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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無羨》一章 月光催人眸,寒風奪人命
  深夜的月光很美,像一束耀眼的鏡子。但對於忙碌的人來說,是不會停留下來多看一眼的。

  叢山密林,傳來的是寂靜的深沉。對於普通人來說,此刻正是歇息的時候,但對於那些行走在陰暗的人來說!

  夜色,代表著他們的生命。

  ……

  南嶽衡山,蜀吳之地境,北至京城,南下大理。是通往各大城關的必經之路。

  山岩間此起彼伏,山脈間青山綠葉,綿綿不斷。更是那衡山絕頂,令天下聞名。久聞絕頂上懸崖峭壁,終日仙霧騰騰,往來過路之人,必定會停留在此,暗觀那絕頂風貌。

  但美麗或許也是致命。

  在絕頂深處,生長了一種奇特之花,其花葉鮮紅陶醉,似乎充滿了魔力,讓人久久沉迷。

  除此之外,還有少數絕跡的白色花瓣,眼觀更是令人心中空明,在民間更為罕見。

  曾有傳語:“花開葉落一千年,生死茫茫兩不見,”這便是彼岸之花。

  若是誰人想要采摘或是欣賞這彼岸花,那需有絕頂的輕功,方能一躍峭壁而上。

  但是稍有意外,就會摔個粉身碎骨,這便是它的致命之處。

  自衡山派數百年前被滅後,這裡便成為了古境之地。除了那些名門正派以外,過往的多是些江湖中人,以及邪派人士。

  當然,還有那些強盜土匪都聚集於此,其目的各有不同,但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

  因為山脈延長何止百裡,所以各自過好自己的日子且罷。更何況那麽大的地方,不是誰家說了算。

  ……

  今夜,夜風徐徐吹,山道殺機起。

  子時過半,在山腳的一處窪口,一隊人馬埋伏於此。他們個個挎弓搭箭,腰間身懷大刀,在兩岸的密林等候命令。

  為首的男人青面黑鰓,目光深冷,裡外透有幾分殺意,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人。

  否則,也不會剛過完除夕不久,就率領一眾人馬出來活動,卻顧不得江湖道義,更不怕被江湖令追殺。

  不過像他們這樣的人,終日在刀尖火海討活,對於這種事情,想必早已麻木如常,就更別談什麽追殺令之類的話語了。

  從頭領到手下,一眾人馬渾身匪氣,雖然其中不乏身手不凡之輩,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他們定是這一帶的橫點。

  可是話說回來,這大半夜的,他們在等待什麽呢?又會有誰傻到大半夜趕路,讓他們搶呢?

  可見夜色一刻刻褪去,一眾手下人困馬乏,夜空上罩來的月光無比的明亮,這是入至後半夜的現象了,難道今夜,真的會有路人從這裡經過嗎?

  等待是漫長的,它會給人帶來不同的結局。擅長等待的人,不一定會得到想要的東西,但是有手段、並且懂得等待的人,就一定能觸碰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漫漫長夜,山中蚊叮蟲咬,弟兄們雖然不曾表現,但其中還是一兩個忍不住不耐煩的。

  一位年齡較小的少年,衝著身旁的人小聲絮叨:“哥!你說今夜會有人來嗎?咱們都等這麽久了,這眼看就要天亮了,連個鬼影都沒有,再等下去,弟兄們都不用歇息了。”

  說話的這位少年,他叫阿剛。

  其實他的名字並不重要,如果可以,叫阿鐵、阿鏽都行。

  只是好些奇怪,雖然他已隱隱現出青澀之面,但實際上,他還只是個孩子。

  從模樣上看去,也不過才十六七歲的年華,

這麽小就做了土匪,由此可見,這江湖中的人情是非,很多時候根本就難以分清。  “噓,別說話,當家的還在那裡呢!等著吧!”身旁應話之人掃了一眼四周,隻聞山中蟲獸嚎鳴,弟兄們卻也不見任何動靜。

  仿佛就如無人之境一樣,又有誰能想到,正是在無人之境裡,竟會埋伏一隊百十來號的人馬。

  而此時,在這官道中的另一處,進入窪口的地方,竟有一隻車隊,在緩緩的朝著這邊駛來。

  來人前後共有三輛馬車,前頭兩輛供人乘坐,後頭一輛除卻了頂棚,載滿了一車貨物,用繩索縛緊。

  除此之外,前後各有頭十名護衛。皆是人乘馬背,單人單騎,點燈護航。

  領路之人姓陳名海,年紀四十不到,眉宇不凡,一柄大刀斜背在側,由此可見,身手一般。

  而身旁手下火把照路,個個全副武裝,能看出他們也不是善類。

  只是沒有明顯的標注,也不像夜行的鏢隊,清一色的厚絨布衣,倒像是大戶人家的打手,或是商賈雇傭的車手保鏢之類的人員。

  所謂車手,乃是江湖中常見的職務。因為官府能力有限,所以很多武館、幫會、正派、邪派中人,就會訓教一些特殊人員。

  無論是明裡暗裡,無論是私人還是委托,把他們投入市場,用於暗殺保護、協同快捕、賞金獵人。

  甚至鏢局雇傭等等多數職務,以此來為會館謀取利益,因此這並不奇怪。

  三輛馬車前後行入窪口,陳海忽拉韁繩,馬兒便停留下來,身後便傳來一句:“陳頭!有什麽問題嗎?”

