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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奕》第23章:策馬紅纓,淚撒疆。
  兵臨城下之危已解,戚長安本該大松一口氣,可看著次序井然離開的胡人。

  他心中有了更深層次的擔憂。

  “胡人已經開始形成規矩了,看來文明開始在草原萌芽了,給他們帶去文明的人,他將是大順最大的罪人。”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戚長安雖心中有著擔憂。

  但是看著周圍因為胡虜扯兵而歡呼雀躍的將士們,他並沒有將擔憂掛在臉上,因為他是玉龍關統帥,他的一言一行,哪怕一個表情都會產生深遠的影響。

  默默地,戚長安沿著陳舊卻依然堅固的城牆下了城樓,屏退身後跟著的各位將領後,坐上了府上管家的馬車。

  “去陵園。”戚長安吩咐到。

  “是,老太爺。”駕車的也是一位年事已高的家翁。

  穿過冷清的街道,出了關隘走在崎嶇的山道上,不一會就來到了一處陵園。

  陵園門前矗立著牌坊:“滿門忠烈。”

  這牌坊是順高祖題字所寫。

  這也是對戚家老祖後半生的評判。

  往年這時節陸續還能看到慕名來祭拜的人,如今在這慘淡的年月,吃飯都成了問題,更別說祭拜了。

  不過戚家從來不在意這些,因為,為國捐軀,為國護民是他們家族自願,是不求回報的。

  戚長安在陵園門口下了馬車,整理好自己的軍甲和面容,闊步的走向了深處。

  來到陵園深處,這裡綠樹成蔭,鮮花似海,如果不是縱橫交錯的墳堆,這還真是踏青的好去處。

  由外至內新墳拱衛著舊墳,戚長安腳步輕踩生怕打擾了在這裡安息的生靈。

  途徑最外圍的幾個新墳,有四座在戚長安眼中格外刺眼。

  它們分別是:戚忠之墓、戚禮之墓、戚信之墓、戚義之墓。

  它們是戚長安的四位兒子的墓地,世間之痛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而戚長安經歷了四次,這位年過六旬的老者。

  一次次的送他的兒子參軍入伍。

  又一次次的送他們奔赴未知戰場。

  又一次次默默含淚的迎回他孩子的屍骸。

  他痛嗎?

  痛不欲生!但是這戰場上的軍士誰又不是別人的兒子、丈夫、父親呢?

  他們的親人同樣悲痛欲絕,但沒有國哪有家?

  古來征戰幾人回?那些將士們明知參軍一路通黃泉,但他們為什麽還是義無反顧的踏上這條沒有回頭的路?

  因為愛!他們愛他們的國、愛他們的家、愛他們的家人。

  這玉龍關內就是他們的家人、親戚、朋友所生活的地方,如果他們不挺身而出抵禦胡虜。

  他們所愛之人就將直面地獄,胡虜將從玉龍關長驅直入,南下劫掠他們能看到的一切。

  他們的父母妻兒也將死於戰亂,他們的家園也會被劫掠一空,他們自己也將悄然無息的死去。

  這就是邊關將士奮起反抗的原因,他們要保護所愛的一切。

  戚長安眼中含淚挨個撫摸過兒子們的墓碑,他心中有愧!

  他也許是個好元帥、好軍官、好臣子,卻一定不是一個好丈夫和好父親。

  “滴答、滴答。”

  眼眶中的淚水再也忍住的滴落下來,這淚水中包含了愧疚、心痛與遺憾,但是唯獨沒有悔恨。

  哪怕是做一萬次選擇,他還是會讓他的兒子們參軍入伍,保國衛民。

  這是他們生在戚家的使命,也是他們最後的宿命。

  不知過了多久,風吹幹了戚長安臉上的淚痕,作為一軍元帥的精氣神再次出現在他的眼中。

  此刻,他不在是有喪子之痛的父親,而且一軍之主的元帥。

  離開兒子們的墓地,戚長安來到了戚祖所葬之地,毅然決然的取下墓碑旁懸掛的丹書鐵券。

  這是他此行的目的,這丹書鐵券將同他的奏折一同入京,直達聖聽。

  他會將這次邊疆的變故,還有他的看法和預測一同逞給聖上,希望聖上看到丹書鐵券能夠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從而早做準備。

  下一次戰爭將會是兩個民族的生死存亡之戰,這是需要舉全國之力才能對抗的。

  絕不是他戚家軍外加天威軍就可以獨自抗衡的,因為這是兩族都將壓上國運的國運之爭。

  戚長安取得丹書鐵券準備退出陵園,但遠處樹林中傳來的呼嘯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戚長安走了過去,打算看看是戚家的哪位後輩,也不怕打擾了先祖的安寧。

  林中一把紅纓長槍,舞的是虎虎生風,力道十足的同時又兼顧了靈動輕巧,使的正是戚家槍法。

  是她?

  印入戚長安眼中的是一位長發束腰,頭系紅巾,英姿颯爽的女子。

  白皙的皮膚,精巧的五官,不說有多麽迷人美麗,卻散發著獨特的韻味,特別是堅定的眼神,給人一種一往無前的氣魄。

  這是戚長安的長孫女,戚薇,年芳十八,從小不愛紅裝愛武裝,經常纏著他的大兒子戚忠習武練槍。

  戚家人起初是反對的,畢竟女兒家家的整天舞刀弄棒, www.uukanshu.net 以後不好找夫家。

  可戚薇,鍥而不舍,她也不哭不鬧就是瞪著一雙大眼睛在旁邊看著你,看著她可愛的模樣你即使是鋼鐵練造,也讓她化為繞指柔。

  後來也就漸漸隨她去了,慢慢的在習武的過程中又顯露了她的天賦,家族中人更加不反對了。

  她作為他們這一代的大姐,又在武學一途天賦異稟,也就慢慢的成為了年輕一輩的領軍人物。

  戚長安默默地看著戚薇揮灑汗水沒有打擾她,轉身離去。

  在戚長安剛走,戚薇也停了下來,看著戚長安離去的方向,她知道是爺爺,更知道如今爺爺肩負的重擔。

  今天胡人大軍進犯邊疆的事情已經傳遍大街小巷,那胡王完顏覆更是妄想稱皇,建立胡庭。

  宣揚要南下牧馬放羊,逐鹿中原。

  戚薇握緊長槍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她父親、叔叔、伯伯還有更多親人都死在了胡人手上。

  戚家與胡虜是不共戴天的世仇,玉龍關在則戚家存,玉龍關失則戚家亡。

  所以她如今勤練武藝隻為將來在疆場多殺一個胡人,雖然爺爺常說一人敵易,十人敵難,百人敵千古未有,唯有兵法計策可敵萬人。

  可她做那陷陣先鋒,可,做那統禦萬軍的將帥,難,誰讓她一拿兵法書本就想瞌睡呢。

  做不了百人、萬人敵,那就先做十人敵吧。

  戚薇晃了晃腦袋拋去雜念,繼續努力練槍。

  也許她不知道,將來的她與一個人相遇後亦能敵百、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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