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滿貫去作坊查看生產情況，侃娃便和浩哲討論食堂建設的事。

　　“做簡易工棚就是快啊，這才幾天就支起來了”，侃娃看到工人們已經在忙活簡易食堂的收尾清潔工作，十分滿意的說。

　　浩哲看到食堂建起來了很開心，但也提出了擔憂，“這種敞開式簡易食堂工棚暫時很好用，正如你說的，秋冬季節就不好用了。”

　　“不等那時候我們就要建起真正的員工食堂”，侃娃滿懷信心。

　　浩哲忙提醒說，“都六月了，你算沒算過馬上就要立秋了，立完秋距離天冷就不遠了。”

　　“對哦，邊做邊想辦法吧，最重要的是要開了這個頭。雖然不一定都能開個好頭，但是不開頭就永遠不會往前發展”。侃娃喝口茶轉而問浩哲，“食堂建起來，誰來主廚啊?”

　　不等浩哲開口，侃娃又說，“不能總讓佩琴一個人在街道上賣小吃吧，那樣太辛苦了。再說了等到工人們都在廠裡吃早餐午餐了，還能有幾個人去照顧小吃生意?”。

　　“哦，你是說讓佩琴來這裡主廚”，浩哲雖說也有這個想法，但還沒有跟侃娃提，“其實我也覺得佩琴一個人忙活生意太累，但是她也從沒叫過苦。她越堅強我越心疼，侃娃能替我著想真是太感謝了。”

　　“這本來就是舉手之勞”，侃娃樂呵呵的說，“到時候讓淑鳳和秀玲也來幫忙。”

　　“趕緊讓秀玲有個工作吧”，滿貫進了廠長辦公室，“天天閑的去打麻將，輸贏倒也沒什麽，感覺她都沒心思顧家了。昨天晚上大半夜的竟然做夢拍了我一巴掌，大喊‘糊了’。哎，那個拍得狠哦，我是又疼又氣啊。”

　　滿貫這一說，惹的侃娃和浩哲大笑。

　　說話間，浩哲的小舅子崔曉峰小跑進來跟大家說，“有人來找你們，說是省文物局的。”

　　佩琴的母親去世後，父親就一直少人照顧。佩琴的父親和崔曉峰都不會做飯，所以經常牽絆了佩琴的心。浩哲也經常讓嶽父來萬福村住，但嶽父說，還是在自家屋裡自在些，村裡的朋友也多一些。好在崔曉峰剛剛結婚娶了個賢惠的老婆，終於能讓父親頓頓吃上熱乎飯了。

　　崔曉峰之前跟建築隊乾活很難照顧家裡，侃娃知道後便讓崔曉峰來廠裡做保安了。侃娃說，正好派出所周副所長提醒過要加強企業安保工作。

　　一聽省文物局來人了，侃娃帶著浩哲和滿貫急忙出門相迎。

　　來人正是省文物局梁文剛副局長，那天給侃娃等人頒獎的時候，就是省文物局梁副局長帶隊來的。

　　“侃娃，現在當廠長了啊”，梁副局長一見侃娃就主動打招呼。梁副局長又看看身旁的浩哲和滿貫，“你們幾個都不錯啊，現在也是大名人了。”

　　“哪有，我們也就是大老粗一個，要想做事，離不開你們指導啊”，侃娃謙虛的說。

　　浩哲和滿貫也不知道要說什麽，隻說著“歡迎歡迎”。

　　梁副局長跟隨侃娃等人進了廠長辦公室，隨他來的司機不想打擾領導辦事便進了保安室，去跟崔曉峰拉話了。

　　梁副局長與侃娃浩哲還有滿貫圍著茶幾坐下，相互客套了一番後，表明了來意。

　　“這次來，我也是有事相求”，梁副局長誠懇的說。

　　“梁局真是客氣，雖然我們見面少，只有那麽幾次，但是打交道深啊，有事您就直說吧”，侃娃說。

　　“對，梁局，您直說”，滿貫邊給梁副局長添茶邊跟著侃娃說。

　　梁副局長點點頭，“是這樣，為了弘揚我省歷史文化，我們局要經常舉辦一些文物博覽會，有時候還會去省外舉辦，每次結束時總覺得缺點什麽。這次從上海回來後，方志華局長和我說，希望跟相關企業聯系一下，製作一些精美而又富有紀念性和地域特色的工藝品，作為贈給文物參觀者的紀念品，從而加深參觀者的參觀印象。”

