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和三年,正月二十,清晨,任平按例巡查城樓布防,趙三箭忽率隊急報。
“將軍,百裡外發現一部匈奴騎兵,直奔我沃野城而來,粗略估算,恐不下五千,看旌旗模樣,領隊得像是匈奴中的一個當戶,具體是左,是右,屬下還未探明。”
任平聞言,臉色淡然,手掌卻狠狠拍了一下城牆,吼道。
“老子總算等到他們了!把外面的探子撤回來,叫二營,三營全員上牆,讓羅愣娃帶人披甲上馬,全城在冊之人,一律停止勞作,告訴崔田,讓他給老子,把預備隊選好嘍!五百人為一批,不著急,咱們慢慢和他玩!”
“諾!”
趙三箭領命而去後,城牆上的士卒,聽見任平所言,在激動,緊張之余,臉上都還帶著興奮。
匈奴騎兵,最擅奔襲,沃野軍的探子,剛剛全進城,任平在沃野城牆上,便能看見匈奴騎兵的先鋒部隊了。
“把吾的大纛立起來!擂鼓!
弓箭手都給我躲好了,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露頭,把你們手中的刀劍揮舞起來,讓匈奴崽子們,看看我沃野軍三營的風采!”
兩軍初遇,氣勢不能丟,隨著任平的軍令下達,一杆正面為“任”,背面為“沃野軍”三字的大纛軍旗被立了起來。
這大纛足有一丈多高,旗面是紅英帶人親手縫製的,論做工,選材,都不輸當初任平在長安統領北軍的那面。
任平就站在大纛之前,此等作派,在匈奴先鋒部隊看來,當真是狂傲無比。
其就差拿個大喇叭對著匈奴人喊:你們不是擅騎射麽?來,本將軍就在這,給你們機會射我,快來啊!
任平不知道這支匈奴騎兵的幾百人先鋒部隊指揮官是誰,有可能這名匈奴指揮官原本是一個冷靜的人。
但從任平出現在大纛之下,沃野城內鼓聲響起一片時,匈奴的幾百人先鋒部隊,對沃野城發動了衝鋒的這個結果來看。
這名匈奴先鋒部隊的指揮官,還是沒有經受住任平帶給他的誘惑。
胡人擅騎射,但沒有雙馬蹬,除了極特殊的存在,用得都是七鬥至八鬥的弓箭,甚至還有六鬥的。
以一石弓為例,平射有效傷害距離,保持在能破甲的水平上,大概是一百步到一百六十步之間,不考慮威力減少,能到二百步。
仰射的距離更短,匈奴人現在想要射任平,便是仰射,且他們手上還是七鬥,八鬥的弓箭,殺傷距離還要再縮短一些。
就算他們這幾百人當中,有神射手,能夠仰射,用七鬥,八鬥的弓箭,射到一百步,還可破甲,他們對於任平來說,也是毫無威脅。
俯射加拋射,沃野軍二營的弓箭手,同樣用七鬥,八鬥的弓箭,隨隨便便,射到三百步。
再加上任平肯花錢,他麾下的箭失,清一色都換成了鐵箭頭,就匈奴人那可憐的覆甲率,中箭就可以寫遺書了。
“張弓!”
看到匈奴人進入三百步的有效射程了,任平率先拉開弓箭,但其並不下令發箭,甚至為了迷惑敵人,他自己還把弓箭依托城牆隱藏起來,讓匈奴人看了,其就是那麽毫無防備的站在大纛之下。
周遭的沃野軍弓箭手,雖然被訓練了幾個月,拋射沒問題,但到底大多數都是第一次上陣,難免緊張,不過他們在看到自家主帥如此氣定神閑,對於接下來的戰鬥,自然是信心十足。
既然要玩誘敵深入,便玩得絕一些,
匈奴人距離沃野城門口,已然到一百五十步之內了,任平還不下令射擊,一旁的趙三箭見之,都有些沉不住氣了。 別的趙三箭不怕,他怕匈奴人那邊真有異於常人的神射手,持弓把任平射殺了。
要是這個時候,任平被射殺了,那沃野城還守個屁啊!
趙三箭雖然著急,但現在卻沒辦法出言催促,提醒。
其深怕因為自己的出言,分了任平的心,延誤戰機,釀成大錯。
趙三箭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匈奴人也不是傻子,他們敢這麽衝,自然有他們的道理。
任平以為他們用得都是七鬥,八鬥的弓箭,但這支先鋒部隊,卻是全員一石弓,且還都配有鐵箭頭。
幾個匈奴的百夫長,眼看著自家戰馬,就要到達沃野城外一百步之內了。
其心裡都想著,立下這個頭功,射殺任平,打對方一個出其不意。
這幾名百夫長,此時腦海中都已經幻想出,任平被他們射殺,沃野城群龍無首,後續部隊一到,直接撞開城門,大肆劫掠的場面了。
在自家戰馬步入沃野城外,一百二十步之內的時候,匈奴騎兵的先鋒部隊,全員張弓搭箭。
二十步的距離,轉瞬即到。
如果沃野城牆上,有目力好的士卒,都能看到,此時匈奴騎兵臉上猙獰的笑容。
“放箭!”
這些匈奴騎兵臉上的猙獰笑容,留存很是短暫,隻維持了一瞬。
在沃野軍的箭雨之下,這些匈奴騎兵,至死都沒有到達沃野城外一百步之內。
城牆上的二營弓箭手,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他們的眼睛,透過城牆的孔洞縫隙,一直盯著這些匈奴先鋒部隊呢!
隨著這些匈奴騎兵不斷前進,二營弓箭手們也在不斷調整自家之後的拋射距離。
一輪拋射下來,衝鋒的數百匈奴騎兵,還活著的不過幾十騎。
他們想要調轉馬頭撤退,剛撥馬轉身,第二輪箭雨便到了。
這幾十騎的匈奴兵, 在第一輪箭雨中,已經把他們的好運氣用光了。
短短數息,數百匈奴兵無一幸存,沃野城下,獨留他們的戰馬,悵然若失。
到底是騎兵作戰,大部隊來得就是快。
匈奴的先鋒部隊剛死完,任平的目光中,就出現了五顏六色的匈奴旗幟。
其擺了擺手,戰鼓為之一頓。
後續的匈奴部隊,眼見數百匹無人的戰馬,也都傻了眼,不用指揮官下令,便自行原地駐足了。
任平不認識他們匈奴的權貴,但是有一名滿臉絡腮胡子的匈奴漢子,騎著高頭大馬,越眾而出,手下士卒,紛紛為其讓開道路,此情此景,便是任平再傻,也知道那個絡腮胡子的匈奴漢子,就是一位匈奴的當戶,這支準備進攻自己沃野城的匈奴部隊最高指揮官。
這支匈奴當戶,也很大膽,自己手下剛折了數百人,其還把部隊,帶到距離沃野城三百步的位置上,方才停下。
任平很給這名匈奴當戶面子,並沒有下令放箭。
他此舉倒不是裝腔作勢,顯威風,而是期盼著這個匈奴當戶,腦袋再熱一些,把部隊帶得更近一些才好。
三百步的距離,拋射雖然能射到,但已然沒什麽太大殺傷力了,且只要對面匈奴人,稍稍後退幾十步,就可完全躲避,下令射擊只能是浪費箭失,任平自然不會乾那種蠢事。
不過能做當戶的匈奴人,顯然還是有些頭腦的。
對方摸準了任平的心理,其就是不把部隊往前帶,只在三百步外的邊界線,同任平遙相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