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是誰,陸風一眼就認了出來,站起身,“明少爺,沒想到在這裡又見到你,失敬失敬。”
說話的年輕人正是昨天晚上,在黃浦江動手的明家少爺明台。
這個世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沒想到,吃一頓西餐又碰到了明台。
其實,也好理解。
米蘭西點是公共租界最高檔的西餐館,來的非富即貴,明台來,也不意外。
“你一個下人,日本人的走狗,有什麽資格跟我說敬不敬的?”明台仰起頭,一臉趾高氣昂的樣子。
“明少爺,話可不能這麽說。陸風不是下人,是巡捕房有編制的巡警,你這麽說,他過分了。
你大姐可是跟我說了,我雖然可以去你明家做客。到時候,我可要跟你大姐好好說道說道。”
汪曼春氣不過,還是幫著陸風說話。
明台瞪了汪曼春一眼,“你……你要不是女人,就憑你剛才心向日本的話,我就要好好收拾收拾你。”
汪曼春的怒氣也湧了上來,望向陸風,“阿風,有人要向我動手,欺負我!”
陸風扭過頭,目光移向明台,“明少爺,汪小姐是汪總探長的千金,我不會讓你動她半下。這裡是公共場合,動手不好。你要真想動手,咱們就到後面空地比劃一下。”
“你一個下人,有什麽資格跟我動手。”明台沒有給陸風面子。
“沒資格,那就不打了。”
陸風也沒真的想打,只是覺得明台年輕氣盛,說話太不中聽。
“你……”被陸風輕描淡寫的話說的沒了脾氣,明台臉色更加難看。
這時,昨天晚上和明台一起散步的郭騎雲站到他身邊,“明少爺,老板說了,不能惹事,還是算了。”
明台推了郭騎雲一把,“騎雲,你什麽時候膽小怕事了?他們在鼓吹日本人,要做漢奸,怎麽能忍。”
“少爺,明老板說,你要是再惹事,馬上就把你送到國外。”郭騎雲連忙提醒。
“別總提我姐……”聽郭騎雲說起明鏡,明台說話不再像之前那麽有底氣,握緊的拳頭慢慢松開。
這時,樓下傳來腳步聲,很快十多明巡警荷槍實彈衝上了樓。
司機老孫對領頭的巡警說,“就他,在公共場合尋釁滋事,要打小姐。”
剛才,坐在一樓的司機老孫聽到明台要對汪曼麗動粗,連忙給巡捕房去了電話。
幾分鍾,一小隊的人便趕到了米蘭西點店。
見老孫這麽說,郭騎雲連忙上前弓了弓腰,一臉堆笑,“誤會,就是誤會,沒動手,沒動手。”
陸風覺得,這件事沒必要弄大了,也對領頭巡警說:“趙隊長,就是拌幾句嘴,沒動手。”
“是啊,是啊……”郭騎雲連忙附和。
“誤會,他不僅罵我,還散布謠言,破壞中日關系,這樣的人,很可能是特務。抓不抓,趙隊長你看著辦吧。”
剛才被明台一番侮辱,汪曼春哪裡能咽下這口氣,拿話點了點趙隊長。
趙隊長當然聽明白汪曼春的話了,揚了揚頭,“兄弟們,這個人公共場合尋釁滋事,先抓起來。”
說完,衝著後面一擺手。
有隊長的命令,巡警蜂擁而上,將明台圍了起來。
明台見狀,松開的拳頭又握了起來,“國難當頭,你們不去對付日本人反而來對付自己同胞,簡直是民族的敗類!”
“這些廢話到巡捕房再說,
把他扣起來。要是反抗,就開槍正法。”趙隊長也來了火氣,說話不留情面。 “你!”
明台是衝動,卻不傻。
現在這個局面,只能忍,真要還手,哪個巡捕開了一槍,說理都沒地方說理。
想到這裡,明台又松開了手,對身邊郭騎雲說:“阿雲,你回去跟我姐說一聲,讓她來巡捕房保我。”
“少爺,在裡面你千萬別衝動,我現在就去跟老板說。”說著,郭騎雲快步離開。
巡捕將明台扣好,趙隊長衝著汪曼春鞠了一躬,帶著人離開。
陸風見巡捕走遠,回過身,“大小姐,就是拌幾句嘴,就把人帶走,這樣不好。”
聽陸風的責怪,汪曼春不高興了,
“阿風,他怎麽說我的,你也不是沒聽到。這樣的人,要不把他抓起來,讓他長點記性,我的面子往哪擱?”
“是啊,阿風。我們說我們的,他有什麽資格說東說西的?”這一次,曾墨怡幫著汪曼春說話。
陸風心裡知道,剛才指責汪曼春有些過分了。
現在曾墨怡這麽說,是給自己找台階下。
於是道:“小姐,表小姐,那個小青年,我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我是覺得,明家家大業大,與汪總探長也熟悉,要是因為幾句口角結了仇,不值當。”
陸風開始往回找話了。
“我可不管,反正有錯的是他。一臉牛哄哄的樣,就該有點教訓。”汪曼春一臉得意。
……
因為明台突然出現,這頓西餐吃的並不開心。
送汪曼春、曾墨怡和武藤純子回麗機關,汪曼春在車上嘟囔個不停。
陸風清楚,不能再拗著她興致,讓她不高興。
汪曼春說什麽,他就附和著什麽。
到了麗機關,汪曼春的氣消了一大半,不再責怪陸風了。
見他們都進了麗機關,陸風並沒有回到崗亭。
剛才吃飯時候,突然響起的爆炸聲現在還沒有停。
他要去江邊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今天是8月2日,
今後每一天,每一件發生的事,都可能成為上海會戰的導火索。
不能不去看看。
叫上人力車,疾行二十多分鍾,陸風來到距離爆炸聲最近的江邊。
這裡是公共租界最東段,站在江邊,能眺望很遠。
因為中午爆炸聲,好多人都來到這裡駐足觀看,
陸風擠了好久,才擠到最前排。
向東望去,黃浦江入海口處,隱約能見兩艘船冒著濃煙,開始下沉。
聽著一旁湊熱鬧人說,是兩艘船相撞,引起的爆炸。
可陸風卻不這麽認為。
就算兩艘船相撞,也不是有這麽大的爆炸聲。
除非船上有彈藥才會這樣。
遠遠望去,兩艘船都應該是漁船,漁船上怎麽會有炸藥?
陸風十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