　　梁副局長推了推眼鏡框，又說，“我們跟省政府匯報工作時也提到了這個想法，省政府的領導很讚同。匯報結束後，省政府辦公室的耿軍副主任跟我說了你們生產黑陶的事，所以我就專門趕來了。”

　　“感謝梁局對我們的信任啊，西安周邊那麽多大小廠，您卻大老遠跑來這裡”，侃娃感動的說。

　　“不客氣，主要是我們之前也接觸過你們廠的黑陶，從質地、工藝等方面來講都很不錯的，但是——”，梁副局長沒有講出來。

　　“但是缺乏文化氣息對嗎?”侃娃說出了梁副局長的後半句話。

　　梁副局長點點頭。

　　侃娃皺了皺眉頭，然後又將眉頭舒展開來，“這也正是我這幾天想的，黑陶的生產單單作為一個商品，其意義並不是很大。如果能夠植入歷史文化信息，那就相當於融入了靈魂。人們一看到它就能想到秦人的文化，一摸到它就能摸到厚重的歷史。那樣，黑陶的意義得到了升華，才能展現出它應有的魅力。”

　　“說的太對了”，梁副局長伸出兩手拍了兩下，“你這麽一說，我就知道找對人了。如果單單考慮經濟效益的話，可能我們也合作不了多久，但是你的出發點和我們不謀而和，所以我對我們長期合作很有信心。”

　　“我們一定認真做”，浩哲補充到，侃娃看著梁副局長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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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副局長臨走時跟侃娃留了一些文物的照片，然後跟侃娃說，紀念品和仿製品是不一樣的，既要精美到透漏出歷史文化底蘊，也要注明是工藝紀念品，侃娃滿口答應。梁副局長還說，如果擔心按照圖片製作會影響工藝也可以帶技師們去博物館現場參觀，又說如果產品質量過硬，他也會幫忙跟一些文化旅遊公司聯系，以幫助企業推介黑陶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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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真是想什麽來什麽，侃娃還準備去西安一個一個的聯系旅遊點，梁副局長這一來剛好解決了這個難題。

　　侃娃跟浩哲和滿貫說，“今後，黑陶產品的生產把關要更加嚴格，尤其是這次生產紀念品的樣品時要全力以赴，確保一次過關”。

　　接著侃娃跟滿貫說，“滿貫，你跟所有的技師都通知到位，這幾天和梁副局長聯系好後，就帶技師們去博物館參觀。技師們都很清楚，看實物和看圖片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

　　侃娃又對浩哲說，“浩哲你要抓緊食堂建設的收尾，再和佩琴商量一下廚具的購買，讓佩琴盡快過來工作，淑鳳和秀玲也來一起幫忙，把食堂開起來”。

　　浩哲連連點頭。

　　侃娃又說，“我們分頭行動，咱們縣西南側幾個鎮的果樹種植已經有些規模了。那裡也有幾家大的果苗苗圃，我想去那裡聯系柿子樹苗和蘋果樹苗。”

　　滿貫聽後直搖頭，“你是說你跟村長討論的種果樹的事吧，我覺得難度太大了。就算村長說通了鄉親們，你也賒不來全村需要的樹苗啊！就算賒到樹苗，誰會免費教他們?他們不掌握技術，果品怎麽能好?果品不好，如何商業化?蘋果柿子賣不出去變不了現，靠我們自己怎麽消化的了?那到時候可就是成堆成堆的垃圾了！”

　　浩哲覺得滿貫的擔憂也有道理，向侃娃投來疑問的眼光。

　　侃娃沒有表現出絲毫畏難情緒，笑著說，“滿貫的擔憂我也考慮到了。其實這個想法是一環套一環的，哪一個環節都不能出問題。不管是采購樹苗，成片化種植，專業化養護，還是商業化銷售，任何環節出現問題都有可能造成難以想象的災難性後果。但是大家有沒有想過，我們村地處縣北，背後就是萬福山。這幾年除了從事石灰窯生產的個別農民還有點收入外，大部分的農民都是靠天吃飯的。如今，單單的種糧食並不能滿足農民的生活所需，他們需要尋找出路，通過提高收入來改善貧瘠的生活。”

