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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臨近過年的一次送貨。
兩三點鍾,天色才依稀泛著青紫色。
一車貨物急需送到,一個離市裡不近的縣城加工廠。
出錢比平時多了五成,不過還是沒人接,由於本就臨近過年又加上天還沒亮,根本找不到人願意去。
不過最後陸長生接了,為了多出五成的錢。
多出來的錢也許不多,但足夠今年過年之前給妹妹買一件好看的裙子。
她沒說過,但看到他羨慕別的孩子好久了。
想到這,陸長生一陣陣酸痛的雙腿,便又湧現出力氣,再次鼓起勁將踏板踩的飛起。
彎月斜掛。
往遠望去,只能看要一道道影影綽綽的陰影在搖晃。
一條崎嶇不平的泥路上,一輛被月亮追趕著的人力三輪車,歪歪扭扭的駛向遠方。
...
此時。
耳邊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夾雜著陣陣呼嘯的風聲。
時間已經不多了。
天色已經開始泛藍,這說明離六點送到的時限已經不到兩個小時。
再一次提速,此時雙腿早已經感覺不到疲憊,雙腳只是機器的蹬著踏板,耳邊也只有陣陣風聲。
不過意外終究還是發生了。
一根樹枝或是小石頭飛入了車鏈中,將鉸鏈直接卡死。
拚命蹬著腳踏板的陸長生感到車身猛的一頓,雙手便怎麽也握不穩車把了。
瞬時間,整個車都朝路邊的乾水溝倒去,這時還沒反映過來的陸長生,甚至都來不及驚呼出聲。
彭!
一聲巨響後,整輛車都側翻到了水溝裡。
而陸長生的一條腿,也被側翻的三輪車死死壓住,動彈不得。
忍著痛推了兩下,然而滿滿一車貨物加上車本身的重量,又豈是他能推得動的?
結果沒能掙脫開,反倒壓著的腿,被突出的鐵皮劃出道不小的傷口,一股鮮血緩緩流出。
陸長生絕望了,不是因為自己腿被壓住,還可能會死而絕望。
是這車貨沒法送到而絕望,沒有送到,是要扣錢的。
摔倒在地的陸長生一動不動。
他已經沒力氣了,推不開身上的車也沒法繼續送貨。
側著頭,陸長生滿眼的不甘,明明就差不到半小時的路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長生感到不對,在自己面前三輪車的箱板,漸漸的模糊起來。
陸長生下意識用力眨了兩下眼。
定睛看去,似乎是隨著陸長生目光注視或是注意力集中。
面前模糊的箱板逐漸清晰起來,一段段似乎是文字的東西浮現出來。
模模糊糊也看不真切,詭異的吸引下,陸長生往前再挪了挪,讓自己離箱板更近了些。
隨著陸長生的注視,那些似乎是文字的東西逐漸開始變得清晰。
那是一行行白的滲人字跡,各種字體都有,就仿佛由不同的人起筆寫下的。
“...好疼...好疼啊...”
“吃...吃了...好吃...”
“...錢...給我錢...”
“...去海...看...”
“...對...對不起...”
...看著那些字跡,就仿佛身邊正有一幫看不見的人,在竊竊私語一般。
眼前的字跡很多,看清了便會很快消失然後新的一條就會冒出來。
不是看不懂,斷斷續續是中文但很難理解意思。
陸長生此時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樓下李大爺常說的老年癡呆。
因為症狀太像了。
...
就在陸長生胡思亂想的時候,不知何時白字已經通通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佔據之前所有位置的一段紅色字跡。
一樣模模糊糊。
隨著注意到紅字的陸長生注意力慢慢集中,那段字跡也逐漸清晰起來...
...
“我的腿...沒希望再站起來了嗎...怎麽會這樣....”
