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時候?”
李清風心頭詫異,可身上的血氣瞬間爆發並不會因此停止。
從進到這畫室開始,他就沒有放下過自己戰鬥的準備。
血勇,妖邪退散。
可面前的畫郞根本不為所動,他並不是妖邪,而是人。
手中畫筆旋轉,就朝著李清風點來。
“娘子十年愛我如一日,我怎能負她?”
一刀被拿,另一刀卻無事,李清風抽出鐵刀,反手斬向筆杆。
叮!
李清風勢大力沉,武者匹夫之勇在這時發揮的淋漓盡致,瞬間逼退畫郞。
水骨,袖裡青龍。
手臂不正常的折彎,李清風一腳踹在畫郞的筆杆上,回頭一刀斬向紙新娘。
可紙新娘根本不與李清風拚招,紙爪直接撈向李清風的脖子。
臥槽!~
李清風心頭一驚,對方是紙,他是人,真要進行這種換傷打法,那簡直虧傻了。
“李珍珍,你特麽到底在幹嘛?”
李清風的問話並沒有人回答,他開啟手眼向後看去。
只見李珍珍已經淹沒在紙人的海洋裡了。
她的嘴巴被纏繞,身體被捆綁,現在只要有一把刀子就能了結她的性命。
彳亍!
前有強敵,後有紙人,外帶拖油瓶,又是一種幾乎無解的困境。
李清風有些無奈的將手伸入懷中,握住了瓶子。
如今他的手勁已經比以前大了許多,堅硬的骨頭足以捏破玻璃。
哢嚓!
隨著一聲碎裂的脆響,一道紅光從李清風的身上發出。
對面的畫郞微微一愣:
“什麽?”
啊!~
隨後,一陣刺耳的尖嘯,就在李清風的頭上瞬間爆發。
這陣尖嘯完完全全就是無差別攻擊,李清風首當其衝,畫郞緊隨其後。
不過李清風畢竟武者,身強體壯。
畫郞就不同了。
不管怎麽說,他的體質都還是偏向讀書人那一類。
織女這一聲尖嘯,足以讓他短暫失去身體的平衡。
畫郞看著漂浮在李清風頭上的紅衣女鬼,臉上除了受傷的痛苦外,還多了不可置信與無法理解:
“鬼?惡鬼?你一粗鄙武夫,為何能有這等助力?娘子,救我!”
畫郞有些驚恐,紙新娘在聽到他的命令後,瞬間撲向織女。
織女突然獰笑,閃身躲開爪擊,一把攥住了紙新娘的頭顱。
手中剪刀一剪,紙新娘的頭顱就被剪了下來。
李清風見那難纏的紙新娘幾乎被織女秒殺,他看畫郞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嘴角揚起幾乎與織女一樣的獰笑。
“裝?來來來,今天我人就在這,你再給我裝一個。”
李清風大步流星的走到畫郞面前,畫郞見他舉起砍刀,立刻想要求饒:
“等,等等……”
“喝喝,人沒死的時候,是活著的。”
畫郎:??
噗嗤!噗嗤!
在畫郞迷惑的眼神中,李清風直接斬掉了他雙腿,隨後橫刀一切,旋掉了他的右手。
“啊!”
聽到畫郞痛苦的叫聲,李清風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畫郞的筆杆就是武器,不能留下右手。
為了防止他逃跑,
所以要砍掉雙腿。 正因為有過交手的經歷,李清風才明白對方的難纏,他不知道畫郞到底是什麽實力的修士。
但畫郞的表現,讓李清風感覺到了麻煩和危險。
這樣做,只是防患於未然罷了。
在畫郞被斬掉手腳後,屋子裡的那些紙人似乎失去了控制。
擺在屋子裡的上百個紙人,也都在此時蠕動起來。
它們互相擁擠著朝李清風撲來,李清風轉身握緊雙刀,盯著衝向他的許多紙人,嘴唇輕動:
“織女!”
漂浮在天空的織女瞬間張開雙手,無數的紅色絲線噴發而出。
這些絲線如同細小的子彈一樣穿過紙人身體,幾個呼吸間,已經將所有的紙人洞穿。
“殺!”