　　浩哲和滿貫愣在那裡，不知道是要肯定還是要否定。

　　侃娃語重心長的說，“你們聽說過嗎?狩獵人原本就是黨項羌族遷徙過程中的安全守護者，我們三個成為狩獵人，既是偶然也是冥冥中注定。作為狩獵人，為族人尋找生存下去的出路是應有的使命和責任。我們如今若能帶領全村人一起發展一起致富，那不就是實打實的守護嗎?”

　　“嗯，我聽過這個說法”，滿貫懵懵的說，“但你是不是扯的有點遠?”

　　這句話惹得侃娃和浩哲都笑了。

　　侃娃突然收住了笑容，“我還是想先試試，不試怎麽知道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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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中午吃飯，滿貫回家跟秀玲說了去食堂做飯的事，秀玲有些抵觸。她跟滿貫說，大老爺們掙錢過日子就可以了，還要女人出去掙錢。滿貫說他去廣東打工時看到工廠的女員工多的是，況且人家佩琴還能一個人在街道做小吃生意呢。

　　秀玲放下碗筷拉長了臉說，“她要忙是她的事，憑什麽拉著我去啊！”

　　“你就是丟不下麻將”，滿貫有些氣憤，也不想吃飯了直接把碗推開，“天天打天天打，都不帶請假的，你可太敬業了！”

　　“我就知道你是嫌我打麻將了，嫌我就明說，何必要繞彎子呢”，秀玲不依不饒。

　　“誰嫌你了，我是說你不應該太癡迷麻將沉迷賭博”，滿貫說話也沒有讓步的意思。

　　“好吧，誠心不想過了是吧”，秀玲開始語言威脅。

　　“我沒說不想過”，滿貫放緩了語調，“我只是覺得，你什麽都好，就是不能跟你提放下麻將的事，一影響你打麻將你就急”。

　　“好啊，你現在能掙點錢了，也成了護寶英雄出名了，就開始這樣跟我說話了，你以前怎麽不說呢?”秀玲開始帶有哭腔。

　　滿貫雖然語調放緩但仍沒有停止勸說，“以前?去年剛結婚時你也不怎麽打麻將啊，後來偶爾去一下，我想著就是娛樂娛樂也沒攔著啊！但是你不覺得你越陷越深了嗎?剛開始也就是下午去街道玩幾圈，可如今呢，早上9點出門開始打麻將，除了回家吃飯一直要打到半夜12點才回家。有時候連吃飯都不回來，讓飯館送餐，吃飯時都不離麻將桌。你說這樣下去，日子還怎麽過?”

　　秀玲剛剛還只是帶著哭腔，這下眼淚嘩啦嘩啦就往下流，“我就知道你不想跟我過日子了，有點錢了，也覺得我不夠好了，嗚嗚……”

　　秀玲哭了幾聲就跑去屋裡收拾衣物，“過不了就不過了，你找別人過吧！”

　　滿貫想過去哄勸卻又難抹心中的氣憤，只是站在那裡看著秀玲嗚嗚的哭著收拾衣物。

　　兩人爭吵的聲音讓前去街道買菜的過路人聽到了，過路人路過侃娃家時，看到侃娃和淑鳳在一起晾曬床單就告訴了侃娃。侃娃聽說滿貫又跟媳婦吵架了，便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跟淑鳳說了一聲就趕忙去了滿貫家。

　　進了滿貫家，正好看到滿貫將秀玲推坐在床上。

　　“滿貫你幹嘛呢?不要動手啊”，侃娃忙上去拉開滿貫。

　　侃娃確實是誤會了滿貫剛才的行為，剛剛是因為秀玲收拾完東西就要往外走，要回娘家。滿貫只是想讓秀玲坐下來好好說，秀玲不聽，硬往外撲，滿貫沒有辦法便推著秀玲進了臥室，讓她坐在床上冷靜。

　　“我沒動手，她鬧著要回娘家，我就攔了一下”，滿貫無奈的說。

　　侃娃將滿貫拉出臥房小聲問滿貫，“秀玲為什麽要回娘家?”

