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聽說近日荀夫人尋得一方古琴,音色甚是優美,你自幼喜好音律,不如一起去研究下。”
卞夫人聽罷,看出曹操是有話要跟荀彧說,起身告退。
唐氏心頭一樂,如果猜得不錯,曹操是要提拔自家夫君了。
這也不奇怪,自己三天兩頭和卞夫人見面,好話說盡,兩家的關系也不疏遠,提拔自家夫君是早晚的事情。
二位夫人行過側顰禮,齊身告退,正廳中隻留下了曹操和荀彧二人。
“文若,近來掌管典農事宜,感覺如何?”
荀彧趕緊拱手:“下官自從擔任典農官以來,方知此法乃利國利民之計,謀劃屯田法之人,必是雄才偉略,堪比管仲、商鞅。”
“是嗎?”曹操滿意地點了點頭:“沒想到文若竟然如此支持屯田法,只是這朝野上下一直有些雜音,甚是擾人。”
“這也難怪,軍屯和莊園爭搶人力,確實是和世家大族的利益相違背。”
曹操一思忖,確實是這麽回事,沉聲道:“都言荀文若有‘王佐之才’,不知有何計策,能平衡軍屯和世家大族的關系。”
“依在下之間,曹公不必理會這些士族,曹公剛剛平定兗州,士族的私兵被剿滅殆盡,他們手中無兵,翻不起來什麽浪頭。”
“可是就怕他們聯結二袁,引外兵進兗州。”
荀彧想了一下道:“下官雖然是潁川士族,但經常在兗州遊歷,在本地士族這裡也能說上些話。下官願意在士族中多多奔走,曉以利害,讓他們放棄抵觸,支持屯田。”
曹操有些不明白:“文若,你剛剛說了,士族莊園和軍屯有利益之爭,豈是三言兩語能說動的?”
“這個不難,下官只需要遊說這些士族扶助農戶、減免地租、禁止對農奴私刑,曹公再承諾給莊園提供庇護,正所謂‘人離鄉賤’,百姓大多是不願遷徙的。”
“莊園待遇和軍屯差別不大時,百姓就會減少逃亡,如此莊園和軍屯的矛盾自解開。”
“說得好。”曹操朗聲誇讚:“只是讓這些士族減租有些難辦。”
“曹公掌握典農官的舉薦,可以官職籠絡士族,讓他們自願減免地租。”
“文若,某升你為司空府從事,典農官的事情你先放一放,專心安撫士族,今年春耕晚了一個月,眼下各項事務千頭萬緒,某不想底下再出什麽亂子了。”
“遵命。”
正事說完,曹操抬頭看了看荀彧的住所,這裡可以說是雕梁畫棟,精致異常。
“文若,你家夫人一來到陳留,就買下了最大的宅院,當真出盡了風頭。”
“曹公,拙荊自幼被下官的嶽丈奉為掌上明珠,大手大腳慣了。”
曹操呵呵一笑:“還記得你去河北投奔荀湛時,金銀珠寶帶了五車,某本想還給你,但你夫人說,這不過是給你零花的,當真如此嗎?”
“那自然不是,拙荊的意思是,這些錢財既然被曹公收繳了,那便是曹公的了。”
“文若,你是個實在人,某甚是喜歡,眼下處處在用錢,這些錢財算是某借你們荀家的,來日定當十倍奉還。”
荀彧拱手朗聲道:“這個在下相信,曹公若成就大業,莫說十倍的金銀,就是百倍的金銀,在曹公眼中也如同瓦礫一般隨手拈來。”
“說得好!”
“曹公今日來的匆忙,在下來不及準備,雒陽城的當紅歌姬怕是請不到了,
但下官的夫人喜好樂舞,家中有些歌舞姬,如果曹公不嫌棄鄙陋,在下這就去安排。” 曹操頓了頓,頓時喜上眉梢:“如此,有勞了。”
荀彧起身走到廳中,對曹操躬身一拜,退步出了廳堂,來到廊下時,一人為他支起了紙傘。
回望那人,正是典韋。
荀彧微微凝眉,和典韋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一起走到後院。
“文若先生,曹公身邊護衛太多,尤其是背劍官許褚,日夜宿衛,在下實在無從下手。”
“典韋,你糊塗吧,某隻讓你接近曹公,何時讓你下手了。”
“嗯。”
“眼下的亂局,豈是殺一個曹操能破解的,長安那邊還有一個劉琰,也在實行屯田法,曹操一死,他會立即接管。”
典韋撓了撓頭:“文若先生,長安啥情況,在下不懂,總之你讓在下下手,在下便下手,你不讓在下下手,在下便不下手。”
“好典韋。”荀彧的手高高揚起,才能夠到典韋的肩膀,只是輕輕拍了兩下,就感覺有些費力了。
“許褚這人為人正派,曹公有很多事不方便帶他,這是你的機會,趁機讓曹公信任你,懂嗎?”
典韋有些不明白:“什麽事不方便帶許褚?”
荀彧示意典韋俯下身子,自己踮起腳尖才堪堪對上典韋的耳根,小聲叮嚀了幾句。
典韋的大臉頓時一紅,一句話脫口而出:“曹公好人妻?”
“你這麽大聲幹什麽?”
典韋像個十尺高的孩子一樣,眼神裡充滿了懵懂。
“所以,這種事情上不了台面,但終是需要人把風的,只要你夠穩重,嘴巴嚴, 總有出頭之日。”
典韋點頭:“在下明白了。”
荀彧擺了擺手:“回去吧。”
……
荀宅正廳。
兩廂樂師就位,悠揚的樂聲響起,一群舞姬伴隨著樂聲翩然近來,宛如天仙一般。
侍從早早把酒菜擺上。
卞夫人坐在曹操身旁,荀彧攜妻子唐氏陪同,曹操一邊欣賞樂舞,一邊品味荀府的美酒佳肴,感覺心情大好。
酒過三巡,荀彧還在不停勸酒,曹操已經有些醉了。
一旁護衛的許褚急道:“司徒大人酒量不佳,不宜再飲了。”
曹操頓時一凝眉,一臉怒氣:“許褚,你不要多說話,某的酒量如何,某自己心中有數。”
卞氏跟著說道:“夫君,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唐氏為此次晚宴準備了很多,看曹操要走,急忙離開座席,借著給曹操倒酒,小聲道:“曹公,家中還有西域舞女,不知曹公是否感興趣?”
“哦?西域舞女?舞技如何?”
“舞技自然沒的說,只是這西域舞女跳舞時有個習慣,她愛袒露小腹、大腿和臂膀,有些不雅。”
“哎!此言差矣,我等雖為上邦之人,但也不能以勢壓人,當尊重西域人的風俗。”
正說著,許褚甕聲道:“主公,不可沉迷酒色。”
曹操冷哼一聲:“許褚,丕兒還小,需要有人陪伴,你先護送夫人回府吧。”
“主公,你何時回還?”
“不用你管,某身旁有護衛百余人,還能被人傷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