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家,議事大廳。
在溫久看來,空間格局有點像古代的武館。
進門,正前方先是空著個羽毛球場大的區域,再往前靠對面牆下,一張太師椅連帶全木質地的桌案。
空出的區域兩側才有少量桌椅供族人入座。
越是前排地位越高,最前輩是老家主同年齡段的兄弟姐妹,所謂家老。
往後一些到暮亦安同輩,也就是暮逢霜的父母輩。
再往後是小輩,宗族靠前,分族靠後。
溫久之類的順從在門邊站成一排…
站啊!
站著的!
和想象中那種大家一起聽課的學堂完全不一樣,溫久扮演的是類似於高端酒店服務生的角色,跟其他隨行人員一起靠牆站。
夠嗆,上午3小時,下午3小時,連著站3天。
不知道的還以為新生jun訓。
不過,想到一天2萬b的收費,溫久覺得自己能站到暮家破產。
開啟輕石,身體重量減半,負擔減緩許多。
和溫久站一排的都是暮家族人的們的親信,齊刷刷的肅暗者,眼神中透著獲取修行心得的渴望,根本不會考慮站太久、腿麻的問題。
低沉的奏樂聲響起,有點像號角。
開戰前吹響的長號角,沒啥節奏,就憋著一股氣,粗獷豪邁吹到底。
後堂木門撐開,滿面紅光的老者穿著樸素,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勁頭,讓人移不開仰視的目光。
日階肅暗者威儀,沒有黑雲壓頂的窒息感,而是深沉浩渺,乍看空靈,細品厚重。
“恭迎家主。”
原本安坐的族人齊齊站起,拱手欠身,溫久跟著身邊的其他隨從一起鞠躬。
“哈哈哈,不必多禮。”
老家主的聲音沉穩洪亮,和此前的號角音色頗有幾分相似。
“今天老夫在此講授閉關八個月的心得感悟,希望族人們能有所領會,在修行路途上更進一步。”
“是!”
沒有大量長篇空話,沒有太多凡俗禮節,老家主和大家打了個招呼,坐上太師椅,直切主題。
老家主身邊沒有美夢形象…畢竟純粹的本心沒那麽容易見識到。
哪怕真的喜歡某個事物,城府較深的人同樣很難看透。
這可苦了溫久。老家主口中的修行法門早已脫離基礎,第一天開課就是從他日階的角度看待星階如何如何凝練靈能。
完全聽不懂,昏昏欲睡,又不能和老家主達成美夢業務。
幸虧還有美夢樂園,無聲無息偷偷打遊戲。
鋼鎧鴉帶著年幼的藍鴉光臨,藍鴉是母的…
“你戀愛了?”
【園長真是的,我還沒到那一步呢。】
鋼鎧鴉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身邊的母藍鴉羞紅了臉,在售票台放上一顆橙橙果。
一大群穿山鼠滴溜著滾圓的身體排隊進入美夢樂園,它們摸起來的手感近似於藤床,遇到危險時能瞬間…蜷成一團。
【咦呀——】
隨著齊齊的尖叫,許多小蘿卜模樣的精靈從高空墜落。
它們是毽子草。
類比現實中一種水果蘿卜,也叫櫻桃蘿卜,圓溜溜的,頂著鋸齒狀的蘿卜葉。
毽子草很輕,會被風吹走,所以努力扎根在地上。
遇到起風天氣,毽子草們抱團呆在一起,避免被吹走。
真要遇上大風,就會像溫久現在看到的這樣,二三十隻毽子草一起吹來,
劈裡啪啦滾得滿地。 “快,快幫忙接一下!”
動員滿地的穿山鼠,大家忙活起來,美夢樂園門外一大堆圓溜溜的璜球努力接住圓溜溜的紅球,撞得滾來滾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開福利彩票。
一上午時間,溫久只顧著和美夢樂園裡滾動的穿山鼠、毽子草聊天,完全不知道老家主說的啥。
嘗試聽過五分鍾,催眠效果太強,堪比向尾喵的歌聲。
預計11點結束,老家主沒有拖課。
“今天的講壇告一段落。”
溫久的心態像是滿課的大學生,恨不得直奔食堂乾飯。
倒是其他人如癡如醉,久久方才醒悟響起掌聲之後是整齊的禮儀。
講了一上午的課,老家主依舊神采奕奕,起步似有風雲湧動,身影消失在後堂。
至此,族人們才按身份高低有序撤離。
臨出門前,感受到暮逢霜略帶期盼的目光,溫久搖頭回應,表示無奈。
暮逢霜心中清楚,自家爺爺稱得上當世頂峰的高手,外人豈有那麽容易領會個中三昧。
下午的情況差不多,老家主在台上講得風起雲湧,台下聽眾如癡如醉。
唯一存在差別的是已經有些階位偏低的肅暗者聽不懂、跟不上腳步了,眼神中透著迷茫和對實力太弱的悔恨。
隔天上午,起碼半數成員聽不懂。
偏前排做筆記的暮逢霜手頭一頓一頓, 思考如何下筆,要知道,昨天她寫起筆記來可謂行雲流水。
“下課”時,外邊的暮逢霜特地停步,可以看出她眼神中透著疲憊。
以較低的修行水準當場把老家主講述的內容轉化為文字記錄,確實為難她了。
溫久心中有些疑惑,暮逢霜是老家主親孫女,家庭氛圍還行,想聽個深入淺出的講解不成問題,為啥要強迫自己當場記錄?
不過,當前受人之托,得先聽聽她停下來等待的原因。
“溫先生。”
議事大廳外的小花園,感受到室內外溫差的暮逢霜拉緊絨毛坎肩。
“沒有進展嗎?”
“很難。”
實話實說,首日上午老家主講得東西大家聽得懂,溫久偶爾也能聽進隻言片語,到下午已經雲山霧罩。
再到今天,純粹是聽得懂每一個文字,聽不懂句子。
好比是英語隻背單詞不看語法和閱讀,考試的時候放眼望去全是認識的單詞,連起來看不懂意思。
又像是外行人讀論文,一個道理,字都認識,讀完懵了。
暮逢霜眼神黯淡,“理解,這種狀態下,沒法進行心理分析。”
外人將溫久理解為懂看相望氣的門道傳人,只可惜老家主超脫凡夫俗子之類太多,隨著課程推移,和大家的差距逐步拉開,沒到登堂入室的玄學水平當真難以看透。
“逢霜。”
說誰來誰,滄桑的厚重嗓音讓暮逢霜打起精神,衣著單薄樸素的老家主走來,面容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