　　“就因為我說讓她去咱們廠的食堂工作”，滿貫看侃娃沒有聽懂又補充了一句，“她已經走火入魔了，不管做什麽，只要影響她打麻將，她就會反對。”

　　侃娃原來也沒有想到打麻將會有這麽大的魔性，現在終於明白，賭博確實沾不得，沾了就很難放下。侃娃知道了原因，覺得自己勸說秀玲不合適，就打電話給淑鳳讓她過來跟秀玲嘮嘮嗑，又跟浩哲打電話說了滿貫吵架的事，希望佩琴也能過來勸勸。

　　淑鳳剛叫婆婆幫忙晾完床單，接了電話很快就趕到了滿貫家。淑鳳看了一眼客廳裡的侃娃和滿貫，沒說什麽轉而進了臥房。

　　“秀玲，有啥好好說，先別哭”，淑鳳雙手輕輕搭在秀玲的肩膀上。

　　淑鳳一說，秀玲哭的更傷心了。秀玲傷心是因為滿貫和她爭吵，但又不好意思跟淑鳳說出爭吵的原因。

　　淑鳳看秀玲正哭著呢也不好逆著她的話去講道理，只能不斷哄著，先讓她的情緒穩定下來。

　　浩哲騎車帶著佩琴也來了，浩哲進到屋裡去找大廳的侃娃滿貫坐了，佩琴直接進了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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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十多分鍾，侃娃探頭進臥房說要帶滿貫和浩哲先去廠裡，讓三個姐妹好好聊聊。臨走時，侃娃又勸秀玲說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慢慢來，不要激動。

　　滿貫跟著侃娃浩哲出門後，果然沒過多久，秀玲的情緒就緩和了好多。還是和以前吵架一樣，吵架時不依不饒，但是吵架後也會覺得自己有些不對的地方。

　　佩琴拍拍胸脯，“有我在呢你怕啥，食堂的活沒多累。再說了，淑鳳做飯燒菜也很利索的。你做飯少，學會做菜之前去打打下手就行。”

　　“我也不是怕辛苦，我——”，秀玲欲言又止。

　　淑鳳聽出來了，笑著說，“其實打麻將也沒什麽，就像打撲克那樣玩玩也不怕。但是你看看現在街道兩邊的麻將館，讓多少人變得沉迷賭博而無心過日子”。

　　淑鳳看秀玲想辯駁，忙又說，“我知道，其實你也沒有打過什麽大牌，算不上賭博。但是如果影響到家庭幸福，咱們女人就應該思考思考了。”

　　秀玲沒再辯駁。

　　佩琴看秀玲緩和一些了，接著勸到，“之前，滿貫確實吃不了過日子的苦，就連去廣東也沒呆上幾天就回家了。但是你看他現在，去廠裡工作多麽積極?這說明滿貫想讓你過上好日子，想讓這個家更幸福啊！”

　　“我知道，我也看到了他的改變”，秀玲擦著眼角的淚水。

　　淑鳳趁熱打鐵，“過日子是兩個人的事，只有兩個人一起努力才會讓日子過的起勁，那種一起吃苦一起快樂的幸福可不是外人能體會的。”

　　“我知道，我也想——哎吆——，我小肚子好疼”，秀玲捂著肚子，話都說不上來了。

　　佩琴和淑鳳見秀玲難受急忙攙著他去了醫院，醫院並不遠，就在新街村西側靠近萬福村南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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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侃娃正跟滿貫叮囑帶人去西安考察的事情時接到了淑鳳的電話，接完電話後侃娃沉默了。滿貫看到侃娃的表情，以為侃娃家出什麽事了，忙關心的問，“怎麽了，家裡沒什麽事吧?”

