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無極聖人

　　喻家兄弟和雪靈兒抱著龍雨寒和花緋兒從北劍園逃出，朝著後山的方向疾馳，片刻不敢停留。

　　可能是累了，花緋兒在雪靈兒懷中睡著了，只是小臉兒上依稀可見兩行淚痕。龍雨寒趴在喻嘯海肩頭，朝著無夢城的方向張望。

　　又過了一會兒，隱約可見前方山腳下的灌木叢和再遠一點的密林。一行人繼續奔跑，卻是突然出現了三條岔路……

　　停下腳步，喻乘風頓了頓，說道:“三條岔路，不知該往哪個方向?”

　　“東邊地勢平坦，西邊樹木漸稀，還是朝北，先進入密林，也好藏身。”雪靈兒看看地勢，分析道。

　　“好。”喻家兄弟齊聲道。

　　“只是，不知道城中……”雪靈兒話說了一半，龍雨寒的目光投來，卻也不願再提。

　　“相信花兄等人吉人自有天相，饒是可以脫險。”喻乘風安慰道。

　　“事不宜遲，我們趕緊進山。”

　　幾人不再言語，從中間岔路向著密林的方向奔去。

　　龍騰揮劍自刎，令所有人都驚愕不已。

　　“阿彌陀佛。”淨心大師率先打破了寧靜，說道:“龍護法雖已入魔，本能將我等屠殺殆盡。可在緊要關頭，心中有善，壓製心魔，不惜以死化怨，不願徒增殺戮。此等壯舉，和尚自愧不如。江湖大義，值得敬佩。”

　　淨心所言，一來確實被龍騰所為折服，二來是要上官契收回英雄令，放棄追殺花、龍二人的孩子。

　　可上官契並不領取，冷冷哼道:“正邪不兩立，斬草要除根。龍騰之子不能留。”說著，又將腰間的英雄令舉在手中。

　　淨心聽罷，頓感無奈，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數百人聞聲而動，正欲追殺。

　　忽然，一道白影閃動，落雨屋脊之上。

　　“想來想去，還是應該出手管一管。如此，還是晚了一步。”

　　眾人循聲尋去，卻見屋脊上背立一人。一襲白衣，一頭白發，隨風飄揚，周身散發出深不可測的氣勢，應該是位久經滄桑的老者。

　　可當白衣人緩緩轉身，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臉極為精致的臉龐，哪裡有半分老者的模樣。

　　“你是誰?”上官契怒問道。

　　白衣人瞥了一眼，未曾作答，目光落在上官契手中的英雄令上。只見其右手抬起，做拿物狀，手掌微曲，卻聽“嗖”的一聲，上官契手中的英雄令脫手而出。

　　上官契大驚，明明用力緊握，可英雄令像是受到召喚一樣使盡掙脫，自己卻絲毫不能與之抗衡。武林令帖，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強行取走，還是從武林宗主手中。

　　眾人也是一驚，這是何等的駭人聽聞。

　　“放肆！”上官契強壓著心中的震驚和少許懼怕，為了維護武林宗主的顏面，怒喝道。

　　白衣人把玩著手中的英雄令，語氣凝重，說道:“武林宗盟，英雄令貼;天下之士，皆聽其令。”

　　“既然知道是英雄令，我勸你還是識相點……”

　　不等上官契說完，白衣人淡淡問道:“上官烈那老小兒在哪?讓他出來見我。”

　　“大膽狂徒，竟敢直呼家父名諱。”

　　“呵呵。原來是上官烈的兒子，你是上官策還是上官契?”無極聖人笑了笑，問道。

　　上官契一身冷汗，卻還故作鎮定，說道:“逍遙門掌門，武林宗主上官契。”

　　“啊呸。即便是你爹在我面前也得叩首三拜，

你卻在我眼前擺起譜來。”白衣人嗔怒，說道:“罷了。今日就當替你爹管教兒子了。”　　說罷，抬手隔空一扇，看似輕飄，忽然狂風大作。

　　“啪”的一聲，上官契竟被打翻在地，晃悠悠站起來，卻見嘴角殷紅，臉上赫然一個巴掌印。

　　隔空打人，還是一記耳光，被打的還是逍遙門掌門、當今武林宗主。

　　上官契哪裡受過如此大辱，登時真氣外放，提著魅影劍飛身躍起，欲要還擊。但見白衣人，抬手輕描淡寫的一揮……

　　“啪。”

　　上官契被打的趴在地上，另一邊也是一個巴掌印。

　　“我再問你。上官烈那老小子呢?”白衣人打完上官契，再次問道。

　　“家父身染重疾、駕鶴西去，至今已有十余年。”

　　上官契吃了虧，心中雖有不服，卻也知道自己萬萬不是此人對手。此刻只能認栽，先弄清原委，再計較不遲。

　　“死了?”白衣人微微一愣，心生疑惑，接著說道:“這老小子怎麽舍得死了呢?”

