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從一鳴已經在這個時代過去了一個多月。慢慢地已經融入這裡的生活,慢慢地已經享受這樣的生活。
今天是星期五,很多同學臉上多了幾分懶散,都盼著混過今天,都有個美好的明天。
“一大早過來哈欠連天,太不像話了!”慧莉把一本夾著教案的課本摔在鐵皮講桌上,發出的巨大聲響,試圖把差點進入夢鄉的幾位同學拉回課堂。
“球球今天犯什麽病啊!”坐在角落的從一鳴對秦艽小聲抱怨。
因為慧莉很胖又很矮,同學們私下就給她取了這麽個外號。
秦艽也是放下撐著腮幫的手,睜開眯起的雙眼,習慣性揉一揉,還是略帶睡意。歎著氣咂著嘴,對講台上的球球很是煩感。
“從大英雄要不上去給她嘴巴子,長長記性?”秦艽還帶著些許起床氣,漫不經心把從一鳴調侃一通。
“你去不去?”
這一次不再是懶懶散散。從一鳴睜大雙眼,見身姿挺拔的同桌站起身來,準備向講台走去。
心頭一顫,大事不妙,這冤種該不會真的衝動行事吧。
飛快伸出手臂,拽住秦艽全是肌肉的胳膊。
“給我回來,別乾傻事!”對準備動身的秦艽呵斥道。
“你幹嘛你,”秦艽用力一甩掙脫那隻右臂,“老子去上廁所,又不去找妹妹尋歡作樂!”
這一聲吼,全班同學都聽到了,都齊刷刷得看向這哥倆。從一鳴也意識到情況不妙,趕緊放開手,生怕把誤會擴大。
越是擔心什麽,什麽就越容易發生。
“噢………”眾人斜眼看著他,意味深長“噢”了一聲,眼神中充斥懷疑。
“不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從一鳴進行了毫無作用的解釋。看向秦艽剛剛起身之處,才發現早已人去樓空。
就這樣從一鳴當了大夥兒口中笑柄,持續一個星期,直到淡忘。
星期五放學特別早,太陽還在西偏東的天空懸掛,還有些許熾熱。
前些天從一鳴站在校門口前看脫韁野馬掙脫束縛,今天他也成了野馬中的一員。仰起頭,挺起胸,邁開腿,飛速奔出校門,這些動作野馬們如出一轍。
這是一群有理想的野馬,課堂對於他們而言就是壓抑天性的牢籠。現在,他們衝出牢籠,奔向屬於他們的天堂。
放學才半個小時,網吧、遊戲廳、小吃街嗚嗚嚷嚷一片全是黑與白的海洋。
“慢慢來,慢慢來,別急。”邵媽媽的攤位前擠滿了剛脫韁的野馬,這是一個星期以來生意最爆火的時刻,一個邵媽媽完全忙活不來,“欽宗啊,快來幫幫忙!”
邵欽宗還穿著學校的校服,粉色圍裙很不符合他的氣質。就這樣人群裡鑽出一個扭扭捏捏的粉紅壯漢。一旁的手機攝像頭紛紛聚焦在他的身上,他也沒來得及理會,嫻熟地給母親打下手。
不知忙活多久,攤前的人群終於散去,留下這對相依為命的母子。
“來,阿宗拿去買些自己想吃的,”邵媽媽把一張綠色的五十元鈔票塞進邵欽宗的手心,“別給媽省著。”
“誒,好嘞。”邵欽宗笑呵呵接過鈔票,母親身邊是她唯一能獲得溫柔的地方。
在月色的映照下,看著兒子拖著沉重的身軀走遠,邵媽媽心裡泛起自責的波瀾。怪自己長得不夠漂亮沒能留住邵欽宗的父親,怪自己實在是過於平庸無能沒有給兒子優渥的家境。
長長歎口氣,
低下頭去用手裡的鐵板清理鍋邊殘渣。這個動作早已不知循環了多少遍,這個母親對孩子的愛也早已不知越過多少個夜晚。 “阿姨好哇,”從一鳴神不知鬼不覺來到攤前,“還是老樣子。”
“好嘞,你先坐下等會,馬上好!”邵媽媽招呼道。
從一鳴也很不客氣地坐下,一人佔了倆座位,一個坐著,另一個翹腿。
“媽,我回來了!”沒一會功夫邵欽宗也回到攤位前準備幫忙,卻被邵媽媽阻止。
“你同學來了,跟人家聊聊去。”邵媽媽用方言說道,大致意思也就是這樣了。
“一鳴,這麽晚了,還出來呀。”邵欽宗朝從一鳴又來, 順手帶了個小板凳。
“你不是也沒回家嗎?”從一鳴笑呵呵地望著坐在自己面前的邵欽宗,反問道。說完又往嘴裡塞了一大口魷魚炒面,腮幫子被炒面撐得鼓鼓囊囊。
“我媽手藝很不錯吧!”
從一鳴咀嚼著嘴裡的食物,一個勁兒點頭,放下筷子豎起大拇指比劃一個點讚的手勢。
吃得太急,從一鳴被嗆到,把嘴裡的食物全部咽下還不斷咳嗽,邵欽宗也是體貼的把剛買的汽水倒進紙杯遞去,還拍了拍他的背部讓他好受些。
邵欽宗的手黑乎乎的,與蠟黃的紙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對比下他的手看上去並不乾淨,從一鳴卻毫不嫌棄從他手中接過,一飲而盡,絕對不是因為被噎到。
看到從一鳴的窘相,邵欽宗哭笑不得,向母親示意再多做一些。
“媽媽,連我的那份再多炒一點,”邵欽宗用笑腔和媽媽說話的同時還打趣從一鳴,“不夠再添,又沒人和你搶。”
這哥倆聊的很久,一直到炒面吃完,邵媽媽才收攤回家。
“媽,我剛剛是不是聊的太久了,你都沒怎麽吃東西。”邵欽宗坐在三輪車的座位上小心翼翼問著。
“媽不餓,你能和同學懶得起來,媽媽很開心。”
看到母親這麽理解自己邵欽宗覺得自己的懂事是沒錯的,靠在母親肩上,小聲嘟囔道:
“媽媽真好。”
邵媽媽好像聽到了,拋開一天的疲勞露出欣慰一笑。
不一會兒邵媽媽駕駛三輪車,帶著攤位,消失在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