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才升起來沒多久,從一鳴就起來洗漱,整理內務了。
他的房間很簡單,一張桌子老的不能再老,桌面的漆已經掉完,還殘留一些木頭那種自然的味道,摸起來相當粗糙。
還有一個本子,用了很多年的樣子,第一頁全是剪貼報,都是在杜若死前一年發生的事情,旁邊還寫了密密麻麻的分析以及應對措施。
那些報紙是從背包裡找出來的,是陳奠笙為他準備的。
心裡暗想看來什麽事情都瞞不過這小子,嘴臉微微露出笑容,這是久違的笑容。
妻子和兒子在他心裡佔據絕大部分,但他又不得不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那天妻子的血液滴在地板上,也深深地滴在他的心裡,對她滿是愧疚。
“小涵當年也是個大美人呐,”他自言自語道,“哪點都不比杜若差。”
杜若美得俏皮妖豔,讓人覺得可以隨意褻瀆,卻又於心不忍。小涵美得高貴典雅,給人一種不可一世的錯覺。這種錯覺時常勾起陳懿征服的欲望,陳懿也一直深愛著她,難以表達的深愛。
那些天陳懿意識到自己要被刺殺,所以一個勁地想讓老婆離開自己,怕妻子被受牽連。把話說的相當難聽就是想把小涵氣走。
他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麽的自私,一個深愛著自己的女人怎麽可能會離開。一味的想怎麽為她好,卻從不遵從她的意願,萬一這個女人就真的願意和自己死在一塊兒呢?這種自私是絕大部分雄性人類的通病,從古至今都是這樣,從未被改變。
他們都覺得這樣有多麽威風,多麽英雄主義,越是這樣越是蠢。
這個來自未來的陳懿有了個新名字,從一鳴。
“小從來啦!”邵欽宗的媽媽也就是魷魚攤的攤主親切問候道。
“誒,”從一鳴也趕忙笑臉回應,“姐,老規矩。”
“以後可別叫我姐了,”大姐好像有點抵觸這個稱呼“我兒子也和你一般大的哩。”
“那行。”從一鳴接過一把剛烤好的魷魚直接塞往嘴裡,一邊咀嚼一邊嚷嚷,隨意的外表下洋溢著幸福的光芒。
看到顧客的味蕾得到滿足,邵媽媽也笑得很開心,笑得很真誠。笑起來只有兩顆牙的她雖然不是很漂亮,依然給人一種莫名的舒適。這種幸福的光芒就是對她手藝最大的認可。
“媽,我來幫你!”
天色昏暗,邵欽宗也是剛剛下課。
這個懂事的孩子每天晚上一下課就往媽媽的攤位大步流星。
“你這一下課就往攤位跑,會不會太累啊?”邵媽媽替兒子擦了擦頭上的汗滴。
“能幫一點是一點嘛。”邵欽宗臉上掛著笑容用實際行動告訴媽媽自己一點也不累。
“阿姨這是你兒子?”從一鳴問道。
“對呀,就在這裡的文洲中學上學呢!”邵媽媽挽起邵欽宗的手,對這個在重點中學讀書的孩子滿眼都是自豪與期待。
“你好,我叫從一鳴,”從一鳴向這個身材高大卻又稚氣未脫的男孩子伸去友好的右手。
“哦哦,邵欽宗,幸會幸會。”看到這隻右手邵欽宗愣了一下,又馬上回過神來,也向從一鳴伸去右手,告訴他自己是友善的。
邵欽宗個陳懿是一和班上的同學,杜若走後的不久他也跳樓自殺了,為這所市級重點中學再添一個悲劇,有些碎嘴閑得慌還拿這件悲劇改編成靈異故事在學校大肆宣傳。在那之後再也看不到邵媽媽的魷魚攤。
這些都是陳懿這輩子揮之不去的陰影。
從一鳴幾乎每天晚上都來照顧邵媽媽的生意,為的就是蹲到邵欽宗。
杜警官早上還說要送自己去文洲上學呢,到底要不要去。這個問題困擾了從一鳴一整天,是以一個新的身份重新生活,還是去挽回那些本可以不用發生的悲劇。
為了這個本該存在的生靈,也為了熟悉的味道,從一鳴決定踏進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