　　侃娃搖搖頭，然後認真的看著滿貫，“我說了你不要傷心，淑鳳跟我講秀玲流產了。”

　　“什麽?你說什麽?秀玲流產了?”滿貫內心瞬間變得複雜，“我都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懷孕的，她沒跟我說過啊！”

　　滿貫大口大口的猛吸煙。

　　這時候浩哲從外面進來了，“食堂的收尾工作差不多了，過兩天就可以跟佩琴商量著買廚具了”。

　　浩哲說完卻見侃娃和滿貫臉上沒有笑容，反而一臉陰鬱。滿貫更是一手拿著煙猛往嘴裡送，另一隻手使勁的揪著頭髮。浩哲忙問兩人，“你們這都怎麽了。”

　　侃娃沒有打擾滿貫，悄悄的繞到浩哲邊上，小聲跟浩哲說了秀玲流產的事。浩哲驚訝了一下，侃娃搖搖手，意思是讓浩哲不要再說了。為了讓滿貫冷靜冷靜，侃娃拉著浩哲出了廠長辦公室，倆人到門外抽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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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侃娃任廠長半個月後，第二批黑陶工藝品已經出窯，由於把關嚴格，黑陶的品質很高。

　　很快，北京的經銷商將第一批的十五萬貨款打到了廠裡的帳戶上。侃娃支給滿貫兩萬塊錢經費，讓他帶著黑陶技師們去省博物館參觀，並與文物局的專業人員交流經驗。

　　滿貫說拿一半經費就夠了。侃娃卻說，產品的工藝好不好跟技師們用心不用心有很大關系。希望交流結束後，滿貫能帶技師們去一些旅遊景點玩一下，放松放松，順帶給他們買點禮品。

　　侃娃又支給浩哲一萬元，讓他去街道結清購買廚具的費用和半個月以來的米面油及肉菜的采購費用。

　　交代完後，侃娃就騎車先後去了薛鎮曹村鎮和到賢鎮。侃娃到那裡去找果農了解蘋果柿子的的投入和效益，之後又到縣北的幾家果苗苗圃基地去洽談了采購事宜。

　　靠近孫集鎮的一家果苗苗圃的負責人叫孫才全，長的白白淨淨。孫才全平日裡洽談業務時穿的一身素淨，說話也帶些儒雅。但是換了工裝帶著工人進苗圃乾活時卻又十分幹練，真可謂幹啥像啥。

　　孫經理聽說過侃娃進山尋寶的故事，也知道古廟鎮的工藝品廠。他很願意與侃娃合作，承諾萬福村采購果苗可以賒帳，並保證果苗的品種質量都是頂呱呱的。

　　孫經理非常感謝侃娃給了個大單，但是僅他一家苗圃一時供應不了這麽多樹苗。孫經理說還需要同其它的苗圃洽談，再調配一些樹苗，如果其它苗圃不願賒帳，那他就要墊付大量資金了。

　　侃娃說，采購樹苗是明年春季的事了，廠裡到時候有周轉資金時會先支付一部分費用。

　　於是，兩人一拍即合。

　　回來的路上，侃娃仿佛看到了萬福村四周成片成片的果園，看到了萬福村一座座新建的樓板房。

　　路過劉曲鎮，侃娃去鎮上的瓊鍋糖加工廠為工藝品廠的工人們訂購了兩百斤瓊鍋糖，瓊鍋糖加工廠的負責人說趕晚飯之前就能送去。侃娃這時候意識到應該給廠裡買輛車了，那樣就能像瓊鍋糖加工廠一樣及時完成一些周邊的訂單配送了。因為經費拮據，侃娃計劃先采購一輛不超過五萬元的麵包車。

　　侃娃回到家已經晚上了，淑鳳帶回來兩包瓊鍋糖，正是浩哲按照侃娃的意思分給工人的。淑鳳留給公婆一包，見侃娃坐那抽煙喝茶，就拆了另一包給侃娃嘗。

　　“今天出去跑了整整一天啊”，淑鳳心疼的說，“事情都是慢慢來的！”

　　侃娃笑著說，“媳婦說的對，不過既然出門了，我就多跑跑。雖然累點，但很有收獲啊！”

　　侃娃跟淑鳳說了今天的經歷。

　　淑鳳說，“今天貴叔來找你了，看我下班回了家，便問你幹嘛去了。我說去聯系果苗的事情，他說你不用那麽著急，讓你回來去找他一下。”

　　“好，我現在就去找他”，侃娃正準備起身。

　　淑鳳忙摁他坐下，“我正在給你熱著你愛吃的臘汁肉呢，還熱了饅頭，馬上就好了，你夾著吃完再去。”