　　“敢問閣下是?”上官契收起了先前的狂妄，躬著身子，卑謙問道。

　　“哼。”

　　白衣人冷冷一哼，悠然道:“歲月無情，日月輪轉。這麽多年，我都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了。”

　　眾人一聽，卻是更加疑惑。此人雖然功法莫測，但看面容卻是年紀不大，卻說記不得自己姓名，莫非這是在故意托大?

　　白衣人見眾人疑惑，接著說道:“長樂谷，往生崖，為求道法。知其亡，守其生，複歸無極。”

　　無極聖人?

　　“拜見聖祖。”

　　白衣人言閉，倒是長樂谷四仙最先發生，立刻叩拜，門下弟子也跟著跪下磕頭。

　　無極聖人，七歲入長樂，十歲破洞天，十四歲武功大成，十七歲天下無敵，乃道法老人之徒孫。一百年前，有江湖傳言他已走火入魔，爆體而亡;六十年前，說他性情大變，自盡而亡;四十年前，說他遭遇惡人暗算，不治而亡……可誰都沒有見到。

　　如果活到現在，那該活了多少歲?可看長樂谷四仙之恭敬態度，卻也不像作假。

　　“拜見聖人。”

　　上官契面如死灰，想必是也知曉其中緣由，當即參拜。淨心大師也站立起來，雙手合什，畢恭畢敬;淨念隨之效仿。洛瑛、洛霞也以本門獨有的參拜禮儀進行參拜。

　　有些門派雖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見武林宗主、四大門派皆是像拜祖宗一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紛紛跪下。

　　饒是如此，白衣人也是面無表情，神色淡然，悠悠道:“難得還記得我。”

　　“上官契，我且問你，逍遙門以何創派，又何以為修?”

　　上官契不敢抬頭，低聲道:“逍遙門以本門宗法逍遙訣立派，主修逍遙，意在無拘無束，無憂無慮。”

　　“你還知道主修逍遙?”無極聖人諷刺道:“我與逍遙子交情頗深，只是這家夥命不好，死的早了些。臨死之前，看你父親上官烈與世不爭、不貪圖名利，這才將逍遙門掌門之位傳與他。”

　　“可我怎麽感覺這逍遙門在你們父子手裡怕是要改換門楣了?”

　　“晚輩萬萬不敢！”上官契額頭鋪滿細密的汗珠，顫巍巍說道。

　　“不敢最好！”

　　無極聖人看看地上或跪或拜的一乾人等，頓了頓，說道:“都起來吧。”

　　“謝聖祖。”

　　“謝聖人。”

　　長樂四仙起身，喜形於色，臉上掛著笑容。

　　無極聖人看向清風四人，所有所思，微微頷首，轉而又緩緩搖頭。

　　“清風。”

　　“弟子在。”

　　“驟雨。”

　　“弟子在。”

　　“天雷。”

　　“弟子在。 ”

　　“冥電。”

　　“弟子在。”

　　隨著一聲聲呼喊，長樂四仙一一應答。

　　“好。昔日的小頑童也長大成人，獨當一面了。”無極聖人笑問道:“清風，上次一別似乎有些年月了吧?”

　　“回聖祖話，距上次一別整整二十年。聖祖常年不在谷中，而往生崖又是門派禁地，我等雖然牽掛聖祖，卻也不敢擅自去尋，這一別就是二十年。”清風答道。

　　清風說著，無極聖人也從屋脊上飄落下來。

　　看著花滿樓夫婦和龍騰夫婦的屍體，無極聖人歎了口氣，說道:“事已至此，就此作罷。今日之事，不再追究。”

　　無極聖人說著，看了看梵音寺的和尚，接著道:“這些和尚留下，為逝者誦經超度，其余人都從哪來回哪去，散了吧。”

　　淨心大師本就菩薩心腸，救苦救難，即便無極聖人不說，他也定會在此作法誦經，超度亡魂。

　　上官契雖有不甘，可又不敢反駁，連忙答:“是，遵聖人命。”

　　上官契就要離去，無極聖人又說道:“等等。”

　　上官契回身，卻見無極聖人把玩著英雄令，以為是要歸還。只見其雙手一折，竟不費吹灰之力硬生生將英雄令從中間折斷。

　　“英雄令帖本是我師祖道法老人所造，其目的是為了維護武林正道，匡扶正義;不是為了讓人號令武林，殘害無辜所用。當日，是我贈與逍遙子，今日無極歸來，自當收回。十年之約，再論英雄。”

　　上官契聽罷，憤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