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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道何行》第4章 血拳影重重
  在這裡住了十多年,對這些家夥自然不陌生,默默數了一下那些綠油油眼睛的數量,居然有不下20頭,甚至更遠處還有。

  周天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以往何曾見過這麽多狼,他整個人都有點懵了。

  周國北崎州,永平城邊境的這片山林,境域廣闊,向北橫跨了邊境大山。

  山巒疊嶂中大小湖泊星羅棋布,又有清遠江從中淌過,其內養育了不知多少豺狼虎豹、蛇蟲鼠蟻。

  像大荒狼這樣的力量耐力均不弱的凶獸,更是成群出沒,只是往常這些家夥很少在北崎山林外圍活動,今夜卻不知怎麽到了此處。

  周天知道,他肯定已經暴露了,因為這種凶狼的鼻子頗為敏銳,十裡外就能聞到氣味,更何況現在的距離這麽近,但這些凶狼卻不知為何沒有馬上對他圍攻過來。

  周天預估了一下從這裡到道觀的距離,他發現,就是白天,也得至少半個時辰才能走到,更何況是現在,雖然白雪也會略微反射一些光,但環境依舊一片黑暗,如此,他不得不開始思考脫身之策。

  不多時,靜寂幽暗的山林中,除了風雪聲,周天似乎還聽到了一點奇怪的咀嚼聲,心頭一凜,突然意識到,那些狼在啃食東西。

  今天發生這麽多事,讓周天有些神經緊張,胡思亂想那些狼到底在吃什麽,他甚至以為那會不會是師父的屍身,想到此,隨即甩了甩腦袋,懊惱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但周天確定了一點,不管這些狼在吃什麽東西,等它們吃完,下個目標一定是他。

  周天稍微活動了一下渾身疼痛的筋骨,開始仔細觀察起狼群的活動軌跡。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眼睛盯著前方的時候,完全沒有發現,那些隱藏在暗中的狼群,有三頭已經繞到了他身後。

  狼的爪子由於有厚厚的肉墊,在雪地中奔行,幾乎不會發出什麽聲音來,就像以往捕獵一般,緩緩匍匐到周天身後幾米之外,又耐心等了少許,見他毫無反應,其中一頭猛地爆發強勁的力量,撲了出來,血盆大口張開,獠牙前露,那力量和速度,仿佛要將眼前的獵物一口咬穿。

  幸好周天原本就繃緊了神經,對周邊的風吹草動都有一些神經質,當不同於環境的撲擊聲傳來時,還是讓他毫不遲疑的向旁邊就地一滾,翻滾中待他看清了狀況,猛的驚出一身冷汗。

  那頭狼一下沒有撲中,忽的仰天長嘯開來,仿佛在發泄怒氣,又仿佛在呼叫同伴,“嗷!!”

  “壞了!”周天聽到嘯聲,大驚,飛快爬起身來向前跑去,由於起步太猛,差點趔趄摔倒,急忙穩住身形,隨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那種極度驚恐的感覺無法抑製的湧現出來,起初他不敢回頭看,待跑了十來米,他才反頭望去,只見身後已經不是一頭狼而是三頭,後方左右,還隱隱有綠油油的眼睛浮現,當他轉過頭來,準備病急亂投醫,找顆樹爬上去的時候,又看到前方一樣浮現出點點幽綠的眼睛。

  見此情景,周天頓時亡魂大冒,這何止20頭,起碼翻了一倍,雖然心中大喊:“我命休矣!”,但又不甘心死在這些野獸口中,隨即發出一股子狠勁,遲早是死,拚了!

  爬上樹去的想法,早就被他拋之九霄雲外,這些凶狼最是記仇,它們絕對可以在樹根底下一直蹲守到底,而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中,枯坐在樹上,低溫就能要了周天的命。

  極度驚恐,極度壓抑之下,周天忽的覺得天地間似乎變的更加寂靜,

前後左右慢慢逼近的高大凶狼,似乎是那麽渺小,一種以自我為中心的錯覺感突然產生,周邊的風慢了,雪也慢了,甚至連呼吸也慢了,一切的錯覺感,讓他如此著迷,不過瞬間他就從這種狀態中脫離出來,呼呼大口喘息,他不知道怎麽會突然陷入如此怪異的狀態中,不過此時,已經容不得他多想,因為最近的一頭狼已經朝他撲來。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那種狀態產生時,他脖頸上一道奇特的花紋,似乎隱隱亮了一下,就好似螢火蟲一般,那種沒有溫度的柔和光芒一閃即逝。

  “敲山震虎”,平山拳法施展開來,在這種幽暗的環境下,周天只能靠著勁風和綠油油的瞳孔來判斷出拳的方位,拳頭打在狼眼的後部,骨骼裂開的聲響傳來,隨即一聲嗚咽,凶狼嘭的一下重重摔倒在地,可沉重的狼身帶上速度加成,讓周天身體也無法控制的向後滑行數步,可見這凶狼的力氣之大,何止一般。

  剛打倒一頭,周天根本沒有獲得喘息之機,又是兩頭一左一右朝他撲來。

  感受著勁風,周天先是用了一式“山重水複”,讓自己躲開左側的攻擊,順勢一招“重巒疊嶂”狠狠擊打在右側的狼身上,隨後不等左側的凶狼動作,主動迎上,一招“山崩地裂”精準的砸在了凶狼的兩隻眼睛之間,登時兩頭狼全都摔在了地上。

  “呼,呼……”周天大口喘著粗氣,拳頭不自覺的顫抖,凍瘡破裂,血腥味讓後來的凶狼更加狂躁……

  雪依舊還在下著,沉悶的打鬥聲在夜色中彌漫,久久不絕。

  ……

  “二師兄,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周以朝樹杈上另一側的人影問到。

  “屁話,那麽大聲的狼嚎,我耳朵可沒聾!”

