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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道何行》第3章 寒雪夜歸途
  後面的呼喝逐漸接近,周天偷偷扭頭看去。

  只見一位穿著黑衣,頭戴鬥笠,面部用黑布遮起來的人,飛速的在房頂上逃串,看他不多時就會衝到周天面前。

  而後面還追著一隊捕快,只是他們全部都在街面上奔跑,一邊追還一邊大喊。

  此時,兩夥人,全部都朝他衝來。

  在這條狹小的巷子內,周天已經來不及躲避。

  周天習武這麽多年,除了跟師弟們切磋外,還從沒有真正跟外人動過手,眼見兩撥人越來越近,也容不得他多做思考,現在只能祈望不要被殃及池魚。

  周天將身體緊緊貼在對側的牆壁上,眼睛死死盯著黑衣人的動向,在他的想法中,只要黑衣人偏離逃跑的方位,他就可以免去這次無妄之災。

  可惜事與願違,別說偏離方位,這黑衣人看到周天后,反而偏了個角度直直朝他衝來。

  黑衣人原本以為,他必定可以在衙門通知守城官兵前,逃出城外。

  但萬萬沒想到,那個大胡子捕頭的功力居然不在他之下。

  前番與之交手被糾纏了不少時間,最後還是受著胸口被擊中一掌的代價,黑衣人才險險脫離戰鬥,如若不是仗著他有門身法功夫在身,逃不逃的掉還是兩說。

  奔逃到現在,眼看北城門近在眼前,黑衣人卻發現自己胸口疼痛越來越甚,身體狀況明顯有不支的跡象,眼前也有一些發黑,腦袋似乎變得越來越沉重,初時不覺得什麽,但待他扯開衣領一看,只見胸口處已經烏黑一片,明顯是中了毒了。

  想到衙門中人居然用如此歹毒的功法,黑衣人心中駭然,難道那捕頭是……

  周天見著黑衣人不管不顧朝他衝來,稍微一想就有了一番原因。

  最大的可能,恐怕是想挾持他作為那些捕快投鼠忌器的依仗,周天當然不能坐以待斃,萬一那些捕快被逼急了,給他扣上個同黨之類的帽子,連同黑衣人一起打殺了,在這個年頭也不會有人替他主持公道,這種情況完全可能發生。

  “快躲開!”,捕快中有人遠遠的大喊一聲。

  周天完全當作沒聽到,能躲開早就躲開了,還用的著現在。

  在他看來,這句話無謂於“勿謂言之不預也”的意思,也就是說,萬一等會兒打起來,讓你躲開不躲開,刀劍無眼,不小心打殺了你,可別怪我們。

  說時遲那時快,黑衣人飛撲而來,順勢一把拔出背後的長劍,一招向周天肩頭襲去。

  看到襲來的長劍,周天反而舒了口氣,“有跡可循!”

  當下身體條件反射使出《平山拳》第三式“走馬觀花”,身子斜下側轉,右拳順勢砸向劍身,登時讓黑衣人的劍勢一泄,人也從空中跌落。

  “不好!”

  黑衣人,大驚失色,這還真是瞎子上鍾樓,瞎撞了。

  待穩住身形,卻見他忽的招式一變,長劍直取周天胸口,想來今天很可能就栽了,氣憤之下,原想擒住這小子的想法一去不返,怒火攻心連帶招式也越發凶險起來。

  剛剛對了一招之後,周天卻是信心大增,連續使出《平山拳》第五式“三山五嶽”,第七式“虎嘯山林”,一邊側向格擋,一邊朝黑衣人腰間攻去。

  “這小子功力居然如此之高!”

