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藥蘺和梟哥衝下樓來,緊趕慢趕才擠進匍匐在地的人群。
這些人裡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無一例外會帶著鬼臉面具身穿古時的衣裳正面對一座雕欄玉砌的高塔,俯首跪拜。
整座塔由紅木支撐,共有九層,簷牙高啄,燭光熠熠,塔尖直底洞穴的最高處,走近了往上看,只見各色橫木交錯,上懸色彩妖異的紗燈。門前立有兩尊鬼像,個個青面獠牙,相對起舞。
見此情景,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氣。被藥蘺一把按下:“傻呀,快跪!”
話音落處,但聽一陣穩健的腳步聲從上方傳來。大概在第五,六層塔的樣子。一片死寂之後我微微抬眼,一件鋥亮的銀色外套,募地闖入視野。緊接著銀袍的主人透過面具目光犀利的掃了下面一圈,我連忙低下頭去。
突然間,我腦中閃過一個身影——屢次在荒村中襲擊我們的面具男。
恰在此時那人開口了:“鬼主近日有事,由我替他慰問大夥,眾弟兄平身吧。”
沒錯,就是他,連說話的聲音都一樣!
梟哥顯然也發覺了,我倆對視一眼,皆面露殺意。
“鬼主在哪兒?我們要見鬼主!”話音落處,一人暴跳而起,指著面具男大喊:“都什麽時候了?眼看著找了18年的塔將要現世,大家夥兒就快脫離這鬼域了,憑什麽不讓我們見……啊!”
不等說完只聽一聲慘叫,鋒利的冰刀“噗”的刺穿他的胸膛,這人雙目圓睜,指著面具男渾身顫抖,最終一口鮮血噴出,“嘭通!”栽倒在地。
見此情景,在場一片嘩然。
面具男趁機一打響指,城對面的洞壁應聲打開兩串鐵索“嘩唥唥”垂下,中間掛著一人紅衣白發,耷拉著腦袋,雙腿自然下垂,像是沒了知覺——
“鬼哥!”我驚道,剛一起身就被人摁了下去。
然而已經遲了,一時間無數鬼面齊刷刷地朝向我們。上面傳來面具男森冷的笑聲!
“不好!”藥蘺抓緊我的手,“我們沒有面具!”
“弟兄們給我拿下!”面具男朗聲下令。
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了,三人轉身就逃,擠開不知所措的人群,頭也不回的像城對面跑去不一會兒追兵就到了,十幾個手握刀刃的鬼面人將我們圍在當中,被藥蘺幾槍乾翻。
“分開跑!”梟哥肅然道,“先到的去救人。”
“明白。”我和藥蘺異口同聲。
眨眼睛,又有追兵趕來,我一個騰躍翻上低矮平房,在屋頂上與四人對陣,短兵相接,擦出炫目的火花,打得不耐煩了。我便召出惡靈,三下五除二將他們全推下屋簷,轉身接著跑路。
梟哥舉刀掄出一圈弧光,三柄利刃飛彈而出,三個鬼面人應聲倒地,其余兩人剛要撤退,被梟哥拂袖趕到,一抹一刺,全部交代。
藥蘺在屋脊上如履平地,向前一滾,調轉方向,兩槍,趁敵人倒地際向隔了一條街的房屋跳去,腳尖點地的瞬間,兩槍。
子彈帶起的曳光將整座成照的忽明忽暗,面具男眉頭逐漸緊鎖,見又有幾人被電擊而死,他終於按耐不住,飛身一躍,親自向藥蘺攻來。
原本已然脫險的藥蘺,聽見身後有風,立即轉身開槍,面具男一歪腦袋躲過一發,隨後縱然起跳在半空中翻了個身,眨眼來到藥蘺身前,掄掌便打。
兩人拳掌相交,眼看著面具男招招帶風,步步緊逼,藥蘺一面後退一面伺機開槍,
不曾想被一掌擊中手腕,電光殺“哐當!”落地。 “阿蘺!”我悚然一驚,手中動作不由放慢,險些被人揪住後領。
“別管……我!”藥蘺咬牙道,同時一抬手,一柄短劍從袖口飛出,直逼面具男面門。
面具男仰面躲過,額前的金發被紛紛削落。
藥蘺趁機一躍而起,抬腿踹向那人胸口,面具男慌忙躲避,腳步一滑只聽瓦片落地發出“叮哐”之聲,他見識不妙,飛速轉身,這才面對藥蘺站定。
“可笑啊可笑,不曾想堂堂龍族血裔竟為了一隻千年老貓殺入屍羅城……”面具男輕快地躲避藥蘺的追擊,嘴上也不閑著,“更何況這千年貓妖還是當年把幾大家族殺的落花流水的鬼主瑰山!”
