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寒氣襲人,白日的酷熱每到夜晚,就會消失殆盡,轉而變成了冷凍寒天的境遇。
這是沙漠特有的現象,晝夜溫差有時能達到三四十度。
一張柔軟溫暖的虎皮鋪在身下,上好的羊皮被子蓋在上面,盡管外面寒風陣陣,但雷少鋒一點都不覺得冷。
入睡前,他還喝了兩杯侍女端來的葡萄酒,晚餐吃的是烤羊羔,雷少鋒沒敢多吃,最近他吃的過於豐盛,腸胃已經開始了反抗。
體重似乎也增加了不少,雷少鋒愜意地躺在虎皮褥子上,用手輕輕撫摸著自己隆起的腹部,思想不自覺地在想入非非。
侍女一直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侍立著,盡管雷少鋒多次讓她離開自己,睡覺是不需要人陪侍的,可侍女始終不敢離去。
他能理解和體諒對方的難處,假如在服侍雷大師的過程中,出現半點閃失和過錯,等待侍女的不是嚴厲的懲罰,而是直接會被處死。
雷少鋒不能強行打發走侍女,服侍他是對方的本分,如果拒絕,反而會害了這些可憐而無辜的女子。
侍女來自不同的西域民族,也有上次被俘虜來的西亞人,她們的命運都差不多,在薩滿和粟特人眼裡,這些女子只是可以滿足各種需求的“工具”而已。
飯飽思**,雷少鋒越睡越覺得燥熱難耐,不自覺地看著侍女,心中漸漸有了某種罪惡感......
張騫就睡在隔壁房間,他的待遇也得到了改善,只是沒有睡虎皮褥子,但同樣有侍女在房中安靜地陪侍。
時間久了,某些以前自己不認可,或者難以接受的現象,就會慢慢見怪不怪,女人並不是洪水猛獸,張騫已經可以允許侍女的存在了。
但他始終沒有跨越底線,不肯與侍女同床,雷少鋒有時甚至在猜想,張郎該不會產生了心理和生理上的某種疾病吧?
不管怎樣,張騫能保持獨立和崇高的人格,以及堅韌和無畏的氣節,這是雷少鋒始終仰慕和讚許的精神品質。
自己難道墮落了嗎?不該接受現實生活的安排嗎?
應該不是這樣的,自己曾經不也受過千難萬險,風餐露宿、食不果腹的日子嗎?
美食和優越的生活條件在這裡只是一種交易,而且雷少鋒認為是完全公平的交易,他並沒有出賣漢人的自尊和靈魂。
在恍惚中,雷少鋒好似進入了夢鄉,眼前閃動著忽明忽暗的亮光,雖然微弱,但能穿透自己的內心。
雷少鋒睜開了眼睛,看見這種亮光就在自己身邊,原來是那塊天眼之石,這種靈動的光芒,總能在某種特定的時刻產生。
當他注視這種光芒時,自己的思想就會發生飄散,好像被一股捉摸不定的力量,將自己的身體帶去了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地方。
那裡,沒有繁華和荒蕪的跡象,也沒有人世間的喧囂和沉寂,完全是一塊心靈和精神上的淨土......
三個月後。
疏勒城裡出現了一支龐大的軍隊,大概有五六千人和接近一萬隻駱駝,聚集在城內最大的廣場之上。
這是疏勒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集會,除了軍隊和駱駝,還聚集著大量的百姓和眾多的婦女。
這些人仿佛都已做好了遠行的準備,除了手提肩扛的隨身物品之外,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憂鬱凝重。
與之形成明顯反差的是,軍隊中央的粟特軍官們,一個個是趾高氣昂、威風凜凜的樣子,薩滿更是身著銀白色的盔甲,
顯得與眾不同。 軍隊裡的官兵都手持鋒利的鋼刀,身背著插滿羽箭的箭簍,穿戴著明亮的盔甲,看上去既威風又滑稽。
乍一眼看去,粟特軍隊的裝備武裝到了牙齒,確實威風無比,但神態和舉止完全不像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有些人甚至連刀都拿不穩。
薩滿的這支隊伍從整合到準備遠行,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只是經過了簡單的隊列訓練,以及相互之間的搏殺演練,就踏上尋找匈奴騎兵的復仇之路了。
雷少鋒和張騫,還有堂邑父也在隊伍中,雷少鋒被薩滿委任為副將,他被迫穿戴上了軍隊的作戰服,這個行頭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盔甲和大刀都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雷少鋒對古代作戰裝備沒有多少專業的研究,花式和造型完全出自他自己的創意。
如今五六十斤重的甲胄外帶頭盔,統統加在自己身上,著實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一把鋼刀也要近十斤重,他的小身體難以承受。
但第一次的體驗無疑充滿了新鮮和刺激感,雷少鋒要把這種當將士的癮過足了......
堂邑父也被迫穿戴上了士兵的盔甲, 雖然有一百個不情願,但薩滿強行要求漢人,必須加入粟特軍隊,以彰顯自己武裝的榮耀和無敵之勢。
唯有張騫是個例外,在雷少鋒的請求下,薩滿才網開一面,算是給漢使留了情面。
“大帥,可以出發了!”
一名粟特頭領煞有介事地跑上前來,向薩滿請命,等著偉大的統帥發號施令。
薩滿高昂著頭顱,他掃視了一眼大軍。
齊刷刷的駱駝兵整齊地排列著,負責一路補給和服務的百姓,還有隨時供軍隊消遣的女人們,都在原地待命。
這是一支上萬人的隊伍,要想順利到達伊犁河谷,去迎擊更加強悍的匈奴兵,薩滿必須做好出遠門的準備。
除了女人,糧食和物資是必須要準備充足的,這一點偉大的粟特統帥也毫不含糊。
“出發!”
薩滿大聲發出命令,疏勒城開始躁動起來。
龐大的駝隊緩緩駛向城外,幾乎所有城內留守的百姓,以及外來的一些商旅,都在目睹著這一壯觀的出行場面,人們的臉上都掛著無比驚愕的神情。
隊伍中的百姓和女人們神色黯然,他們一定在為自己的前程擔憂,在薩滿的眼裡,他們連一支駱駝都不如,其實何止是駱駝,他們就是薩滿的奴隸。
這樣一支規模浩大的遠行軍,當真正開拔起來時,並不會如想象中那般容易,緩慢的速度和一路的大消耗,以及沿途各種不確定的隱患,都將伴隨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