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后宮內,
衛青坐著,衛子夫站著,兩人正在談話,沒有什麽避諱不避諱的,不像是後世,人家可是姐弟,衛青想進宮,好像隨時都可以。
衛子夫嘴上摸著朱砂,兩邊臉頰畫著淡淡的腮紅,“皇上又有了宏圖遠略,但他好像不想重用你了,收了你虎符,這說明呀,大將軍,皇上確實是不太相信你了。”
衛青沒有說話,只是端著碗喝酒,顯得有些落寞。
“舅舅!”
這個時候,霍去病從外面進來了。
“哦,來來來,陪舅舅喝酒,坐!”
衛青招呼他坐下,幾個人都是跪坐的,兩膝著地,小腿貼地,臀部坐在小腿及腳跟上,稱之為跽坐,類似於我們現在所說的跪坐方式。
在漢代,人們以跽坐為合乎禮節的坐姿,還形成了一整套以跪坐坐姿為基礎的禮儀制度。
跽坐是正坐,在會見客人、飲宴、議事或者與長者、尊者交談等正式場合下,必須正坐,否則就是失禮。
這一傳統的坐禮還影響著周邊國家,後世的島國、棒子國還保留著華夏國傳統的坐禮。
這個時候,椅子和凳子還沒有普及和應用,除了皇帝的寶座,大家多多席地而坐,當然,那下面是有墊子的。
衛子夫問道:“你才從皇上哪裡來?”
“是的。”
霍去病端著酒看向衛青,接著說道:“舅舅,這一次,皇上讓我去攻打敦煌到居延海的右賢王,我在想,這麽重的擔子,我初上戰場,恐怕難以勝任,還想請舅舅掛帥。”
“哎,不要胡說,喝酒。”衛青阻止了他。
兩人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皇上決定讓你去,必然是已經做了深思熟慮,我看,這是要讓你獨當一面啊,千萬不要讓皇上失望。”
“衝鋒打仗,我可是一點也不在乎。”
這便是他霍去病的自信,說得一旁的衛子夫側目。
“你呀,別掉以輕心,不管怎麽說,你還是一個新手,尤其這一次,你要獨立率領一支騎兵軍團,一定要帶足糧草,孤軍深入,長途奔襲,你們是沒有後方支援保障的。
還有,帶上劉瀚,以及趙破奴,特別是劉瀚,上次趙信夜襲甘泉宮的時候,他處理得很不錯,有大將之風,雖然還有些稚嫩,但會是你的好幫手。”
“舅舅不必擔心,我的辦法是打到哪兒,吃到哪兒,我最喜歡,輕裝遠行啊,我作戰呀,不需要後方,劉弟確實不錯,我自然要帶上他。”
霍去病說完,一大口把酒喝了。
“喲!”
衛子夫喲了一聲,感覺這侄子自大了。
……
另一邊,在大漠草原之中,由於漢軍的步步緊逼,匈奴各部損失嚴重。
為了躲避漢軍的襲擊,匈奴大單於伊稚斜終於決定,將匈奴王庭轉移到隔壁大漠以北。
這是一次悲壯的長途遷徙,是一場古老的堅壁清野,也是逼不得已。
從此以後,匈奴在隔壁沙漠以難的廣袤地區,只有東面左賢王殘余的部隊,還有河西走廊的諸王部落,還有一些小部落和遊擊騎兵。
“快!”
“只要我們遷徙到漠北,讓漢朝人來吧,讓他們活著進來,死著出去,昆侖神永遠和我們大匈奴在一起。”
匈奴單於伊稚斜無比憤怒的向著天空大喊
……
未央宮旁邊的一個庭院中,
漢武帝正在和衛青下棋,
他手持白棋,衛青用黑棋, “朕也想了一下,在甘泉宮呀,事出突然,朕有些話可能是重了,衛青呀,你別往心裡去。”
衛青把自己的姿態放得非常低,“事發突然,臣倉促行事,未能提前奏報,臣罪當誅,蒙陛下不棄,卑臣感恩不盡,衛青始終是陛下的奴才,唯陛下之命是從。”
漢武帝笑容滿面,“衛青,你這棋是下得頗有章法,仗打得也是得心應手啊。”
“臣雀兒湖一戰,先是進軍緩慢,後是用人不當,臣至今後悔無比啊,我軍取得的戰果,實在都是陛下指揮得當。”
衛青一邊說著,一邊時不時的抬頭看漢武帝的臉色。
“大將軍是太謙虛了吧,你說說朕是怎麽指揮的?”
劉徹話雖然這麽說,但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衛青沉默了一下,在斟酌用詞,
漢武帝指著棋盤開口道:“該你了。”
衛青緩緩說道:“陛下一是善用馬,二是善用將,三是善用錢。
善用馬,即是在國內實行馬政,鼓勵全民飼養,改良軍馬,以建立強大的騎兵軍團,來消解匈奴傳統的軍事優勢。
善用將領,是大膽啟用一批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將領,一經看重,立刻提拔到關鍵的指揮位置,這些年輕將領,往往沒有任何舊習匡縛,擅長沙漠,草原等地區的長途奔襲,實施迂回,包割,穿插,殲滅……”
漢武帝端坐著,手中拿著棋子旋轉,“你是說到去病了,接著說。”
“這善用錢,用錢實則關乎國家全部的政治經濟,打仗,實際上打的就是錢呀。”
不得不說,衛青就是衛青,能夠名流千古,必然要超乎常人的眼光,他一眼就透過現象看本質,打仗,實際打的就是錢,這是一個多麽超前的看法。
衛青繼續說道:“陛下身邊有像是桑弘羊這種善於理財的能人,保證了軍事上的所需無慮。”
“衛青呀,你也成了拍馬屁的能手啊。”
俗話說得好,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領導可能嘴上說別拍馬屁,但你真不拍,他估計要生氣。
千百年來,自古如此,拍馬屁的人不一定混得好,但不拍馬屁的人,基本混不好,有例外,但很少,人的劣根性如此。
或許你很討厭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的人,但等那一天你做老板了,別人給你拍馬屁, 你心裡估計是高興的。
衛青笑了,連忙道:“臣不敢,臣是體察了陛下的所作所為,才……”
他還沒有說完,就被漢武帝打斷了,“嗯?朕的所作所為,你一直在體察著?”
衛青的笑容消失了,連忙起身,跪下磕頭,誠惶誠恐的說道:“臣不敢!臣是邊打仗邊領會陛下的英明指揮。”
這便是帝王,他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所以經常喜怒不行於色,讓下面的人猜測,若是你一點也猜不到,又不行,有時候,他一個命令你意會錯了,說不定腦袋就沒有了。
他既想讓下面體會自己的想法,又不想讓手下完全看穿,這樣他感覺沒有隱私,會覺得你心思太重,計謀太深。
既要懂,又不能太懂,介於懂於不懂之間,這個度,很難把握,所以當手下難呀,伴君如伴虎。
漢武帝看著低頭的衛青,看了好幾眼,淡淡的說道:“起來吧!”
“謝陛下!”
衛青緩緩起身,
“你推薦給朕的趙信,給朝廷惹了十倍的麻煩,兵無常勢,水無常流,你的那一套打法他太熟悉了,朕是不得不防啊。幸虧朕還留了一個棋子,該拿出來,派上用場了。”
漢武帝手中捏著一個棋子,那代表的自然是霍去病。
“臣明白。”
“你明白?你要都明白,朕這棋還跟誰下啊?”
漢武帝大聲說著,
“啪嗒啪嗒!”
他把手中的棋子一丟,轉身離開了,這嚇了衛青一跳,他臉色有些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