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真的是你！你還活著，太好了。”小破廟裡，陳海上前相擁，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人雖是男兒，此刻竟也不住落淚。自見到左易後，陳海似乎忘了，自己身中劇毒。

　　而少年和小阿月，則是一句話也插不上嘴，此刻，也隻得任由他們兄弟二人寒暄。

　　“好兄弟！告訴我！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又是怎麽找到我們的?”陳海無比激動，左易的出現，對於他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慶幸和感激。

　　左易應道:“那夜箭雨來襲，我身受重傷，突然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人在抬著我的身體。暗暗的，我睜開眼睛，發現那些歹人正在把弟兄們往山裡抬去。可能他們以為我已經死了，於是我沒敢發出動靜。直到把我扔在山中，我才慢慢的爬起來。爬起來後，我往身旁一看，弟兄們！弟兄們已經全……”話到這裡，眼角不禁淚流，心頭不願想起。

　　陳海看在眼中，又何嘗不是悲痛萬分，隻得探出手去，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左易又繼續說:“本來我想先逃離出來，在做打算。但是在半道上，又讓我碰見那些歹人，那時我被仇恨充滿，便想要把他們全部殺光，也好替死去的弟兄們報仇。但我深受重傷，如果胡亂出手，恐怕大仇報不了且先不說，而我自己，也會被他們殺死。於是，我便暗中跟隨他們，直到千溪鎮的一處民屋，我便在附近躲藏起來。”

　　“怎麽?你也到過千溪鎮。”陳海問道。

　　左易點點頭，方說:“對！而後我一面替自己療傷，一面暗中觀察他們。我偷聽到他們談話，是說是要追殺你們。我登時大驚，就要衝進去與他們廝殺。突然，門外卻來了一人！”

　　記憶中，那天夜裡……

　　左易探上屋頂，拔開瓦片，卻見三四人在屋內商議。突然，門外有人敲門，又走進一人。還不及坐下，屋內的人便問道:“怎麽樣?當家的怎麽說?”

　　來人答道:“當家的說了，不必在鎮上動手，他要親自宰了姓陳的。”

　　“不在鎮上動手?”那人猶豫稍稍，又問:“那當家的有沒有說！我們下一步要怎麽辦?”

　　那人又說:“我來時，三當家特地吩咐，讓我們把姓陳的趕出鎮外去，在外邊動手，也省不必要的麻煩。”

　　“好！那咱們這就動手。”

　　“等等！”那人又叫住了他，應道:“三當家說了，這個姓陳的不簡單，以防他狗急跳牆，讓咱們在白天動手。這樣，他才會琢磨不定。”

　　“白天動手?”領頭的聽後不解，不過還是不得懷疑，應道:“好吧！那今夜，弟兄早些歇息，明日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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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是這樣！”左易說著，面目緊湊，似乎又回到當時。便又跟著說:“當我得知他們的行動後，我便想要告訴你們，可我並不知道你們住在哪。等我找到楊泉客棧的時候，你們已經離開千溪鎮了。萬般無奈之下，我隻得繼續暗中跟隨他們，盼望老天有眼，讓我找到你們。果不其然，我便一路到此，直到方才聽見打鬥，這才猛然殺出。”左易說完，陳海方覺大悟。

　　自靜靜道:“難怪他們會選擇白天動手，因我當時心亂如麻，隻想帶著月兒趕快逃離。卻忽略了千溪鎮，還是官府的管轄之地。因此，才走進他們設下圈……噗！”陳海話未說完，竟一口黑血噴出身前。

　　“陳頭！”

　　“世叔！陳大哥！”左易連忙攙扶，

而身旁的兩個孩子，也不知所措。　　“不！不礙事，此地已經被他們知曉了，我們要快點離開。”說話瞬間臉色蒼白，卻在強忍疼痛。陳海望向少年，“小，小兄弟！恐怕此事，還要靠你幫忙了。”