  連續兩招沒有拿下周天,眼看捕快已經追到30步開外,黑衣人此時腦袋愈發沉重,如此境況,已經由不得他多想,連忙用身法躲開攻擊,

當即一咬牙,卻是左手隔著袖角,隱秘的夾起一顆透明的珠子,右手劍法虛晃一招朝周天面門襲去。  周天面對如此凶險的一劍不敢怠慢,當即大喝一聲,使出第二式“遇水搭橋”,整個人的身體好似要折疊起來一般,堪堪躲了過去。

  哪成想,這只不過是黑衣人逼他防守的一記虛招,而暗藏的殺機,卻在左手上。

  只見一抹微不可查的亮光,穿越漫天的雪花,猶如擊中敗革一般,“噗”的一聲,周天脖頸上被粘連了一顆珠子,說不出的怪異。

  黑衣人見此,反倒是舒了一口氣,當下也不去管周天,腳步一踏,在捕快離身不遠的刹那,飛上屋頂,繼續向北逃竄,而周天在他眼中已經是死人一個。

  那顆珠子無人知道是何來歷,黑衣人只是奉命將其偷來。

  只是這珠子卻頗為歹毒,只要皮膚碰到此物,必定會被此物侵入一種獨特的氣息,中者死狀各異,不一而足,不過神奇的是,當中招的人死後,這顆珠子就會自動脫落,自悔光輝,變的猶如石頭,過一段時間如沒人管,又會漸漸變的通透晶瑩起來

  鑒於此物的這種特性,想來待他躲避追捕後,再來撿回那也不遲。

  周天被珠子擊中之後,登時就昏厥了過去,身體不自然的倒伏一側,恰巧將珠子壓在了脖頸下方,整個人的身體略微扭曲著,如同死去一般。

  捕快們見那窮小子被擊倒後,一動不動,都以為他被黑衣人殺了,全部從周天身旁呼嘯而過,看也沒有看他一眼。

  只是其中一個捕快,路過周天身旁時,唾了一口,暗罵了聲“晦氣!”。

  不多時,小巷內陷入了安靜,只能聽到天空中風吹雪花飄的聲音。

  悉悉簌簌之間,不知過去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氣溫逐漸降低,當巷口傳來對話聲時,周天依舊還在地上一動不動。

  ……

  城南,知府衙門,東班房,一名領隊的捕快單膝跪地,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喘。

  堂內上首左側的椅子上,臉上有著一道傷疤的大胡子壯漢,似乎沒有聽到他剛才的稟告,還在慢悠悠的喝著茶水。

  捕快已經跪了許久,滿頭大汗下身子都開始有些發抖,因為所有捕快都知道他們上司的脾性,當其極度憤怒的時候,反而愈發平靜。

  直到一盞茶喝完,才聽大胡子平靜的開口道:“拖出去吧”

  “是!”只見門口站著的兩位大漢,上前就把那個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的捕快,像死狗一樣拖了出去。

  整個過程,那名捕快都沒敢反抗,接下來,他的命運已經注定,只是區別於是怎麽個死法而已。

  “碰!”茶盞猛的被捏碎,碎片割破手掌,鮮血滴落下來,壯漢似乎毫無所覺,“哼!一群廢物!”,隨後起身朝外走去。

  ……

  小巷左近的一處宅院平房,屋內亮著昏暗的油燈,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正在堂屋內擺弄著火爐子,往裡面添加些柴火。

  “爺爺,爺爺,他醒了!”這時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從隔著門簾的內屋裡傳來。

  聽到聲音,老者轉過頭來,有些吃力的站起身向裡面走去。

  周天似乎感覺自己過了千百年之久,又似乎只是一刹那,他有些記不得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千百年間”,他整個人的腦子裡面全部都是五彩斑斕的光色,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如此渾渾噩噩的,直到所有的光線消失殆盡後,他才朦朦朧朧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漸漸清醒過來。

  “我……這是……在哪裡?”