　　侃娃幸福的笑著，“好，聽媳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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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侃娃到了貴叔那裡，貴叔略有愁容。貴叔讓侃娃坐下後，邊沏茶邊歎氣，“上次你跟我商量的事，我覺得挺好的。我跟村裡的一些村民也征求過意見，大部分人都很支持這個想法。村民們也不用考慮本錢投入，這壓力全讓你一個人扛了。”

　　“這個沒關系啊，我已經有這個思想準備了，我今天去洽談果苗時也很順利啊”，侃娃以為貴叔擔心成本投入問題。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你沒聽明白”，貴叔這麽一說，侃娃就不好接話了。

　　貴叔接過侃娃的煙，“村民的意見只是一方面，我還要聽取鎮政府領導的意見。我征詢完村民的意見後，滿懷信心的去跟薛書記匯報，沒想到被澆了一盆冷水。”

　　“薛書記說什麽了?我們的想法不好嗎?”侃娃有些疑惑。

　　“薛書記對你的做人做事很肯定，說要是每個村都有像你這樣乾事創業的帶頭人，老百姓的日子就好過了。但是薛書記說，規模化種植要產銷一體化考慮。現在全縣借鑒了南方一些省份的農業經驗，計劃按照一村一品模式使農民能夠穩定增收，避免因市場飽和而拉低商品價格，挫傷農民的種植積極性。縣北的幾個鎮種柿子樹、蘋果樹、花椒樹已成規模，薛書記希望我們能夠另辟蹊徑，找一條穩定致富的新路。”

　　侃娃聽明白了，“貴叔，我覺得薛書記說的也有道理。我今天去幾家果園也專門詢問了一下，農產品的銷售的確會受到很多因素影響，而且每年都要有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如果銷售不景氣很有可能會虧本。”

　　“是啊，我們當時討論的有些太樂觀了。”

　　“我覺得我們的討論很有意義，只有想乾事才有可能乾成事。這條路不行，我們再想辦法就是了。”

　　“不過薛書記也肯定了我們一些想法”，貴叔舒展了眉頭。

　　“比如說呢?”

　　“比如說我們關於水果深加工的想法啊，這個他就很讚成。只是他提到建廠的投入會很大，也會有一定風險，如果產品推銷不出去，就有可能虧本，甚至面臨倒閉。”

　　“嗯，我對開拓市場有信心”，侃娃眼神異常堅定。

　　“還是要從長計議啊，我們村現在可只有一個工藝品廠，贏得起輸不起啊”，貴叔說。

　　“嗯，我會多考慮的。貴叔不要太擔心，要堅信我們村一定能夠闖出一條致富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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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貫帶領黑陶技師們去參觀博物館十分順利，參觀後，技師們相互討論，認為可以設計出一些蘊含歷史文化的黑陶樣品。

　　省文物局梁副局長在與滿貫交流後，也帶著滿貫一行前往了幾個旅遊景點進行考察，並與相關負責人進行了協商。

　　各旅遊景點的負責人對於雙贏的事當然不去推辭，他們認為能夠讓省文物局的領導推薦的生產廠家，其產品質量和樣式肯定是沒得說的。

　　滿貫跟這些景點負責人說，等黑陶樣品生產出來了會第一時間送來讓大家把關提意見。滿貫又將侃娃交代的關於利潤分成的決定說給了這些景點負責人，再一次提升了這些負責人想要合作的願望。

　　晚上，侃娃帶著黑陶技師們遊覽了大雁塔，觀看了音樂噴泉，又去大唐芙蓉園觀看了唐裝表演，還帶去夜市吃了許多特色小吃。黑陶技師們覺得備受尊重，紛紛表示要全力以赴做好每一件產品。

　　侃娃和貴叔聊天時雖然表現的信心滿滿，但是從貴叔家出來後還是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到了他的心上，讓他難以喘氣。

　　很多時候都是這樣，當從一個角度去思考覺得完全沒有問題時，換一個角度卻會覺得滿是問題。雖然侃娃知道接下來的路並不會那麽容易，不過他不想放棄也不會放棄，因為他能預感到成功，盡管他知道通往成功的路上布滿了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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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轉眼已是深秋，在侃娃等人的努力經營下，萬福村工藝品廠成功轉型。其帶有濃濃本土氣息和歷史文化氣息的黑陶工藝品不僅成為了文物展覽會上的紀念品，還成功搶佔了省內一些旅遊景點市場。

