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幾步,李清風突然回頭看了一眼。
血勇猛然爆發!
趴在他身上的黃有品一臉難受,眼中的灰色漸漸消散,緩緩閉上了眼睛。
“李清風,怎麽了?”
李珍珍不明所以,還以為李清風又發現了什麽邪祟。
實際情況也差不多,李清風感覺到了,但沒有發現。
“感覺有人在看著我,我也不是很確定。”
“看著你?”
“他好像很遠,是那個方向的。”
李清風指著西邊一片房子說道,從這個角度來說,那片房子的位置是院牆,有人窺視,略顯奇怪。
“需要調查?”
“不用,現在他們的狀況不明,貿然過去風險太大,還是回去為好。”
“也行。”
路上,混了一晚上的李珍珍忍不住問道:
“李清風,我見你平日裡都不怎麽和我說話,你是不是不喜歡和女人搭檔?”
李清風:??
心道你若是有十九那種實力,我抱腿都來不及。
要是如同紅狗那般,他也是老老實實當小弟,屁都不會多放一個。
哪怕是有梁薇那種決斷果敢,今天晚上也不會如此被動。
你什麽都沒有,現在開始甩鍋給集體了是吧?
彳亍。
“是的,女人只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
“額,我知道自己表現不好,我會改進的。”
“最好如此。”
李清風四人返回衙門時,收到匯報的路開已經出來迎接了,他看到李清風身上扛著的黃有品,遲疑道:
“怎麽樣?發生戰鬥了?什麽結果?”
“紙人,路邊的靈堂裡,只有紙人,沒有活人。”
“啊?什麽意思?”
“路捕頭,麻煩你把鎮衙門的捕快叫來,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他們。”
“那幾個人比我們還虛,你要是有事情問他們的話,還是自己過去吧。”
聽路開說的嚴重,李清風也是一愣:
“也好。”
來到鎮衙門的休息室,確實有幾人躺在通鋪上,蓋著厚厚的棉被,氣息軟弱。
看到這副情景,李清風心裡已經產生了申請支援的念頭。
能夠造成這等破壞的,恐怕真不是一般角色。
若真是實力強大的存在,他能依仗的東西只有瓶中織女,但那是底褲了,眾所周知,底褲是不能隨便拿出來的。
“先申請支援。”
“現在?”
路開一愣,他申請一次武備支援了,現在居然還要申請。
他一個捕頭,最近辦案效率直線下降,顯得他很無能。
“是的,現在,這事的風險,恐怕比我們想象中要高,我怕自己無法獨自處理。”
李清風真不是自謙,他連對手的面都沒見到。
對方只是用紙人這種東西,就已經讓他折了兩人,要是紙人沒有數量和使用的限制。
一旦圍上來,那他本人恐怕都扛不住。
見李清風說的嚴重,路開也沒了別的心思:
“好,我現在就去申請。”
路開能混跡衙門這麽多年,主打一個聽勸。
結束與路開的對話,李清風走到通鋪邊上,聞到了還未散去的湯藥味,以及旁邊放著的藥鍋。
這些人明顯已經找了大夫救治過,
可情況並無好轉。 “他們這種狀態多長時間了?”
“大概幾天。”
“具體一點。”
“應該是四天時間。”
李清風微微點頭,繼續追問道:
“那這四天時間裡,他們的情況有沒有繼續惡化,或者產生什麽額外的病變?”
“這些倒是沒有。”
“那就還好。”李清風松了口氣。
他也不是醫生,這裡的武者也沒前世電視劇裡那種內功療傷的橋段。
黃有品和張恬的情況,他也只能乾看著。
來到床畔,李清風推了推其中一人,這捕快看到李清風的製服,就想起身:
“武備大人。”
其實捕快和武備是同級別,只是鎮子是沒有武備的,所以李清風肯定是縣城派發下來的人。
“躺著吧,不用起來,就是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大人請問。”
“最近白事那麽多,總要用到紙人,紙錢等物,平日裡有什麽做這些喪葬的商家?”
