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風嘴角抽了抽。

　　這老頭剛才就差把看不起三個字寫臉上，這會又屁顛屁顛的迎上去，有點賤的。

　　見擺渡人已經出去，他也就跟著走了出去。

　　那畫師見到擺渡人出來時微微蹙眉，隨後拱手一禮，算是打了招呼。

　　“道友過譽了。”

　　可他看到李清風後，只是看了一眼，就沒有然後了。

　　簡單來說，就是……無視。

　　李清風已經明白，自己這個凡夫俗子，似乎沒能入這畫師的眼。

　　呵，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我已無事，就不多陪了。”

　　畫師沒多大繼續交談的意願，收起畫卷，和擺渡人打了個招呼，便立刻離開了寨子。

　　擺渡人這邊也沒出聲寒暄挽留。

　　見畫師離開，李清風才問道:

　　“前輩，這畫師好像沒什麽惡意，我們剛才為何要躲?”

　　“你以為我們躲的是人?”

　　“不然呢?”

　　“傻軟，我們躲的是畫，那畫師一身道法全在畫中，攝魂奪魄，印鬼封妖不說。

　　單說那畫蛇添足的本事，就不是你等凡人能承受起的。”

　　我等凡人是吧，彳亍。

　　攝魂奪魄，印鬼封妖?

　　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

　　李清風撓撓頭，又摸了摸鼻子。

　　“前輩，細說畫蛇添足。”

　　李清風的好奇心滿足了老頭的裝唄欲望，他給自己灌了口酒，緩緩說道:

　　“呵，你可想過自己多幾條腿的樣子?”

　　李清風心頭一凜，瞬間明白了畫師的能力。

　　但以現代人的思維，他馬上想到了一些華點:

　　“可如果士兵多幾隻手的話，那不是戰力大增?

　　就算不長手臂，男人長高變長，也是好事啊。”

　　擺渡人:??

　　老頭一臉複雜的看著李清風:

　　“逆天。”

　　“啊?這就逆天了，其實一般的，還有些更驚奇的角度。”李清風又補充了一番。

　　可老頭只是搖搖頭:

　　“這些都是逆天之舉，違背天道，乃吾輩中人大忌。”

　　李清風這才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原來如此，那這畫師是不是很厲害?

　　攝魂奪魄，畫蛇添足，聽起來就很不一般的樣子。”

　　“他厲害個屁，不跟你說了那是旁門左道麽?”

　　“旁門左道是什麽意思?是有其他大道嗎?”

　　聽到李清風這麽問，老頭拍拍胸脯，自吹自擂起來:

　　“何為大道?山水火器，天一正法，方物五行，皆為大道。”

　　“前輩的擺渡人，也是大道?”

　　“那是自然，我等擺渡之人，乃練氣水道，他日一朝頓悟，證得河伯水丞，也不是沒有機會。”

　　老頭吹牛逼時，兩眼發出意淫的光芒。

　　李清風尋思這老頭怕是有六十多了，還能意這麽大的淫，也是不容易。

　　不過他還是告訴了李清風許多有用信息。

　　所謂河伯居然是可以證道，也就是修煉而成的?

　　不是神話?

　　“那畫師為什麽是旁門左道呢?”

　　“那畫師一脈，頂多也就破境丹青，再無前路，可不就是旁門左道?”

　　老頭將幾粒花生米放入口中，又飲了口酒，拍拍屁股朝前走去:

　　“好了，老朽的活來了，走了。”

　　李清風一愣，

卻見這虛浮的老頭幾步便踏入一屋子。　　正是賭鬼張山的屋子。

　　“急急律令，水虎！”

　　黑洞洞的屋子裡爆出幾團道光，老頭念咒的聲音也不時響起。

　　沒多久，老頭便走了出來。

　　他枯瘦的身體裡，好像有著莫大的力量，靠在肩頭上的撐杆，正挑著張山的身體。

　　老頭出了門，看到李清風還留在這，似乎有些詫異:

　　“老朽在這裡是為了等人死，你在等什麽?”

　　“……”

　　李清風沒接這個話，想到之前張山和自己還有過一番對話，他忍不住問道:

　　“他?怎麽了?”

　　“還能怎地，普通人遇著鬼魂還能有命?你以為都跟你一樣狗運?

　　後生，這沙河寨天道注潰，已經不是凡人該來的地方了。

　　你盡早離去，別在這裡白白丟了性命。”

　　天道注潰是什麽意思?

　　李清風很想強調一下自己不是狗運，可話到嘴邊還是停了下來。

　　“多謝前輩提醒，小子省得了。”

　　看著擺渡人心滿意足的離開，李清風也只能默默跟在後面。

　　到了沙河畔，李清風見那老頭把屍體直接丟入水中，再以一截彎鉤掛住屍體，撐船離開。

　　老頭臨走之前，回頭對著李清風大聲喊道:

　　“後生，我見你有些見地，你我也算有緣。

　　若是以後有那撈屍擺渡的活計，盡可來上河東邊的茅屋找我。

　　有回扣……”

　　聽著老頭的那句有回扣，看著那擺渡船後掛著的幾個漂浮物，李清風也是心有起伏。

　　那些漂浮物，應該都是擺渡黃泉的死人。

　　撈屍居然還要給他錢?看來那所謂的道業，確實很有價值。

　　“死的人，可真多啊。”

　　……

　　離了沙河寨，李清風按照原主記憶的方向朝著群遠縣城走去。

　　這個有妖精鬼怪的世界，夜間行徑是有些風險的，尤其是鄉間小路。

　　不過到了大道官路上就好了很多。

　　即使已經天黑，官道上還是偶爾會有行人車隊路過。

　　道路兩旁會有照明的岩燈，上面還擺了符水。

　　李清風混跡在三三兩兩的行人中，思考著自己的未來。

　　船沉了，幫會滅了，家被鬼佔了，老婆被他殺了，寨子被畫師畫了。

　　李清風尋思著，自己雖然活了下來，但這個開局真不怎麽順利。

　　好在原主這幾年存的銀子沒丟。

　　五十幾兩銀子，不浪費的話，夠他生活一段時間。

　　他拿出告示板上撕下來的【群遠招賢令】，心中的目的也越發清晰了。

　　“得把握進廠時機，速速報效朝廷去。”

　　大好青年，懷著報效朝廷的志向，踏入了群遠縣城內。

　　畢竟平日裡出貨銷贓都要來，對於群遠縣城客棧的位置，李清風也是了然於胸。

　　尋著記憶裡縣衙的位置，李清風找了一家離縣衙最近的客棧。

　　四平客棧。

　　還沒到四平客棧，李清風就聽著屋內有人喧嘩吵鬧。

　　他看了一眼月亮，這會已經亥時過半，也就是十一點多了。

　　這樣子嗨?這個點了都不睡?

　　剛一進門，這裡的店小二就迎了上來。

　　“呦，這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這個點了，自然是住店，這人怎麽這麽多?他們都在聊些什麽?”

　　“客官有所不知，明日初一，是群遠縣衙招賢的日子，這些人都是奔著那招賢令來的。

　　不過小的也得知會客官一下，如今店裡的房間只剩下天號了。

　　連通鋪和馬棚都沒了，您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