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鞋踏過雪層,腳印很淺,老家主仿佛輕飄飄的毽子草。
帶有皺紋的手掌肌肉棱角分明,輕輕放在孫女頭上。
“你能聽到今天,真是不容易。”
“爺爺…”疲憊歸疲憊,暮逢霜依然倔強,“我肯定能和父親一起分析出您的體悟。”
“哈哈哈,何其困難,何其困難呐。”
老家主留意到孫女身邊的男生,很陌生,很奇怪。
服裝非常隨意,靈能波動幾近於無,也不存在氣息、氣質,怎麽看都是個普通人,居然被暮逢霜以親信的名額安排進議事大廳聽講。
“老家主,您好,我是暮小姐的同學,很想幫她解謎。”
“哈哈哈,小同學有正道之心最好。”
老家主目光如電,話語看似讚賞,實為警示。
不學無術的家夥僅憑好心為借口進入暮家可不行,老家主此言也在維護自己的孫女,避免她接觸心思不端之人,所以提及關鍵詞:正道之心。
“是,我深表慚愧…”
溫久誠懇道歉,心裡樂開花。
美夢委托達成!
我說:來幫暮逢霜解謎。
她的疑惑來自於爺爺的修行謎題。
老家主回應:很好。
劍走偏鋒,反正美夢神石雕亮起,意思是委托達成。
老家主算是看出眼前的男生有點小賊心而已,屬於沒有家庭背景、卻想著攀上富家女,沒料到肅暗世家如此威儀,被嚇到了。
“逢霜,下午還有講壇,你快去歇息吧。”
“是,爺爺講課辛苦了。”
爺孫倆互相關心之際,溫久的眼神死死鎖定老家主身後。
白色霧狀形象匯聚。
鎖鏈?飄帶?紙條?
窄長的帶狀物自老家主身後開始延伸,溫久起初以為是鎖鏈,細看才發現美夢形象構成的條帶很薄,更傾向於飄帶或者紙帶。
隨著條帶狀物體越來越多,結構愈發凌亂。
起初還有點蛛網的模樣,隨後紛繁複雜,堪比家裡十多個毛線球打翻在地、攪和攪和,用力扯起後的暈眼結構。
而且…這是是溫久見過最大的美夢形象,巨大。
延伸出的條帶擴張得有十三四米,結構紊亂交錯,看著像老家主背後有一大堆拔絲芋頭。
運足目力、集中精神。溫久越是用心,美夢形象的細節越清晰。
以前那些一看就知道的假面超人、小動物,用不著觀察細節,眼前的美夢形象非比尋常。
凝神鎖定,混亂的條帶上浮現出些許斑點,僅此而已,溫久的精神力不足以繼續細化美夢形象了。
當前玩家特防依舊是4,這些天特攻提升到5,看個小人物的美夢形象沒問題,對上日階肅暗者實在勉強。
“嗯?”
感受到溫久的目光變化劇烈,老家主心中一動,回身看向後方。
他自然看不到美夢形象,又狐疑轉回頭。
先前判斷陌生的年輕人是個動暮逢霜歪腦筋的小人物,但此時的目光太過不簡單。
鎖定方向明顯不是老家主,他卻覺得自己一部分心思被看透似的,十分怪異。
閉上眼,溫久隻覺得像熬夜通宵打遊戲,雙眼乾澀,腦袋瓜子昏昏沉沉。
CPU過熱,算力撐不住如此龐大的數據分析。
莫名其妙多看一眼溫久,老家主不是神仙,全情投入講一上午的課會餓的,領著孫女去居室用餐。
“呼。
” 溫久吐出一口熱氣,“那是什麽東西呀。”
找暮逢霜聊聊多半能有進展,可惜她被老家主帶走了,現在跟上去純粹作死。
得趕緊回去睡一覺。以現在的勞神狀態,別說後半天繼續分析老家主的美夢形象,能站三小時不打瞌睡都困難。
下午14點,溫久再次出現在牆邊。
老家主根本沒往這邊看一眼,畢竟溫久在肅暗世家面前只是個小蝦米。
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吧!
順順當當拿錢,盡可能爭取美夢積分!
委托已經達成,老家主身後混雜交錯的條帶狀物質鮮明,覆蓋面超過議事大廳背後的大半面牆。
有了中午的經驗,溫久心知要善待自己,善待大腦和精神力。
別急著一口氣強行看清美夢形象的細節,一會兒、一會兒細看,保持精神狀態穩定,細水長流。
三小時時間如果看不出個所以然,瞪大眼睛盯著也沒用。
事實確實如此,溫久間歇性閉目養神、間歇性觀察美夢形象直到下課,真沒認出那些亂麻似的東西。
好歹曾經搞定過一些美夢任務,拿以前的經驗來參考。
美夢形象未必是具體的事物,也可能是象征。
比如說象征生命認知的小動物。
紛亂的條帶狀物質讓溫久首先聯想到“束縛”。
老家主的純真夢想是擺脫某種束縛?
你別說,聽上去真像那麽回事兒嘿!
文學作品中深宮內院的位高權重者未必舒坦,或許會羨慕小門小戶的安寧溫馨。
老家主難道…累了?
這樣猜測太低端, 溫久還是決定把答案說的抽象點,文學、藝術,讓人看不懂的最牛X。
直接告訴暮逢霜,老家主的體悟有可能是身處束縛之中,而想著擺脫某種枷鎖,讓人聯想到修行瓶頸。
“嘖!人才。”
說到這份上,溫久覺得美夢積分肯定拿不到,但已經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做到最好了。
給出的答案或許不會命中老家主的修行體悟,多多少少得擦到些邊,擦到他內心深處理想的一角。
足夠了。
至於更進一步…溫久在考慮是否動用新月之羽。
用上新月之羽,美夢形象絕對會出現一個階段的大升華。
問題是溫久不想拋頭露面,不能站上台面引導老家主見到美夢形象,白虧50點美夢積分。
“算咯,先看看明天的發展吧。”
明天是老家主開壇講法的最後一天,溫久打算讓暮逢霜把猜測的“束縛”說出去試試水。
如果運氣爆炸,老家主思想覺悟高,說不定美夢任務直接完成,省個新月之羽。
返回客廂,侍女送來晚餐,溫久道謝後取出手機,撥打暮逢霜的號碼。
無人接聽…
剛扒兩口飯,暮逢霜的來電返回。
“溫先生,我剛才在用餐,嘴沒擦乾淨,所以不能接電話。”
“你…打電話還要擦嘴的嗎?”
“是。”
溫久沒那麽多顧慮,嚼著嘴裡的食物給暮大小姐做asmr。
“我這邊有重大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