是卜算之酬勞。方才我又提一問,故而還你一問,這一問,你可要想好了”。

  “要不您多問小子幾個問題,我這問題有點多”。

  “滑頭”。

  一記爆栗,易然疼得嗷嗷直叫。

  他其實頗為感激眼前的老者,一個修為如此之高的大前輩,能坐在這裡不厭其煩地為一個小輩解惑,已經是他莫大的榮幸了。

  那麽,問哪個問題好呢?

  易然皺眉思索,腦中浮現起近日所遇。

  “九轉還陽丹”丹方的由來;

  “城隍”身份之謎;

  蘊養魂魄之法;

  仙神傳說的由來;

  ……

  就問那個好了。

  易然從包袱中取出一物,正是朱家密室中那“無量聖帝”神像身前的牌位。他將牌位呈給老者,問道:“前輩可識得這牌上之人?”

  老者並未接過牌位,而是隔桌觀望,在看清牌位上的刻字後, 他怒哼一聲,說道:“狂妄之極!此物你如何得之?”

  易然將朱家所遇講與老者。

  “區區凡人,也敢自稱天齊無量,這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似乎覺得還不過癮,老者又罵,“他娘的,比劍宗的人還瘋”。

  易然見老者如此模樣,心知他也不認識此人,頓時覺得有些失望。

  虧了,這問題白問了。

  “此物你先交與我,待我查清之後再來尋你”,言罷袖袍一卷,牌位消失不見。

  見他作勢欲走,易然趕緊起身,指著周圍昏睡的門人,道:“那他們……”

  “一會兒便醒”,老者看出易然心中所想,補充道,“放心,他們不會記得的”。

  西風漫卷,竹葉飄零,老者已然不見蹤影。

  易然仰天高呼:“還未請教前輩尊名?!”

  “貧道,魏長風”。

  天地間,朗聲回蕩不休。

  易然默默記下老者姓名,正欲整理思緒,忽然聽見身旁有桌椅響動,轉頭望去,發現是阮鈴鈴蘇醒了過來。

  “是老么嗎……咦……我這是怎麽了?”

  “師姐,兄弟們口渴,於是便在路邊茶攤喝茶歇息,你太累了,所以就睡著了”。

  “是哦……”

  聽見易然此言,阮鈴鈴頓覺口乾舌燥,抬起頭來,發現面前正好有一杯茶水,於是想也不想捧起便喝。

  “不要!”

  易然出聲阻止,奈何為時已晚。

  “你也喝呀,還挺好……”

  “咚”!

  阮鈴鈴兩眼一翻,再次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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