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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嘯江湖情》第12回 往事
  此時,驟雨從龍騰身上將幻思鈴取下,來到無極聖人面前呈上,一臉不解,問道:“聖祖,弟子有一事不明。這幻思鈴乃我長樂谷聖物,且一直由聖祖隨身攜帶,怎麽會跑到星月邪教護法手中?”

  “星月邪教?人有善惡,道無正邪。你可知曉?”無極聖人有些不悅,責備道。

  “是。弟子謹記聖祖教誨。”

  無極聖人接過幻思鈴,怔怔一愣,又歸於平靜,接著說道:“幻思鈴是道法師祖傳與我師父,又有我師父傳與我。雖是聖物,可終究是一隻鈴鐺而已,多年前我與花滿樓偶遇,相談甚歡。且花小友與我甚是有緣,便將此鈴贈送與他。”

  眾人聽罷,皆是面面相覷,如此聖物竟然送人了,還說的那麽輕描淡寫。

  這樣說來,眾人恍然大悟。無極聖人將幻思鈴贈與花滿樓,怎會不告訴他此鈴鐺之妙用。花滿樓與龍騰義結金蘭,又怎會不知龍騰入魔之事,幻思鈴在龍騰手裡倒也不奇怪了。

  “對了,方才齊聲呐喊,要追殺何人?”無極聖人問道。

  “南派喻家兩兄弟,還有一個叫雪靈兒的姑娘。他們帶著花滿樓的女兒和龍騰的兒子逃走了。”清風上仙如實作答。

  無極聖人暗叫一聲:不好!

  “哪個方向?”無極聖人似乎有些著急。

  “料想是從北而出,向著後山逃去。”

  說著,無極聖人身影晃過,已經飄出幾丈遠,掠過庭院,竟一路騰空向著後山追去。

  眾人皆是不解,想要追問,卻已不見蹤影。

  見無極聖人已走,洛瑛再一刻也不想再等,走到淨心大師身前,先是欠身行禮,緩緩道:“淨心大師,我有一事相求。”

  淨心大師笑了笑,從懷裡掏出玄天寶鑒,道:“洛掌門說的是這個吧?”

  “正是!此物是我蓬萊閣至寶,名為‘玄天寶鑒’,乃創派祖師玲瓏婆婆所留,百年前莫名失蹤,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洛瑛頓了頓,猶豫道:“只是為何會出現在淨心大師手中?”

  “阿彌陀佛。”淨心大師轉動手中念珠,到了一句佛家箴言,接著說道:“此事說來話長,牽扯甚多,且迷霧未散,疑點重重,恕和尚不能直言相告。”

  “可是……可是這寶物本就是我蓬萊閣至寶,難不成大師想霸佔了不成?”洛瑛一心隻想取回寶物,聽淨心大師不願將實情相告,似乎有些惱怒。

  “善哉善哉。”淨心大師和顏悅色,說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和尚怎會貪圖身外之物。況且和尚已經功力盡散、武功盡失,要此寶物有何用處?此物本就是蓬萊之物,今日能夠物歸原主,也是一樁善事。”

  說著,淨心大師將手中寶鑒遞給洛瑛。

  洛瑛欣喜若狂,不敢遲疑,連忙接過寶物,捧在手中仔細端詳。

  忽地,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才連忙道:“方才是聽大師不願將實情相告,一時心急,言語上冒犯了大師,還請大師恕罪。玄天寶鑒能重歸蓬萊,多謝大師了。今後不論大師或貴寺有何種需求,我蓬萊閣定當傾囊相助。”

  “洛掌門言重了。”淨心大師說道:“待到迷霧散去,定會有花明。屆時,撥雲見日,真相自會大白於天下。”

  洛瑛喜笑顏開,一心沉浸在寶物失而復得的歡喜中,倒也沒有繼續問下去。無夢城之行,蓬萊閣無疑是受益最大的。

  洛瑛心願已了,便於眾人寒暄道別,率領蓬萊閣眾人回去了。

  說話間,花府的家丁已經將花滿樓夫婦、龍騰夫婦的遺體抬至內院,內院傳來陣陣哭聲。花滿樓夫婦素來待人和藹,對待這些家丁就如兄弟姐妹一般,危難之時竟然沒有一人趁機逃走,可又無能無力,只能以哭聲表達心中之情。

  梵音寺的小沙彌已經去幫著花府家丁料理後事去了。院中只剩淨心、淨念大師以及長樂谷眾人。

  “大師。”清風拍拍衣衫,說道:“聖祖現身又匆忙而去,我身為長樂弟子,應該追隨聖祖。這花府後事還請大師多多費心。”

  “清風上仙客氣了。聖人已經吩咐過了,和尚定當盡心盡力。”

  “多謝大師,告辭。”

