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書房殿內之後,趙高的臉色在眨眼之間就轉變正常,露出淡淡的笑意,好似心情一切如常,走到嬴政近前行禮道,“陛下,國師已到。”
嬴政抬起頭一點,對古尋說道,“國師請坐吧。”
古尋駕輕就熟的找準位置坐下,而趙高也輕車熟路的走到嬴政側方,低眉順眼的負手靜立。
接著古尋先開口道,“刺殺的情況,想必陛下你已經收到了詳細的呈報,還需要特意再找我一趟嗎?”
嬴政一臉嚴肅的點點頭,“事關齊王王駕安危,寡人自然要盡可能詳實的了解情況,也隻好勞煩國師才回都就入宮了。”
“嗯……無所謂了。”古尋晃了晃頭,隨意道,“陛下想問些什麽?”
“那一乾重犯,還在押解回鹹陽的路上?”嬴政想了一下,先問起了被古尋抓獲的各國人手。
“對,還在路上,估計還需要個三五七天的吧。”古尋點頭答道。
雖然壓榨出來剩余價值的概率不大,但到底是一幫子牽扯甚大的刺王重犯,章邯也不敢隨便派幾個人押送至鹹陽。
萬一跑了人,秦王的責罰姑且不說,他害怕古尋真把他刮了。
可他央求古尋順路押送犯人回鹹陽,對方又不樂意帶著一群拖油瓶。
無可奈何之下,章邯也隻好把人先全帶在身邊,等送走了齊王,再一同返回鹹陽。
也不算耽誤功夫,路上該問的就可以順便拷問拷問了。
“嗯……那群亂賊口中,可有什麽收獲?”
古尋一攤手,拖長音反問道,“這……陛下應該比我了解吧?”
章邯要是問出了頭緒,第一時間肯定先呈稟嬴政啊!
嬴政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寡人暫時還沒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所以想問問國師你,可有收獲。”
古尋托著下巴想了一下後回道,“楚國的大巫祝,國殤死士的兩個統領,以及三名祭神巫女,外加上其他零散的雜兵,都沒什麽好說,陛下唯一關心的也只有出身羅網的工布了……”
嬴政狹長的眼眸靜靜的看著古尋,等待後文。
趙高則在嬴政看不見的側邊臉色一黑。
難受啊……
對於嬴政這個一國之君來說,趙魏楚三國的人手都沒什麽重要的,能不能問出有價值的情報也不至於讓他太過上心,唯有在關鍵時刻驟然反叛,險些造成大禍的工布,才是值得在意的。
因為到現在為止,他還是不知道工布究竟是誰的人。
想到這,嬴政不禁用眼尾余光冷冷瞥了趙高一眼。
羅網招人一貫只看有沒有價值,能不能為秦國所用,不會深究出身,但是趙高這個首領,竟然鬧出來這麽大的烏龍,招了個別有用心的臥底不說,事後還查不到對方的來歷……這一次他讓嬴政頗為失望。
趙高被嬴政這一眼瞧的心中一跳,眼神中的陰霾和難受更掩蓋不住了。
古尋這時接著說道,“關於工布的話,我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當時要不是發現那家夥裝受傷,我也不知道他有問題啊。”
“話說……”古尋目光轉向一旁臉色漸黑的趙高,“他是羅網的人,趙府令就不知道點什麽嗎?”
趙高眼皮一跳,壓著心裡的惱怒強笑著回答道,“工布劍奴是我因為羅網人手凋敝而才招進來的。”
“他原本是秦嶺一代的一名獨行劍客,也曾乾過殺手的行當,當時我仔細篩查過數遍,確認了他和六國勢力並無瓜葛的……齊王之事,確實不明所以啊!”
嬴政對這番說詞並無反應,顯然是早就聽過了。
古尋則笑著對趙高說道:
“秦嶺一代……趙府令的意思是,那工布是楚國的暗手?”
秦嶺一代,那不就是楚國的領土之內嗎?
趙高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不陰不陽的回道,“北邊傳回來的信報中說了,楚國那一乾亂賊似乎並不知道工布的存在。”
“這一點,就在現場的國師大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那又如何?”古尋輕飄飄的回道,“暗子嘛,當然要捂得嚴實一些,這不是很正常?”
不等趙高再說話,嬴政問道,“國師的意思是,斷定他是楚國的人?”
古尋一撇嘴,“這沒得斷定,不過,非從山東六國裡選一個答案的話,楚國是最可能的。”
“燕趙韓魏……恐怕都無力將此時布置的近乎天衣無縫,以至於趙府令都查不出半點毛病。”
“齊國大概也能做到,不過……齊王建應該沒那麽閑。”
嬴政眼眸閃動幾下後,對趙高吩咐道,“那就按國師的意思來,先查楚國那邊吧。”
古尋聞言又勸阻建議道,“趙府令還是先查自身吧,把羅網清查一遍再說。”
“這不勞國師費心,該怎麽做我很清楚。”趙高操著不陰不陽的語氣頂了回來。
古尋不著調的咧嘴笑笑,不搭理趙高了。
現在這家夥也就能嘴硬一下了,誰難受誰心裡清楚。
嬴政又開口似乎是不解的呢喃道,“楚國……李園,他有這樣的算計?”
古尋眼皮子一耷拉,輕聲應道,“李園,恐怕不行吧。”
“瞞過羅網,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到的,可李園奪權也不過才數月而已。”
嬴政臉上並未露出疑惑得解的舒緩神色,而是一片冰冷沉寂,想來心裡早已有了定數。
羅網出了叛徒,鹹陽內部脫不了乾系,這也是嬴政關切此事的根本緣由所在。
古尋不會不清楚這一點,卻仍然故意將罪魁禍首牽扯到楚國頭上。
楚國現在的當權者國舅李園顯然沒本事,也沒時間布置這樣的局。
要說楚國誰能能辦成這件事……在嬴政看來也唯有春申君黃歇這個已死之人。
已死之人的後手……嬴政不太相信。
不是他瞧不起春申君,而是在他看來,黃歇就是布置後手,也不會著手於這一點——要不是恰逢齊王訪秦,區區一個羅網天字一等,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黃歇要是出手,還不至於此——雖然他死的挺荒唐的。
不是李園,也不是黃歇,更不可能是那個宛如傀儡一般的楚國新王,那……還能是誰呢?
嬴政意外,卻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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