　　少年沉默稍稍，心中猶豫不定，兩個大人看在眼裡，也不好左右他的思想。但見小阿月走來，牽了牽他的小手，沒有說話。

　　目光卻是在懇求於他。

　　“好吧！那你們跟我來吧。”一行四人，離開破廟，被少年領著往西邊去了。

　　半個多時辰後，他們來到一片蘆葦地旁。此時，雨聲漸止，月光顯現。眼前的蘆葦湖裡，倒映出山水墨畫，景色甚美。

　　幾人逃的匆忙，小阿月一眼看去，除了一條湖水，一條破船，一片無盡的蘆葦蕩外，卻不見任何能容人落腳的地方了。便問:“小乞丐！這裡什麽都沒有，你要帶我們去哪?”

　　“我不叫小乞丐！”少年鬱悶不止，回望小阿月，左一句小乞丐！右一句小乞丐的喊著。陳海和左易，也隻得連連苦笑。

　　月兒卻說:“可你穿的破破爛爛，不是小乞丐，又是什麽?”

　　少年剛要反駁，陳海搶先開口:“月兒！不得胡說。”聽他說話，有氣無力，嘴唇一圈，已經隱隱顯出黑紫毒氣，讓人看的擔憂。

　　“陳頭！你沒事吧。”左易不知緣由，雖然知道他受了重傷，還來不及發問，幾人就匆忙的離開破廟。因此，他並不知道陳海是中了毒。

　　搖搖頭，陳海應道:“被那群畜生咬到一口，不礙事。小兄弟！既然你帶我們到此，該不會是想要陳某，毒發在這蘆葦蕩裡吧?”

　　“當然不是！”可見他說話便走進岸邊，提了提衣袖，伸手拉出一條繩子。跳到船上後，回頭喊道:“快上船呀！難道你們想在這裡過夜嗎?”

　　二話不說，三人前後走上破船去。

　　月光下，少年搖著劃板，他三人坐在前頭。陳海問道:“小兄弟！方才破廟裡，聽你說你是楚天霸的人，這個楚天霸，又是何人?”

　　“我不是他的人，剛才我只是騙他們的，誰知道他們！並不害怕楚天霸。”聽他此話，陳海一笑，小小少年，不簡單啊。

　　“小兄弟！這個楚天霸，很有名嗎?”

　　“不是有名，他是這一帶的土匪頭子。怎麽說呢?沒有楚天霸之前，我們這方圓數十裡，都非常平靜。雖然之前附近也有不少的強匪，但是他們還不敢隨意殺人。”一邊劃船，一邊又說:“但自從楚天霸來了以後，先後滅了附近很多頭目，又收服了不少手下，勢力日益見長，很快便成為了這裡的頭目。”

　　“那官府不管嗎?”小阿月喃喃問道。

　　回望小阿月，少年應著她:“官府倒是想管，可是距離小鎮最近的縣衙，都是在幾十裡路外。等他們的捕快來到這裡時，人家早就殺完人、搶完東西跑了。還能等著他們來抓?你以為這些強匪們都是笨蛋嗎?”

　　“真是可惡！朝廷也不派人管管。”左易聽在耳邊，卻狠在心頭。少年見他反應巨大，便回望一眼。

　　自覺此人莫名出現，讓自己心頭隱隱不安，但又說不上來為什麽，便不做多想。

　　陳海歎道:“並非朝廷不管，而是奸臣當道、內憂外患，這才令強匪一一橫行。武林中人，多數活在平靜的地帶，就算想要替天行道。只怕找來這個地方時，那些強匪早已聞聲逃亡。找到的，只不過是個匪巢罷了。”

　　“嗯！陳大哥說的沒錯！”少年點頭迎合，又繼續說:“官府曾經派人來剿過匪，但是來了幾次，都一一撲空。等他們一走，那些人馬又返山寨。今日你們也看見了，小鎮上之所以如此平靜，全是這些天殺的橫行霸道。而僥幸活下來的人！不是逃離此地，就是默默的躲藏起來。”最後這句，少年言語淡淡，無形中透有幾分悲涼。