在陸長生看完之後。
那行字跡便緩緩化作一股霧氣,以常人來不及反應的速度,鑽進了陸長生的胸口。
陸長生趕忙慌張的揮舞雙手試圖阻擋,但下一刻便愣住了。
在陸長生呆滯的表情下,右腿摔傷處的疼痛已經迅速緩解。
還在滲血的傷口,也在快速愈合直到找不到半點痕跡為止。
看著眼前這詭異的情況。
陸長生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了。
直到身邊一聲麻雀的渣渣聲傳來,才從愣神中反應過來。
被壓住的右腿下意識的用力撐起,便直接把側翻的三輪車蹬了起來。
陸長生愣住了,下一瞬反應過來。
慌忙起身,查看翻倒的貨物有沒有損壞。
確認沒有損壞貨物後,不由舒了一口氣。
這一車給食品廠送的貨物,少說得好幾百塊錢。
在九幾年那時候也算不得少了。
更何況對陸長生來說更是一筆難以承受的重款。
將一袋袋貨物重新碼正,並確認牢固不會再掉後。
便重新騎上車開始趕路了,畢竟這車貨,得上午六點之前運到才會給結工資的。
飛快的蹬著腳踏板,不過陸長生臉上倒是未見半分焦急。
反倒是眼神,隨著腳踩的越來越快,眼神也越來越明亮。
感受著已經沒有半分疼痛的右腿,陸長生便難以壓抑內心的火熱。
不知是不是錯覺,陸長生甚至感覺自己的雙腿,比剛吃完一大碗米飯時還要有力。
往日的虛弱感竟然感受不到一絲了。
陸長生知道,自己已經不是那個病秧子了,自己或許有能力帶給妹妹更好的生活。
...
之後的幾天裡,陸長生一邊拉貨,一邊測試自己的身體,然後得出結論。
自己像小說男主角那樣,一飛衝天怕是不太可能了。
那不知名鑽入自己身體的霧氣,已經不知所蹤。
按照小說套路,應該是融合進自己的身體了。
帶來的變化,就是最開始表現出來的那樣。
讓自己跑的更快,跳的更高蹬三輪蹬的更久。
由此,陸長生決定繼續拉貨賺錢。
不過倒也不能怪陸長生沒志氣,實在是這個強化度確實有限。
跑的快但是沒車跑得快,這陸長生試過。
沒用上幾秒,便被汽車遠遠的甩在身後。
歷史最高戰績是,踢翻了樓下李大爺家大黃狗的狗食盆,後成功跑贏了。
說厲害吧也就那樣,說垃圾吧倒也不至於。
要說為國家做貢獻吧,陸長生還沒至於舍己切片,喂人嘗一嘗鹹淡的寬廣胸懷。
參加奧運會什麽的,就更不用說了。
自己什麽情況陸長生還是知道的,哪有隊伍會要自己。
而自那之後,視線中就再也沒見出現紅色的字跡了。
那些斷斷續續的白字,倒是時不時出現兩句,但也都很難理解意思。
最後還是拉貨,一拉就是好幾年。
不過也因為雙腿莫名的增強原因,基本上能比別人多拉一倍的活。
這也是為什麽全家只有陸長生,這半個算得上勞動力的情況下,還能吃上飯的一大原因。
不過經由每天高強度的蹬三輪。
還讓陸長生測試出了,自己能力的一個弊端。
那就是這個強化有時間限制,或者說這股能量是有上限的。
大概,全速蹬三輪六個小時左右便會耗盡,不過只要停下來就會緩慢恢復。
在拉貨裝車的間隙休息,回復也夠用一白天的。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
好消息是,陸長生確實帶給家裡更好一些的生活。
而之後的日子便一直平靜下去,平靜到差點讓人以為,會這樣過去一生。
直到今天...
...
“所以說...”
剛剛鎖好車,走進樓梯間的陸長生忍不住皺起眉。
望著眼前,牆面上那一段熟悉又陌生的文字,此時正緩緩明滅著暗紅色的光芒。
猶豫片刻。
還是又往前走了兩步,讓字跡離自己更近了些,以便讓自己能看的更清晰些。
而隨著距離的拉進。
本就昏暗的樓梯間,散發著暗紅光芒的字跡,顯得越發突兀。
且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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