隨著李清風的一聲令下,織女將手一扯,無數的紙人都在這一刻被撕爛。
畫郞看著自己的心血被毀滅,痛苦和悲傷交加,頓時暈了過去。
李清風也不理他,大步走到已經昏迷的李珍珍面前,一把將她拽了起來。
“你是真的廢啊!”
無奈的搖搖頭,李清風扛起李珍珍,拖著畫郞僅剩下的一條手臂,走出了畫屋。
站在門口,李清風張開左手。
一襲紅衣的織女在空中盤旋了一會,又在李清風面前環繞了一下,用織巾蹭了蹭李清風的臉頰,才返回了手口當中。
看著蠕動的手舌,李清風知道自己恐怕又要吃點土了。
從隔壁借了一盞油燈,李清風直接把燈丟到這畫屋上。
那些紙人究竟會不會複蘇,他不知道,他也不想去花太多時間研究。
他只是個粗鄙武夫罷了,這不是他應該乾的事。
因為這間屋子是孤零零的,所以他也不用擔心燒到隔壁。
火勢漸漸旺了起來。
李清風還是有些擔心火勢蔓延,所以他沒走,打算看著它燒完。
不一會,路開便帶著一隊捕快,還有之前昏迷的黃有品、張恬趕來這裡。
“李哥。”
“李清風,解決了?”路開一臉驚奇。
從剛才李清風廢了畫郞後,他們這些人的身體就在迅速恢復,沒多一會兒就算恢復正常。
順著李清風調查的痕跡趕到這,就看到眼前的大火。
“算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我只是個粗鄙武夫,對靈異事件並不了解。”
“不裝難受是吧?你小子,晚上我請你喝酒,給你賠罪。”
“賠罪?”李清風有些意外。
“啊,就武備招賢令的那事,你別跟我說什麽伱早就忘了,或者不計前嫌什麽的。
我路開不吃那套的,知道不?若是你不去,那我只能當你不想了了那事。”
李清風搖頭一笑:
“害,其實真沒多大事的,路捕頭對我還是不太了解,我這個人很有度量的。”
路開撇撇嘴,很有度量指的是憋一肚子氣,然後把人往死裡打是吧?
他看了一眼地上畫郞:
“就是他?”
“嗯,快死了,要麽你讓人給救治一下。”
“你們幾個,帶他去治療一下,盡量別讓他死了。”
路開辦事很麻溜,捕頭也不是白當的。
處理了畫郞,路開這才看向眼前燃燒的屋子,又看了看還呆在原地的李清風,突然問道:
“裡面都是什麽?”
“全是紙人。”
“紙人?全部都解決了麽?”
“嗯,全部都解決了。”
“既然解決了,那你為什麽還在這站著?”路開有些疑惑。
李清風也笑了笑,其實他自己也有點迷糊了。
“起初是因為擔心這火苗會飄到隔壁的房子上,現在嘛……”
他想起了畫郞所說的那些話。
屬實嗎?
或許屬實吧,畢竟那種時候,畫郞覺得自己穩操勝券,也沒什麽騙自己的必要。
所以正確和錯誤,應該怎麽區分呢?
李清風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去判斷,前世的他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也不太可能遇到這樣的事情。
可這一世……只要他還在鎮魔司工作,那必然還會繼續遇到。
鬼魂多是因情感扭曲,又聚集了大量天地靈氣,畸變而成。
怨氣生鬼,真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
何來的怨氣?
十有八九是遭了迫害,委屈,冤枉,或許不全是,但至少會有一大部分是這樣的。
若是按照他心裡所想,畫郞所說。
那些鎮民最開始所作的事情,就是錯的,沒的洗。
當正義無法伸張時,純粹的復仇就成為了唯一的正義。
畫郞是在復仇的……
所以他對嗎?
李清風有些迷茫。
“唉唉,你一粗鄙武夫,怎麽還感慨起來了?那文縐縐的事情是你該想的嗎?
不如與我同去喝酒,一醉解千愁。”
“有道理,一醉解千愁。”
兩人正待離去,李珍珍終於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她歪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李清風。
“李清風,事情已經解決了麽?”