　　由於黑陶產品工藝精湛又極具特色，慢慢地受到一些在外經商的陝西人的青睞。他們通過多方打聽後直接與侃娃聯系，多以陝西商會的名義成批成批的訂購黑陶紀念品。工藝品廠的產品一度供不應求，侃娃在還清了貸款後又經貴叔同意增加了工廠面積，及時擴大了生產規模，並新增了二十名黑陶技師和一百二十名工人，同時還招募了四名保安。

　　天已漸涼，臨近中午，侃娃跟浩哲說應該要考慮建造員工食堂和宿舍的事了。侃娃說原來的簡易食堂也不用拆，直接改為停車棚，這樣員工就不用擔心電動摩托車風吹雨淋了。

　　浩哲說，“剛剛才還完貸款就急著建造食堂和宿舍，是不是太趕了。”

　　侃娃說，“我們還做不到走一步看三步，但是多往前看一步還是可以的。我跟街道的建材老板說一聲，可以先從那裡賒一些建材。至於工人的工錢嘛，等食堂和宿舍建好了，帳上的資金應該還是夠支付的。”

　　浩哲說，“好吧，你是廠長你說了算。”

　　“怎聽著這麽酸呢”，侃娃被浩哲逗笑了，“有沒有當老板的想法?”

　　“說啥呢，廠長是你，我當什麽老板”，浩哲以為侃娃在挖苦。

　　“我叫你跟我擰”，侃娃笑著輕輕地踢了浩哲的屁股，“我跟你說真的呢，薛義揚書記同意我開果汁廠的想法了。”

　　“啊?你又要開廠?”滿貫進了廠長辦公室。

　　“怎了，你不批準啊?”侃娃轉身對滿貫說。

　　“我批準啥呀，跟著你乾就是了”，滿貫說著，想聽聽侃娃的具體想法。

　　“別賣關子了，詳細說說吧”，浩哲也著急想聽。

　　“咱們廠擴大規模後，除了五保戶外，基本上家家都有人在我們廠裡做工。咱們村的生活水平明顯上去了，你看看我們村口都有了來賣菜賣肉的定點了，好像菜市場搬過來了一樣。但是我覺得我們還可以再帶動一下，我們縣的好幾個鎮都有成片的果園，有蘋果園、梨園、桃園、杏園、柿子園。這麽好的資源在那裡，卻只能被動的等著果商來收購。我跟薛書記說，如果我們村能夠建一家像樣的果汁廠，那麽不僅能為我們村增收，還能為周邊果農多打開一條銷路。”

　　侃娃押了一口茶水，“我的計劃是明年春節過後和咱們村的村民一起建成一個總投資約兩百萬的果汁加工廠，到時候村民自願入股，剩余部分由我們三人承擔，經營由我們負責，年底按股分紅。”

　　“想法確實不錯”，浩哲說。

　　“我們三個人承擔?我和浩哲有那麽多錢嗎?”滿貫著急說。

　　“別急啊，我們三個人的錢先由我統一墊付，等盈利了再從你們的分紅裡扣掉不就是了”，侃娃對滿貫說。

　　“哦，太好了，這樣就沒有壓力了。我聽你的，乾！”滿貫乾脆的答應了。

　　浩哲想了想，問侃娃，“你就沒想過虧了怎麽辦?”

　　“我沒想過”，侃娃神秘的笑著，“但是我想過怎麽才能不虧！其實從咱們工藝品廠的發展勢頭來講，再建一個果汁廠根本不需要村民入股。但是我跟貴叔商量過，要通過主動作為帶領全村所有人過上好日子。萬福村人是同一個宗族的，都是黨項羌族的後裔。我們作為狩獵人本來就有責任有義務守護大家，帶著大家奔向平安幸福的美好生活。”

　　“你好像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浩哲跟著說。

　　“其實思路沒有變，經過我們深加工生產出來的果汁，不是單單的一個商品，而是一種文化”，侃娃認真的說。

　　“又是文化，喝果汁能提高文化水平嗎?”滿貫不解的問。

　　“當然不是”，侃娃解釋到，“我們的果汁原材料是哪裡的?是地地道道陝西關中道上的水果。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水土養一方水果，一方水土承載一方文化。我們生產的果汁，那當然也應該屬於我們的地方特產了。”