　　“那你的家人呢?”小阿月望向少年，見他目光呆滯，便細細發問。

　　“我沒有家人！”聽到這裡，小月兒還未曾追問，陳海便回眸看來。見他面色淡淡，目光如水，幾人便也再不多問。

　　小船在蘆葦湖中劃了許久，水路錯綜複雜，若是生人到此，必定會迷路在湖面上。

　　陳海身中劇毒，傷勢一刻也不能再拖，若不是情況緊急，少年說什麽，也不會把他們帶回營地的。

　　夜空下。

　　月光朗朗，山明水澈。

　　小阿月天性純真，不顧陳海提醒，擼起袖子，就伸的手去水面上玩鬧。

　　見少年劃船搖板，她也學著那樣，不停的在水面上回來劃動，卻也不怕掉入水中。

　　而左易一路過來，並未多說什麽，船到之處，盡被他一一瞧在眼底。

　　隻道這窮鄉僻壤，竟還有如此江湖美景，真真是令人感慨，歎息。

　　小船劃過，春風扶葦。

　　穿越了茂密的蘆葦蕩後，不遠處，幾戶燈火隱隱顯現四人眼前。

　　小阿月站起身來，仔細看看。

　　但見那山腳下，住有約摸頭十戶人家，岸上設有一院，左右點上燈火，周圍還有數名孩子在玩鬧。

　　“小乞丐哥哥！這裡就是你家嗎?”發問少年，小阿月突然加了“哥哥”，身旁陳海聽後，也不禁淡淡失笑。

　　少年聽她喊哥哥，心情自然好了許多，便應道:“月兒妹妹！你說的對！這裡就是我家。這些人！本來全是附近的村民。土匪來後，他們家破人亡，所以大家就流亡在此，重新組建了一個村莊。”

　　“這些禽獸！真是該殺。”一句冷罵，陳海帶過，對於強匪，他更加憎恨了幾分。

　　船靠岸後，遠遠跑來三五少男少女，個頭不高，卻十分淳樸。一群孩子，大致頭十來歲，紛紛踴上前來，衝得少年連連叫喊:“子羨哥哥！子羨哥哥。”

　　“子羨！”，應該就是他的名字無疑。

　　“你有名字！可為什麽不告訴我呢?”比起那群孩子，小阿月雖然年長幾歲，但終究也還是少女年華，便賭氣問道。

　　“你們隻道我是小乞丐，又沒問我姓甚名誰，我怎麽告訴你們?”子羨隨意帶過，便又回過身去，跟那群弟弟妹妹，招呼起來。

　　“子羨哥哥！她們是誰呀。”突然，一小小少女，探出頭來。

　　她名換小玉， 今年十一歲，但見小阿月，就站在子羨身旁。身後還屹立著兩名大漢，看著面生，便向他開口發問道。

　　子羨應道:“先不說這個了！今天子羨哥哥，差點就回不來了。小玉！王伯呢?快去請他來，就說子羨哥哥請他看病。”

　　小玉兒應了一聲，便就轉身跑去。

　　陳海面目不凡，卻也是粗漢一個，氣質上，顯得稍稍霸道了一些。一群孩童看來，但見這漢子面貌，驚的他們，皆微微顫顫。

　　見此場景，子羨急忙介紹:“大家不要害怕，他們不是壞人。”說完便又看向陳海，方道:“陳大哥！先去我家住下吧。等小玉請來王伯，他能替你治傷的。”

　　陳海點頭，子羨便前頭領路，三人一並跟著他走回家中。

　　一路上，三五孩童跟在身旁，除了小聲細語外，多數目光都投在小阿月的身上。短短一瞬，一群弟弟妹妹，竟看的她不由自在難安。

　　於是小臉微微泛紅，便跑到前頭去了。

　　幾人來到兩間茅草屋前，還未進門，子羨便向屋內喊道:“婆婆！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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