“嗯,算是解決了。”
“對不住啊,我好像又拖後腿了。”
“沒有,這次你表現的很好,為我牽製住了大量的戰力,是有作用的。”
聽到李清風的誇讚,李珍珍眼睛一亮。
“真的嗎?我有些作用就好,暈過去的太快了,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麽。”
“沒事,你已經發揮出作用,不用妄自菲薄。”
“這樣啊,那我回去得加緊修煉,爭取更進一步。”
“加緊修煉不如多睡覺做夢,起碼人還爽一點。”
李珍珍:……
話說到這裡,李珍珍哪還不知道李清風是在打趣她,只能默默低下頭。
許久沒說話,李清風都準備走了,她才抬頭看向李清風,認真道:
“我是不是很爛?”
見李珍珍目光前所未有的認真,李清風這邊也跟著認真思考了一會。
“是很爛,但是不如張恬。”
這算是批評中的誇獎?李珍珍苦著臉:
“李清風,我不會一直爛下去的,我會讓你看到。”
“哦,那你的機會不多了。”
李清風很平靜,熱血沸騰的話大夥都會說,問題是做就沒幾個人了。
而且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的實力提升的太快,李珍珍的機會不多了。
……
回到東來鎮衙門,李清風與路開和幾個捕快一起吃了飯,喝了酒。
“來來來,老哥我自罰三杯,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
“害,沒那回事,你想多喝就說。”
酒過三巡,雙方關系已經從小有間隙,變成了稱兄道弟。
黃有品他們也跟著蹭了蹭局勢。
兩番任務下來,路開這種老油子自然看出了李清風的名堂。
能夠一次完成任務,那可以說是僥幸。
但兩次……概念,意義都完全不同了。
能夠完成兩次任務的武備,那李清風就已經具備了破鏡入品,成為鎮魔人的資格。
鎮魔人是什麽概念?
路開自己也形容不清楚,總之和捕快武備,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說捕快們是“凡夫俗子”,就好像他們已經是仙人了一樣。
在路開看來,或許不久之後,李清風就會成為和紅狗、圓空一樣的人。
所以他從來都不是什麽良心發現,而且是權衡利弊。
李清風兩次救了他,或許也有這方面的一些因素,可佔比絕對不是很多。
路開很現實。
金錢站起來說話時,真理都會沉默,而權力站起來說話時,金錢也得退避。
可若是絕對的實力出現,那權力也只是過眼雲煙。
路開尊重的是實力,哪怕他作為捕頭,管制品級高於李清風,他也會尊重李清風。
實力,大於一切。
職場就是這樣。
……
當天晚上,李清風躺在東來鎮的床榻上,就準備冥想龍形。
本來是想返回群遠縣的。
可路開卻讓他多留一晚。
一來捕快們需要恢復,二來也要確認一下,這東萊鎮是不是真的已經沒事。
理由很充分,李清風也欣然答應。
不過修煉這方面,是不可能停止的。
正準備明細那個,李清風頓時感覺到手中一陣蠕動。
幽書居然在這時產生了反應,這倒是讓李清風有些奇怪。
若是有命歸一說,應該在擊敗畫郞紙新娘的時候就有反應才對,現在他都躺下了……
“看看是啥。”
打開幽書,映入眼簾的卻是【李清風傳七】
這很明顯是剛剛出現的。
就在剛才!
毫不猶豫的點開列傳。
【清風先生行司職之命,敗殮畫師,斬紙新娘,行武者之風,卻與通書殘片失之交臂。
事由因,天有缺,扎紙人窺之,有加害之意,卻懼織女,不敢妄動。
隻得回那畫屋,尋通書殘片。————李清風傳七】
看到列傳七,李清風的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殮畫師?扎紙人?
“畫屋裡面……有通書殘片?
殮畫師不是扎紙人,扎紙他想要加害於我,卻害怕織女,所以沒敢妄動?”
李清風沒有去揣測通書是什麽。
能夠被幽書以單字提醒,甚至強調的書籍,從來都只有一個。
天書!
“想不到,畫郞的那裡居然有一片天書與我失之交臂?”
李清風猛然站起身,隻猶豫了三秒。
隨後立刻走了出去。
“李珍珍,路捕頭,立刻集結人手,隨我去畫屋一趟。”
路開聽到李清風喊人,表情有些古怪。
“現在?”
“是的,就現在。”
“那……行吧。”路開見李清風表情嚴肅,一副沒的商量的架勢,也就不多說什麽了。
李清風這時候集合人,肯定是有原因。
逐漸集結,李清風一揮手。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