　　“你是說在包裝上下功夫?”浩哲聽明白了。

　　“你說對了一半”，侃娃說，“我們既要在產品質量上下功夫，也要在宣傳上下功夫。我們的果汁是地方特產，那麽我們努力的方向就是做好兩個賣點，一是凡外地人來陝西，若要嘗地方飲品就能想到我們的果汁;二是在外地的陝西人一說要嘗家鄉的飲品也能想到我們的果汁。”

　　“說到底，還是果汁的口感要與眾不同”，滿貫說。

　　“滿貫說的對，我們要聘請專業技術人員，通過技術手段將我們家鄉水果的特有甜香保留在果汁飲品當中，還可以讓技術人員幫忙研發一些複合口味的飲品，將我們這裡的酸棗、大棗、山核桃的香味融進果汁飲品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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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午飯了”，佩琴在外面喊著。

　　侃娃浩哲和滿貫便跟著大家去食堂吃飯了，午飯主食是韭菜盒子，炒菜是豬肉炒粉條和青椒牛肉。

　　現在，工人們基本都在廠裡吃午飯了，吃完午飯才回家休息。

　　滿貫邊吃飯邊跟大家講，“侃娃說要給咱們建宿舍了，大家以後要是中午不想來回跑就可以在廠裡休息了”。

　　工人們一片歡呼，滿貫又說，“當然，誰要是想老婆了，中午回家也不錯”，工人們又都哈哈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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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玲又懷上了，這回滿貫可是小心伺候，生怕再出現個什麽意外。自從上次流產後，秀玲也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思。她覺得滿貫自從工作後對家裡也盡到了應有的責任，若她長期打麻將，不僅影響家庭生活，還會惹來村裡人的閑話。

　　跟著佩琴淑鳳來廠裡食堂工作後，秀玲也暗下決心要戒掉打麻將的不良嗜好。後來，秀玲真的就沒有再去過麻將館。秀玲跟著佩琴也學了一些廚藝，有時候晚上回家會給滿貫做點好吃的。這樣一來，滿貫對秀玲更是疼愛有加，還經常給秀玲買一些禮物。

　　這幾天，滿貫都是哼著小曲進廠裡的。侃娃和浩哲看著滿貫的開心樣， 就笑著問他，“想生兒子還是女兒啊?”

　　“當然想要兒子了，爺們怎麽說不比丫頭強啊”，滿貫樂呵呵的說。隨後又想了想，“丫頭也不錯，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啊，但是我還是想先要個兒子，將來也要像我一樣做個狩獵人。”

　　“像你一樣?你不就是半路出家嗎?頂多算半個狩獵人吧”，浩哲笑滿貫。

　　“嗯，對，應該像你們一樣從小就學狩獵，要鍛煉出鋼鐵的意志和靈活的大腦”，滿貫繼續樂著。

　　“你們有沒有想過再去萬福山?”侃娃問。

　　浩哲覺得侃娃這話題轉的挺突然的，“你是說進山狩獵?”

　　侃娃沒有說話。

　　“你是說進山尋寶?”滿貫跟著問。

　　侃娃來了一個深呼吸，“也說不上來要去幹什麽，我就是想去看看，那裡好像牽著我的魂。”

　　“好啊，我也想再進山呢”，滿貫聽侃娃要進山，感到很興奮，“可惜啊，不可能再有寶藏了。”

　　“有寶藏也不是你的”，浩哲對滿貫說。

　　“嘿嘿，我也就是想找找那種刺激的感覺”，滿貫回應浩哲。

　　“那就說好了，我們找個時間去一趟吧，就先去西山的五洞看看吧！”侃娃認真的說。

　　“侃娃，要不要帶上獵狗呢?我家‘旋風’好久都沒進過山了”，浩哲說。

　　滿貫不屑的說，“算了吧，你那‘旋風’沒有哨，離開‘黑子’就不算條合格的獵狗。”

　　浩哲瞪了滿貫一眼。

　　侃娃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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