“自是有的,鎮西的紙人張,張阿平,以前就是裁紙人做春花之類的東西。
後來生意不好,便轉做了喪葬的行當,不過他只會剪紙,給紙人作畫他是不行的。
所以在做好紙人之後,要去找畫郞作畫,才算是成品。”
“原來如此,多謝解惑。”
“大人千萬別客氣,有什麽吩咐直接說,伱們是來幫我們的,我清楚。”
這名捕快業務能力還不錯,對鎮子裡的這些事情,知道的也是一清二楚。
省去了李清風許多時間。
之後李清風又問了一些鎮子裡的問題,便讓對方休息了。
路開的手下這時候走了進來。
“大人,剛才已經發了飛鴿傳書,若是人手還夠的話,支援應該在明天上午就能到。”
李清風點點頭。
“行,那我們就等到明天中午。”
調查的受挫,讓整個衙門都變得沉默起來,李清風沒有繼續外出,也沒有選擇休息。
他就這麽站在衙門的前堂守夜。
是可以讓李珍珍來做這件事,不過他對於李珍珍的能力抱有很大的懷疑,乾脆還是自己做吧。
……
等待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很慢。
到了第二天中午時,李清風微微歎息。
“支援的人沒來,怎麽說?繼續等還是去調查一番?”身旁的李珍珍問道。
李清風微微昂頭,感受了一下正午的烈日。
九月的日子還是很熱,這明媚的陽光,讓李清風多了幾分信心和底氣。
若是鬼物,正午時分,便是它們最弱的時候。
“走,我們去調查一下那個紙人張,還有那個畫師。”
“就我們兩?”
“是的,就我們兩。”
見李清風已經出去,李珍珍也沒慫,俠女提刀,跟了上去。
按照昨天晚上捕快所說的位置,李清風在城西處詢問了一番,最後終於找到了紙人張的鋪子。
這鋪子只是一間小屋,屋外擺滿了掛蘭,上面曬著黏貼好的紙人。
這些紙人白色居多,也有些紅色,黃色,黑色。
不過都是一馬色,正如捕快所說,這紙人張並會剪紙人,並不會作畫。
一個初步的加工廠,這樣他的嫌疑就小了許多。
李清風對李珍珍使了個眼色,李珍珍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啊,有人在嗎?”
咚!轟隆!
一個撞擊物體的聲音在房間內出現,隨後便是一連串嘈雜的聲響。
李清風這邊已經不動聲色的來到後門位置。
砰!
後門剛剛被打開,他便伸手抓住了妄圖逃跑的紙人張,張阿平。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你知道什麽,說說。”
見李清風一臉冷淡,張阿平更是嚇的要死。
口齒不清的解釋道:
“城裡死人的事情,真不關我的事啊,我就剪個紙人,然後全部都賣給畫郞了。
你們要是問罪,也是問罪他啊,跟我有什麽關系。”
聽到張阿平提畫郞,李清風腦海裡立刻想到了自己剛穿越時,回到沙河寨的情形。
畫師丹青,旁門左道。
難道這件事情,真是旁門左道的畫郞造成?
“畫師的位置在哪?”
“就在北邊那條街。”
“人捆起來留在這,我們現在去找畫師。”
“唉唉,你們不能把我留在這……”
李清風和李珍珍也不耽誤時間,找根繩子把張阿平捆住,隨後便朝著鎮北趕去。
路上又詢問幾人,很快兩人便鎖定了畫郞的位置。
“就是那家。”
一位鎮民指著道路的盡頭,也就是畫郞所在的屋子。
李清風二人,迅速靠近這次沒有呼聲,只是悄悄的靠了過去。
觸碰了一下房門,李清風發現門並沒有鎖。
和李珍珍交換了一下眼神,也沒交換出來什麽名堂,李清風乾脆自己探著步子走了進去。
許許多多的紙人擺放在房間裡。
經過畫郞的描畫點綴,這些紙人栩栩如生,頗有幾分行為藝術的感覺。
李清風手握刀柄,漸漸朝著屋裡走去。
很快他便聽到了“沙沙”聲音,那是畫筆在紙上作畫的摩擦聲。
李清風微微蹙眉:
“這人怎得毫無警惕性?難道是弄錯了?”