“少放屁,他是山鬼,不是什麽鬼主!”藥蘺目露凶光,攻勢愈猛。
“山鬼?啊哈哈哈,傻小子,你被騙了!”
話音落處,一道黑影驟然閃現,“唰”的擋在藥蘺身前,與面具男兵刃相接,發出刺耳聲響——
“你個狗賊,綁了鬼主還有理了?!”
竟是一女人的聲音。
再看那人頭戴羚羊骨面具,身穿黑皮緊身衣,豐韻的身材被襯得分明,一招一式皆透著股銳氣。
藥蘺也來不及驚詫了,當即與她左右配合,殺的面具男額腳冒汗,方寸不保。
“果然啊,”面具男橫刀在手,抵住他們兩人的兵刃,轉向藥蘺,“你被蠱惑的不清。”
“就算他是鬼主,騙了我們,那也應由我們親自問斬!”藥蘺紅了眼。
豈知剛說完,他便伸手捂腹,嘴角滲出鮮血。
羚羊女將刺入的短刀一把抽出,帶動藥蘺身子前傾,晃了兩晃,單膝跪地……
“你,是……”藥蘺仰望著羚羊女,熟悉的海風伴著藍色長裙從腦中閃過,全化做刀尖冰冷的刺痛。隨後,他低下頭去,吐出一口鮮血。
羚羊女倏然一驚,手中動作慢了半分,面具被毫不留情的挑落在地,與此同時,長發披散,白皙的面孔上,雙眼驟然瞪大——
“陶煙?”
藥蘺難以置信的目光裡,帶血的冰刃從少女胸前刺出,又猛地收回!
早已看出端倪的面具男,一把揪過陶煙的長發,陶煙悶哼一聲,任由他拖拽著抬起身,半跪在地,啞著嗓子道:“對,對不……起,快走。”
藥蘺一抹嘴角的血強撐著支起身,撿起掉落的屠刀,咬著牙向二人逼近。
“陶煙?是個好聽的名字。”面具男一腳踩在少女背上,冷聲道:“可惜又是假的,她的真名……”
話音落處,藥蘺的肩膀被人一刀捅穿,鮮血噴湧之際,他晃了兩晃。重又穩住身形,舉起刀向面具男劈頭斬來……
“是,紀亞。”
…………
只聽得一個女人淒厲的叫聲在洞穴中響起。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緊接著伴隨著瓦片被撞落的破碎聲,我看見藥蘺渾身是血,一隻手死死扒住屋簷,整個人掛在半空,面具男將一具女屍丟下屋頂,轉身一腳踩住藥蘺的手。像碾煙灰般捏住腳踝,緩緩舉起撿來的電光殺,冷笑著瞄住……
就在這時,一頭傀儡獅驟然出現,在眾惡靈的簇擁下,將面具男狠狠地撲翻在地!
我和梟哥幾乎同時抵達簷下,我抬手接住墜落的藥蘺,轉對梟哥道:“這裡我來吧,你快去救鬼哥!”
梟哥略一首頷首,眼神複雜的注視了我幾秒,頭也不回的縱身而去,兩頭威武的傀儡獅緊隨其後。
我咽了口唾沫,抱住藥蘺的手微微抓緊。
“喲,螻蛄種,又是你?”面具男翩然落地,語氣裡滿是戲謔。所有人都知道,“螻蛄種”是對所有後天突獲異能之人的篾稱。
我聞聽此言,召回惡靈,咬牙道:“你喊我什麽?”
“螻蛄種。”他又重複一遍,轉動手腕,肆意調控著懸浮在半空的冰刃,不覺中已將我包圍,“——難道你不是?”
“少廢話!”我找了處僻靜地,將昏迷中的藥蘺放下,發狠道:“適時候做個了斷了!”
“呵,好啊!”
與此同時,我便感到背後疾風襲來,迅速側身躲過,隨後持刀在手,在惡靈屏障的庇護下呐喊著衝向他——
面具男見狀,不慌不忙的拍起手掌開始運力,惡靈與寒冰相擊的瞬間好似氫彈爆炸。我被一股無形的氣流衝出好遠,重重的跌落在地!
不等起身,上衣就被冰刃撕開一道口子,我一怔,下意識地捂住流血的地方,踹蹬雙腳往後退了退。
“怕什麽?”面具男快步走來,一槍打中企圖攔住他的惡靈。
細小的電流迅速蔓延,將眾惡靈牢牢纏住。像是被裝入麻袋後強行抓緊的人,漆黑的鬼影瘋狂的變換著形態,不斷發出“噗噗”的抗議聲,竭力想要掙脫這該死的束縛。
我隻感到全身發麻,短暫的電擊後腦中沸騰的聲音幾乎讓人爆炸:“快,快放開我們……血,我們要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慘叫著匍匐在地,雙手抱頭,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