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珠打心裡覺得這個病大叔挺有意思,從他的言辭行為中也感覺到沒有惡意,於是將他贈予的藥收了起來,雖然自己用不上,但以後轉贈給需要的人也不錯。
忘憂,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是佳釀的名字: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而對吃比較上心的姬珠還知道這“忘憂”是萱草的別稱,鹿食九種解毒之草,萱乃其一,故又名鹿蔥。而鹿蔥可食,涼拌、小炒都別有風味。
她打開蓋子聞了聞,完全沒有任何味道,辨別不出煉製藥丸所用的藥材種類。
“你怎麽跑這裡看熱鬧來了?讓我們好找。”
秦余恨找過來了,在他身後是仍舊一派從容的林春歸,但不知為何,姬珠覺得他面色有些黑,似乎遇到了不太順心的事情。
“今天這上離城可真熱鬧,雜耍也很精彩,這是給你們買的糖糕,快趁熱吃!”
姬珠給了他們一人一份百花糖糕,秦余恨拿到手上就開心得吃了起來,林春歸只是拎著,並不急著品嘗,等到三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才將百花糖糕的油紙打開,遞到姬珠面前。
“我不太愛吃甜的,你幫我吃了吧。”
姬珠正有些眼饞,立馬露出甜甜一笑,掀開箬笠將糖糕一塊塊塞進嘴裡。
秦余恨在旁邊看著有些危機感,這林春歸看起來冷冷清清對於男女之事不在意,但行動起來可是一點都不含糊,他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三位貴人,可有興趣猜燈謎呀,沒猜中三文錢一個,猜中了就可以直接將花燈拎走!”
前方一個笑起來很憨厚的攤主拎著一個精巧的花燈來到姬珠面前,賣力推薦,他的攤位上花燈款式齊全,而且看得出來很多手藝都很精良,故而雖然猜燈謎的費用較高,在猜的人也絡繹不絕。
“猜燈謎還挺有意思的,時候還早,要不我們玩一玩?”
秦余恨向來擅長這些玩樂之事,因此絕不想放過這等可以表現自己的好機會。
“既然出來逛了,就玩一玩吧,老板,我要猜那個荷花燈的燈謎!”
姬珠很給面子,看了一圈之後,挑中了一個栩栩如生的荷花燈,每一層花瓣都是由纖薄的宣紙染成,蓮心的嫩蓮蓬則是用鵝黃色的綢紙剪成,蓮子維持著不飽滿的青嫩狀態,惟妙惟肖。
“姑娘真是好眼光,這是鄙人小攤上最漂亮的一盞花燈了,二位公子,你們誰來猜!”
“我來猜!”
秦余恨搶先一步,扯下掛在腰間的一塊和田玉佩,放到了攤位上。
“我不能自己猜嗎?”
姬珠有些不解,在樂維這麽多年的“訓練”下,她可是每年都要好好鑽研一番燈謎,市面上常見的那些燈謎,一猜一個準。
“這個燈謎比較特殊,只能由男子來猜。”
攤主一邊笑著解釋,一邊扯下了荷花燈上原本被遮擋著的燈謎:何為最令女子傷懷之事?
一看到這個問題,姬珠差點笑出聲來,秦余恨這塊玉佩大約是沒了,這種開放式問題,可以有一千種答案,而正確答案是什麽,自然是攤主說了算。
果然,秦余恨連著說了上十個答案,每一次攤主都是微笑搖頭,一副你盡管說,反正我絕不認可的架勢,急得秦余恨瞪著一雙大眼,恨不得將這團軟棉花一樣的攤主給生吞了。
“我這一塊玉佩,買十個荷花燈都綽綽有余,小爺不猜了,你將花燈給我便是!”
“公子此言差矣,
規矩就是規矩,若給您開了先例,我這生意還怎麽做得下去?” 姬珠雖然很同情秦余恨,但在心裡卻給這貌似憨厚、實則黑心的攤主豎了一個大拇指:這才是做生意的料,能夠白掙一塊玉佩,為何要白送一個花燈呢?
“老板,我也來猜一次。”
林春歸掏出三文錢依次擺在攤位上,他擺錢的時候面上帶笑,眼神卻直視著攤主,只見他一枚一枚依次擺好,仿若在下賭注。
“你猜,你猜。”
攤主剛想拒絕,畢竟這個紅袍小子的錢還沒有掙夠,但林春歸此人看上去溫潤如玉,舉手抬足間卻有著無形的威壓,讓他無法說出拒絕的話語。
“人生八苦,生死離別,於女子者,傷懷莫過於‘愛別離’。荷花,乃有百年好合之意,反其道而行之,便是相愛卻別離,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可是如此?”
攤主很想反駁,但嘴唇剛張開,就發現林春歸的眼神望向那三枚銅錢,他順著視線看過去,發現那三枚銅錢居然已悄然間化作了粉塵。
他不禁吞了一口唾沫,額上冷汗直冒,也將準備好的巧辨之語吞回了腹中。
“答對了,這盞荷花燈是您的了。”
姬珠接過好不容易得來的荷花燈,笑得無比燦爛, 她剛才也一直在思考答案,沒想到居然是這三個字。
愛別離,聽起來確實很讓人傷懷。
“那個,晚上異人祠有鬥燈大會,三位有空的話,不妨去湊湊熱鬧。”
攤主腆著臉收起和田玉佩,為體現優良服務,熱情周到地提供了一個好去處。
“鬥燈”二字讓姬珠眼睛一亮,反正異人祠也是他們的目的地,便央著林春歸與秦余恨往南街的異人祠方向走去,三個人的背影被街道兩邊的紅燈籠映著,如煙籠輕紗,看著很是賞心悅目。
姬珠戴著白紗箬笠,旁人雖然好奇但也不便窺看,而林春歸則似有意無意挽著姬珠的手,一雙璧人同行,給人一種名草有主的姿態。
但秦余恨就不同了,他臉生的俊俏,不少大膽的女孩兒都往他身邊湊,往懷裡送香囊或絲巾,平日裡散漫慣了的秦小公子這時突然臉皮轉薄,窘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懷中的東西扔也不是,留著也不是,一臉無助。
“玉帝巡街嘍!”
街上的人太多,本就比肩接踵,隨著這一聲響亮的號子,人群更是朝著看台的方向拚了命地擠。
方才一路上看的都是小花燈,讓路人拎在手裡把玩的,這會兒出場的全都是大燈。
威風凜凜的龍王開道,隨後是玉皇大帝與王母娘娘的雲輦座駕,緊隨其後的居然是唐僧師徒四人挑著擔騎著馬,再跟著是如來、觀音、彌勒佛、財神爺、十八羅漢、八仙過海等,各路仙佛夾雜,好不熱鬧,扎燈的手藝竟然很是不錯,看上去竟像是由真人假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