  陳海微微搖頭,自己也說不上來,只見這月光朗朗,四周也顯現的一片平靜,但心中卻忽覺隱隱不安。於是便開口道:“此地窮山惡水,早就聽聞強匪橫行。傳我命令,讓弟兄們多留一個心眼,以免歹人來襲。”

  “是!”那人得令後便調轉馬頭,一一把話往後帶去。而陳海始終憂心忡忡,不敢絲毫懈怠。

  掃了一眼,車隊又繼續前行。

  不多時,他們行至了窪口深處,兩岸皆是密林,又處於居高臨下,如果說有人想要埋伏的話,那麽這裡一定是下手的最佳之地。

  於是他又停步下來,不及多想一分,便又向身後之人吩咐下去:“讓弟兄們加快腳步,盡快穿越這片窪口。”

  “陳頭!沒那麽玄吧?都這麽晚了,就算這片山林中真有強匪,可他們也是人,也需要歇息的吧?”

  回望身旁手下,見他似乎不覺以然,陳海便回應道:“你懂什麽?謹慎一點總沒錯,記住了!它能在關鍵時候保你一命。”

  那人還在喃喃點頭,暗中卻傳來嗖嗖一聲,不等陳海反應,他卻被射落馬下。陳海見狀驚恐,連連大喝:“有埋伏!”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箭雨,但陳海畢竟身手不凡,像這樣的冷箭,是很難傷到他的。

  於是他瞬間踏馬飛躍,一個翻身躲避了數隻冷箭,躍下馬背後,他立刻向馬車的側面躲去。

  見埋伏之人不講江湖道義,不問緣由,上來就動手殺人,這一舉動讓他們十分被動。

  一輪箭雨下來,就損失了數位弟兄,剩余的紛紛躲避在馬車側面,而車內的人員,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殺機驚醒。

  好在堅厚的車篷護住了冷箭,因此,車內的人員除了驚慌以外,暫時並未受傷。

  “停!混蛋!誰他娘讓你們動手了?老子還沒發話呢!”與此同時,匪首的這一邊,他猛然大怒,自己並沒有下達攻擊命令,弟兄們卻瘋狂射擊,這讓他十分不解。

  可畢竟人馬眾多,且不是訓練有素的人員,難免會有一兩個走火的人。

  聽聞了當家的發怒後,一眾嘍囉這才罷手,而陳海他們,也才得到短暫的安全。

  匪首剛想說話,卻聽聞底下傳來一聲渾厚的語調:“陳某路過此地,是何人在此埋伏,還請現身一見。”

  話音一落,兩岸密林中高舉數十隻火把,瞬間把山頭罩的無比明亮。

  見歹人眾多勢大,如果莽撞行事,恐怕會全軍覆沒,可纏綿於久也不是個好辦法。於是陳海便心生一計,假裝束手,而後找機會製住匪首,方可脫離險境。

  一面吩咐手下保護雇主,一面開口迷惑敵人:“陳某久聞這一帶的綠林好漢,當家的名為虎鯊,聽聞他是人中豪傑,因此才敢夜行此道。陳某也不是頭一回行走江湖,多多少少也知曉江湖規矩,不如還請當家的出來,與陳某相見,但凡可以商量,你我雙方,也不必兵戎相見,不知當家的以為如何呢?”

  說完並未見任何回復,卻只看那斜坡上站出幾人,也不知哪一位才是匪首。便又隨了句:“難道沒有人可以答話陳某嗎?”

  稍稍時,山坡上其中一人邁出步子,應道:“既知江湖規矩,也不事先知會一聲,也太不把我眾家弟兄當回事了吧?”

  “閣下就是虎鯊?”陳海目光炯炯,一眼打落在山頭上那名應話之人的身上。

  “陳兄高見,沒錯!我就是虎鯊。”

  陳海稱道:“虎大當家!此時正是開春之際,虎當家不與眾位好漢及時行樂,卻在深夜裡率領手下出來討活,是不是……有點太心急了?”

  “呵呵,”虎鯊笑道:“陳兄說的好聽,我虎鯊又何嘗不想安逸,可是弟兄們也得有飯吃才行。如今官府天天喊著殺匪,若不是我門寨緊閉,恐怕早就成為別人的刀下鬼了,今夜也不會與陳兄在此地相見了。”

  兩人三言兩語,陳海好說歹勸,卻不能令他們罷手言和。當然,這也是必定的結果,否則他們就不會殺人了。

  而陳海早就料到。

  千萬不要以為“強盜”二字是白叫的,那麽多支離破碎的家庭,就是最好的證明。

  “行了!陳兄少廢話了,留下貨物和馬車,我放你一條生路。否則,就別怪兄弟無情了。”

  陳海歎道:“看來我沒有選擇了。”

  虎鯊微微示意,身旁嘍囉個個架起鋼刀,而後又回了句:“不然陳兄以為呢,難道你還有別得選擇嗎?”

  陳海道:“最後一個問題!”

  虎鯊訝異,倒是想要聽聽,便吩咐手下不急出手,應道:“說說看!”

  陳海言辭問道:“你是怎麽會知道,我們今夜會路過此地?是誰把消息傳給你的?”

  “呵呵!”虎鯊並不打算應答,只見他手臂一擺:“再見了!陳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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