這個懷疑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逝,他並沒有任何放松的意思。
繼續往裡走,一個稍微明亮些的屋子裡,畫郞的身影漸漸浮現。
他年齡約莫三十歲,和前世的那些藝術家差不多,有些不修邊幅。
胡子拉碴沒有修剪,上面還染了些顏料。
畫郞正在認真的作畫,只是筆下的不是畫布,而是紙人。
他很專注,似乎對於李清風他們的到來毫無所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李清風緩緩靠近,一直走到畫郞的身旁。
到了這時,畫郞才後知後覺的感應到有人來。
“啊?你稍等一下啊,我馬上畫完了。”
此時畫郞表情有些尷尬,但還是沒有停下手中的畫筆。
李清風兩人也沒打斷他,就這麽默默的站在他身後作畫。
畫郞的畫,是一個新娘紙人。
不過他沒用節省料子的紅底紙人,而是用了白紙,然後自己一點點塗抹修改。
紙人身著紅裝,鳳冠霞帔,栩栩如生。
畫郞已經畫了個七七八八,如今也只剩下了鼻子和眼睛沒有畫上去。
隨著畫郞點綴出肉色的鼻梁,又換了一支筆,開始調那眼睛的顏色。
按理說,大禹人族的眼睛都是黑色,或者黑褐色的。
可畫郞卻在調色的時候加了很多綠。
“為何要加綠色?”李清風突然問道。
“我做的娘子,自然是要與眾不同些的。”他一邊調色,一邊對李清風兩人說道。
“我聽說這紙人做畫,禁忌頗多,常有人說,不可給紙人點睛,否則這紙人便會活過來。”
畫郞聽了頓時一愣:
“這怎麽可能,我在這畫了幾年紙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每日點睛都不少,還沒見過有什麽紙人活過來的事情。”
聽到畫郞否認,李清風將話題回歸正軌:
“近日這東來鎮白事許多,且衙門捕快各有折損,你可知曉?”
“這事沸沸揚揚當然知曉。”
“那你有沒有聽說紙人作祟之事?”
“紙人還能作祟?張阿平這憨貨,送來的紙人多是劣質,一戳就破,怎麽作祟啊?”
李清風點了點頭,又換了個問題:
“這段時間白事這麽多,那你這生意應該很好吧?”
“自是如此,若不是最近這生意好,我也畫不得這娘子。”
“這娘子有何不同?”
“娘子是我的娘子,自是不同。”畫郞說著,眼神更為專注了。
只是專注中帶上了一絲狂熱。
李清風的脊背躬起,右手已經握緊了戰刀。
卻見畫郞的手指放在了娘子的眼睛處,卻沒再動。
“你還沒有畫眼睛,為什麽不畫?”李清風問道。
“我不敢畫。”
“為何不敢?”
“我若是現在畫了這眼睛,大人怕是會直接砍掉我的手掌。”
畫郞的說法倒是有趣,不過……李清風確實準備這麽乾。
畫龍點睛之筆,在前世他就已經聽過無數次。
以前他可以把這事當做純純的扯淡,但現在不行。
畫師丹青的能力, 他不了解,旁門左道到底有多邪乎,他也不知道,只能防患於未然。
砍手,便是最好的選擇。
李珍珍這個時候也聽明白過來。
“是你做的?”
“天道好輪回而已。”
李珍珍聽聞,立刻指著畫郞罵道:
“無論如何,你不該害死這麽多人。”
畫郞笑了笑:
“我本粵州一書生,想考徽州的功名,便帶著我那娘子輾轉北上,來到這裡。
誰知此地之民愚昧不堪,竟信奉那沙河河伯一說。
我不知當地規矩,又手無縛雞之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歹人,害我娘子性命,獻祭於沙河河伯。
娘子愛我,苦苦哀求歹人饒我一命,我這才保全性命。
百無一用是書生,自那時起,我便立志於此地。
有朝一日,我有了報仇的能力,定要將這東來鎮鬧的雞犬不寧。
若是正義得不到聲張,那報復便成了唯一的正義。
武備大人,我何錯之有?”
畫郞一番說辭,說的李珍珍頓時語塞。
可一旁的李清風卻根本不為所動。
也許畫郞所說都是真的,也許他也有復仇的理由和不得已的苦衷。
可這些事情和他無關。
鎮魔武備,職責所在,李清風終究還是出刀了。
當!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沒有點睛的娘子,居然握住了他的刀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