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尋擺擺手,“國師嘛,一個虛名罷了,沒什麽事,我挺閑的……至少齊王抵達鹹陽前是這樣,赴個約還是沒問題的。”
“國師太過自謙了。”燕丹搖頭失笑道,“丹還是要謝過國師賞臉受邀。”
“不多說了,請入內吧。”
古尋點點頭,跟著燕丹走進了他的府邸。
一個普通的三進院子沒什麽好說的,入正門,穿過前庭就到了接待客人的宴客廳。
同樣是宴客廳,和昌平君家相比,布局大致上吻合,不過面積就要小得多了,客席統共也不過六桌而已,一般接待少量客人沒問題,大宴賓客就沒戲了。
好在無傷大雅,燕丹一個質子,在鹹陽搞大宴賓客這種事本就不合適,太扎眼了。
“寒舍簡陋,和昌平君家中恐怕不能相提並論,還望國師不要介意。”燕丹自己心裡也有數,上來先自嘲了一句。
古尋照舊拉著焰靈姬坐好,不以為意的回道,“沒什麽區別,反正一張桌子都是這麽大。”
焰靈姬的表現則讓燕丹有些迷惑——眼神一直亂飄,一會兒放在古尋身上,一會兒挪到他身上,還流露出一股……好像是等著看戲的戲謔意味?
不過他也不好說什麽,只能當作沒看見,總不能讓客人別亂瞄了。
“國師說的在理,丹受教了。”燕丹一副認真的樣子,遙遙一拱手禮道。
接下來,就是昨天酒宴的複刻,還是上菜,吃菜,喝酒,撤席這麽一套流程,就是燕丹家裡排場沒熊啟那邊大,至於飯菜的味道,也還湊活,古尋覺得可以接受。
吃飽喝足以後,自然就是聊天敘話的環節,燕丹既然找古尋來,自然也是有話題可聊的。
而起始的話題,則是……薊城之事。
“我此前匆匆離國,而鹹陽遠距薊都千裡之外,消息流傳的很慢,有些事我不太清楚,想問問國師是否有所了解,不知是否方便解惑?”燕丹一副虛心求教的神色。
古尋反問一句,“燕丹殿下想問什麽?你叔父雁春君的死嗎?”
燕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王叔的死我已知曉了。不過也算是和它相關吧。”
“我想知道……雪女姑娘如何了?”
“謔!”古尋輕笑一聲,語氣玩味的問道,“看來燕丹殿下知道的不少啊。”
“此事……說來慚愧。”燕丹擺出一副羞於啟齒的樣子,輕歎一聲說道,“王叔一貫對我名下妃雪閣的頭牌舞姬,雪女姑娘垂涎三尺,往日有我在其中斡旋還能攔得住他,可我一離開薊都……我料定他會迫不及待的對妃雪閣下手。”
“可惜,秦國使臣到訪後,我隻得匆匆離國,根本來不及安排妃雪閣的事,也只能放任事態肆意發展。”
“這麽說來,雁春君的死,想必早就在燕丹殿下的意料之中了?”
燕丹很坦誠的一點頭,“差不多吧。”
“雪女姑娘的性子我還算了解,知道她必然會做出寧折不彎的剛烈之舉,屆時……王叔和她,至少要死一個的。”
“那燕丹殿下現在問雪女姑娘的事,是想找到她,然後……抓住她?”古尋饒有興致的接著問道。
燕丹搖了搖頭,否定了古尋的猜測,“並不是。”
接著露出一副為難之色,猶猶豫豫的繼續說道,“說來不怕國師譏笑,在我看來,王叔之死,是他咎由自取,況且此事對我,對燕國都是一件好事,我並沒有理由對造成了這一局面的雪女姑娘下手。”
“我只是希望她不要出事,畢竟這種局面的發生,既有我處事不周的緣故在,同樣也在於我不自覺的刻意順勢為之,反倒是雪女姑娘,屬於遭受了無妄之災。”
燕丹一番話,毫不遮掩的坦露了自己的野望,不過言語間稍微做的些許修飾又讓他顯得沒那麽心機和齷齪。
說這種看起來像是心裡話的內容,一定程度上是有助於拉近談話雙方的距離。
不過對古尋肯定沒效果。
他就算不往任何陰謀論上想,可是單看當時在薊都,六指黑俠和墨家的表現就足以讓人明白,這一切分明早就計劃好了。
說起來誰都沒主動去坑雁春君——他只要不自己作死去搶雪女,現在還能安然無恙的做他的王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像現在,黃土一抔。
古尋點了點頭,沒有口頭評價燕丹所說的話的意思,而是轉而又問道:
“嗯……可燕丹殿下為什麽認為,我會知道雪女這個舞姬的下落呢?”
燕丹抿嘴一笑,不慌不忙的回答道,“一來,事發之時,國師就在薊都,是我能找到的最可能了解內情的人。”
“這二來呢,我聽說國師和墨家有些聯系,而當時的薊都,唯一可能出手救下雪女姑娘的,也只有墨家了。”
古尋搖頭失笑道,“這都知道,燕丹殿下的消息,不是挺靈通的嗎?”
燕丹笑了笑,沒有做聲。
他今天就沒打算做出一個單純和善的質子形象,而是要表現出一定的心機手腕,換言之,就是要表現的有些價值。
有些事他並沒有胡說,比如說他現在消息閉塞就是事實。
鹹陽是秦國的國都,同時也是陰陽家的大本營所在,墨家在此地本就不好活動,而燕丹還要竭力隱藏身份,否則一旦被陰陽家發現,他很可能救沒法活著回燕國了。
沒了墨家的支持,他區區一個質子,能有多少打探消息的門路?
至於古尋和墨家有關系這事則是他在來鹹陽以前就知道的了。
在目前這個狀態下的燕丹看來,古尋明顯和秦國的關系很微妙,絕非是簡單而又忠誠的上下級關系,可能類似於陰陽家和秦國的關系。
既然不是死忠,那他覺得就可以試著拉攏一下,熙熙攘攘,利來利往,大家說不定可以在某些事情上進行一些合作。
沒了墨家,燕丹隻好盡可能在鹹陽找點本地的助力了,不過這事說來簡單,做起來……實在麻煩。
主要是鹹陽這一片沒什麽能夠拉攏的勢力,基本都是秦國死忠分子,沒有合作的可能。
他思前想後,找了一大圈,覺得還是古尋最值得一試。
所以說,還是那句話——只要敢想,後果就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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