  周天轉動了一下脖頸,頓時疼痛難當,但除了疼痛之外,並沒有什麽別的不適。

  待周天吃力的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多個重影,那似乎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孩童,好似正在喊著什麽。

  這時門簾被掀開,一個老者走到床榻前,仔細盯著周天看了一會兒,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看到周天的眼珠子隨著手掌移動,這才大約松了口氣。

  周天這麽一小會兒,已經適應了過來,腦海中的記憶如同海水湧入,瞬間讓他刺痛起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不一會兒,他想起來了,之前似乎被什麽東西擊中脖子,昏死在了小巷裡,此時看來似乎是被救了。

  “你醒了”老爺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老人家,敢問現在幾時了?”當周天回憶起來後,開口問道。

  “快戌時了哦”小童搶先說到,表情似乎在說,你看我什麽都知道哦。

  周天朝著小童微微一笑,突然意識到什麽,急忙就想要起來,卻不想渾身酸痛,似乎全身都被人狠狠的錘打過一樣,剛一動作就“嘶”的一聲,攤到在床榻上,緩了一下,這才慢慢起身。

  “大恩不言謝”起身後,周天當先朝老者一拜。

  只是老者一擺手阻止道:“無妨,只是見你一人昏睡在地上,這麽冷的天氣,可是會凍壞身子,今後切不可如此大意”

  周天苦笑連連,卻不知該怎麽解釋,只是焦慮的眼神出賣了他,那種憂心忡忡的模樣,連小童都發現了。

  “大哥哥,你要走嗎?外面很黑哦,你不怕嗎?”

  似乎感覺到周天的焦慮,小童稚嫩的問道。

  “是啊,大哥哥有要緊事,得回家了,改日來找你玩兒,好不好?”

  “好啊,好啊,大哥哥一定要來哦,那你可要小心哦,我爺爺說外面有大狼,會吃人的”

  周天微微一笑,摸了摸小童的腦袋。

  老爺子年紀大了,遇到的事多不勝數,類似這種情況,救人只能歸救人,來龍去脈卻不能多問,甚至還自行找個理由來解釋,倘若遇到身份不乾淨的,問多了怕是救人不成反被殺。

  此刻見他醒來無事,斷沒有繼續留人的打算,只是走之前老爺子從院子的柴火堆旁,找了一根火把點燃遞給了周天,余光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周天右側脖子上奇怪的花紋,卻沒有多說什麽。

  待辭別了爺倆,踏出小院門時,周天悄悄把腰間內襯的錢袋,丟在了院子門檻後。

  風雪夜色,寒意襲人,巷道上僅有周天舉著的火把光亮在搖曳……

  永平城的城門戌時準時關閉,同時開始宵禁,直到第二天卯時打開城門才會結束,循環往複,這麽多年來除了戰事發生,其他時候很少有變。

  卻不知那個黑衣人到底是逃脫了,還是已經被殺,所以當周天來到北城門時,城門並未關閉。

  趕在最後一刻出了城,周天借著火把微弱的光亮,循著記憶開始向道觀進發。

  ……

  “該死!”此時,距離道觀山腳有些距離的密林中,一個黑影踉踉蹌蹌摔倒在雪堆上,他咒罵了一聲,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已經快要用光了,嘴角依舊不停往外溢血,胸口的疼痛已經蔓延到脖頸上,上半身變得愈發麻木起來,他知道自己恐怕是不行了。

  終於,這一次摔倒後,他再沒有力氣站起來,任憑雪花飄落在他的面頰上,眼睛睜到最大,似乎是想再看一眼這個世界,最後,只聽他輕微的囁嚅著什麽,直到聲音緩緩消失,直到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

  向著山觀前行的周天,寒冷一刻不停的侵襲著他的身體,讓他各處的酸痛愈發嚴重,咬緊的牙關,昭示著他正在極力忍受著。

  倘若今夜他沒有回去,再加上師父失蹤的陰影,那些只能說是孩子一般的師弟們,該是如何慌亂焦急,想到這些,他就恨不得有一雙翅膀。

  許久,周天終於從寬闊處轉入山林,整個人都因為寒冷和疼痛瑟瑟發抖,這個時候,他似乎想起前世聽過的那些被凍死的人是何模樣,聽說會把自己的衣服脫光,他會不會也如此這般,那一定會很丟人吧。

  周天自嘲的笑了笑,都這個時候了,還去想這些。

  在林中穿行的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又往前走了一段,忽的看到前方似乎有一雙綠油油的眼睛一晃而過,不,不止一雙,周天趕忙躲在一處樹乾後。

  周天屏住呼吸,熄滅火把,緩緩探頭觀察,“大荒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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