  天色暗了之後,大師兄未歸,師兄弟幾人全都有些惴惴不安,周行更是與周以二人爬上道觀門前的大樹,一直盯著入山的方向。

  “不對勁,那狼嚎似乎是從入山的方向傳來的!”周以凝重的說到。

  “你是說……”

  “萬一是……”

  “快,快,不要萬一了,別管是不是,我去叫老三他們”

  說話間,周行跳下樹杈,連忙往觀內跑去。

  不一會兒,老二、老三、老四三人,一人舉著一個火把,就從觀內衝了出來,周行衝著樹杈上喊到:“老六,你跟你老五看家,別亂跑”,最後一個字的聲音還在空中飄蕩,三人卻已經衝下了道觀的石階。

  ……

  永平城北,此時各處都有舉著火把巡查的官兵,不管是商鋪還是民居,一概敲開門就衝進去搜查,腳步聲,撞門聲,叫罵聲,哭泣聲……亂成一鍋粥。

  這時兩個兵油子剛剛從一家吃食鋪子搜查出來,其中一個還用什麽東西摳著牙縫,“你說,這大半夜的搜查個死人,知府是不是腦……”

  “噓!不想活了你!再說了,咱們只是奉命行事,找不找得到跟咱們有個屁關系!”

  “嘿嘿,還是你老哥明白,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這個麽”,這人捏了捏下巴,說到:“聽說,王嬸的院子裡來了幾個新粉頭”

  “哈哈,正合我意,走,走……”二人說話聲越來越遠。

  ……

  周天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雙手和臂膀,原本就單薄的粗布衣服,到處都是撕裂的破布,在逃逃打打的過程中,不知道到底打倒了多少頭狼,只是他已經沒有心情去關心這些,因為周邊綠油油的眼睛,依舊不見減少,他只是想再離道觀近一點,離他的師弟們近一點,離師父的氣息再近一點。

  “嗷!”一聲更加尖銳的狼嘯傳來,在周天看不到的山林遠處,一頭體型堪比牛犢的大荒狼,仰天咆哮著,似乎在催促著什麽。

  “砰!”拳頭又一次擊打在狼身上,急速的拳頭被有些堅硬的狼毛剮蹭,加劇了血口的裂開,平山拳法翻來覆去,重複重複又重複,打了這麽久,周天漸漸熟悉了這些狼獸的攻擊方式,應對起來也更加有經驗,如若不是體力消耗越來越甚,又兼之數量不絕,定不會如此艱難。

  聽到嘯聲的狼群,攻擊愈發凶猛,前仆後繼……

  周天感覺到愈發吃力,終於他第一次被撞擊到一顆樹乾上,後背傳來劇烈的疼痛,仿佛脊椎骨都要斷裂了一般,奮力躲開又一頭狼的攻擊,周天吃力的保持著身形,搖搖晃晃之下,他隱約看到了前方,似乎有三支火把在快速接近。

  “快!再快!”周行大喝道。

  三人遙遙的看到似乎有一個黑影正在與狼戰鬥,只是山林太暗,根本看不真切,看到周圍密密麻麻散發著綠光的眼眸,還是讓他們倒吸一口冷氣,不得不佩服那個黑影,能在這麽多凶狼的攻擊下堅持到現在,簡直不可想象,而這個時間至少比他們從道觀跑到這裡更久。

  “堅持住!!”周行又是一聲大喝!

  “是老二!”周天聽到喊聲,頓時一個激靈,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棵樹乾,那種求生欲望讓他僅剩的體能,再次爆發出來,一拳打退一頭狼,趁空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到舉著三支火把的人影,已經衝到最外圍的狼群中。

  周天精神大振,一邊打一邊向三人靠攏。

  “這邊!這邊!是不是大師兄?是不是大師兄!?”周行又是大喊。

  可惜, 周天已經沒有什麽力氣說話,僅存的體力,疲弱的精神,全部都用在對付前仆後繼的狼群上。

  “定是大師兄,他快到極限了!”老三周健焦急的喊道,“快,快,往裡衝,快點!!”

  三人又是加速向前,邊衝邊朝周天喊話,讓他堅持。

  ……

  周天再次被撞擊在樹乾上,嘴角已經滲出了鮮血,腦袋有些昏沉,他不停的告誡自己,“我可以!我可以!”,可惜他的意識已經不受控制的開始模糊起來。

  一頭凶狼,衝著周天的脖頸,張開獠牙大口,撲來。

  “噗嗤!!!”一把柴刀猛的插進了它那綠油油的眼睛,順勢將它釘在了周天倚靠的攔腰大樹上。

  “大師兄!大師兄!”一隻手用力的扶住了正在向側面傾倒的周天。

  ……

  “大人,已經找遍了!”知府衙門的後院書房內,大胡子壯漢正在向書桌後,一個穿著華麗長衫的中年胖子稟告道。

  “讓他們不要停下,繼續查找,就是糞坑也得給我翻一遍!”

  “是,大人,可是屬下不明白……”

  “不該問的不要問!”剛一說完,又覺得自己似乎不應對心腹如此苛刻,當即又用一根手指,朝著天上指了指。

  大胡子壯漢見此,臉色有些陰沉,沒想到事情居然變得如此複雜,原本他只是因為一個富商報案,說他老娘懷疑家裡進了什麽不乾淨東西,搜查之余順便摟點油水,哪成想還真就翻出個黑衣家夥來,而這後面的事情,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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