  清風安排天雷和冥電帶著門中弟子先回長樂谷,畢竟此次出谷數月,奔襲千裡,是時候回谷好好休息一番了。自己則和驟雨向著後山追去。

  喻家兄弟和雪靈兒抱著兩個孩童在山間密林中穿梭急行,道路蜿蜒崎嶇,可憑借著三人腳底下的功夫,倒也不是什麽難事。

  三人不知跑了多久,雪靈兒額頭隱約可見一層細密的汗珠。一行人來到一片竹林前,竹林邊兒上有條小溪,溪水靜悄悄地流向一堆亂石,看不清去向。

  喻乘風停下腳步,向後看了看,說道:“跑了這麽久,即便有追兵,相信一時半會兒也追不到此地,在此歇息一會兒吧。”

  “也好。”雪靈兒輕撫著花緋兒的小臉兒,眼中滿是關懷。

  三人心中雖然擔憂,卻閉口不談城中之事。

  “劈啪……”

  喻嘯海揮劍劈砍,一棵手腕粗細的黑竹應聲而斷。

  偌大的聲音嚇了喻乘風一跳,回頭看後立刻明白了。只見喻嘯海揮劍將緊挨竹節處斬斷,又從竹節上面斬斷,如此反覆幾次……一會兒功夫,三支竹筒便做好了。

  看竹筒上下口,邊緣整齊,沒有毛刺,像是打磨過一樣。

  盛了溪水,喻嘯海將其中一個竹筒遞給雪靈兒,雪靈兒接過竹筒,說了聲“謝謝”。

  喻乘風也接過竹筒喝了幾口,一臉滿足,吧唧著嘴,笑道:“真甜……”又用袖口擦了擦嘴,接著說道:“要是用這溪水釀酒,釀出的酒肯定是世間極品。”

  雪靈兒聽聞,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心道:果然,什麽事在你心裡都是小事。

  見雪靈兒笑了,喻乘風也跟著笑了起來,問道:“靈兒姑娘,不知你與花兄是什麽關系?怎麽從來沒聽花滿樓提起過?”

  “你想知道?”

  “想,當然想。”

  雪靈兒看到喻乘風少有的認真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後,只見雪靈兒將臉上青紗緩緩摘下。

  柳眉杏眼,朱唇粉面,模樣處處可人。

  “是你?”喻乘風看到雪靈兒面貌後,身子怔了一下,既驚訝又驚喜。

  “是我。”雪靈兒淡淡答道。

  喻嘯海看著兩人,不知所以,問道:“你們認識?”

  “哥。是她呀,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她呀。”

  喻嘯海恍然大悟,一拍腦門,驚歎道:“妙,妙極了。”

  數年前,有詩詞會。

  天下文人皆聚於此,以詩會友。花滿樓、喻乘風和雪靈兒也在詩詞會上初識。幾人同是才華橫溢,出口成詩。

  短短數日,喻乘風便愛上了雪靈兒,而雪靈兒則愛慕花滿樓。喻乘風的愛是轟轟烈烈,唯恐天下不知;雪靈兒的情則潤物無聲,不帶一絲聲響。

  喻乘風喜歡雪靈兒, 雪靈兒是知道的;雪靈兒愛慕花滿樓,喻乘風也是知道的;花滿樓把雪靈兒當成妹妹、或是知己,唯獨沒往男女之情方面想過。

  詩詞會結束,幾人紛紛道別。

  後來,花滿樓遇到東方櫻,隱居無夢城。大婚之日,天下皆知。亦是大婚之日,花街上多了一家客棧。

  這些年,雪靈兒常常在一旁看看花滿樓,而花滿樓也時常來喝忘憂酒,卻從未相見雪靈兒。

  細雨無聲,山間朦朧,泛起一層薄霧。

  喻乘風和雪靈兒對視良久,兩人都在回憶著過往的一幕又一幕。

  終於,喻乘風先忍不住,問道:“你為何不告訴花滿樓?”

  “他已為人夫、為人父,知道又如何?”雪靈兒避開喻乘風的目光,看向一旁。

  “可你就在他身邊,默默守候這麽多年,他竟一點都不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喻乘風這些年也遇到過不少漂亮女子,樣貌、家世各個方面都是無可挑剔。可他心裡有雪靈兒,雖不得見,卻始終沒變。想見不得見,只能心中思念。可明明可以相見,卻要躲著不見。他理解不了雪靈兒的情。

  “愛而不得,不去打擾是對他、也是對我最後的體面。”雪靈兒隨手扯下身邊細長條的野草,雙手編織,似乎是要做個小玩意兒,等花緋兒醒了也好哄哄她。

  “我明白了。第三絕,是情絕。”喻乘風喃喃自語。

  喻乘風還想說些什麽,此時肩上的龍雨寒醒了,小手揉著雙眼,又伸了伸懶腰,說道:“放我下來,我要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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