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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海人間》第三十二章 對立
  天近子夜,硝煙一般的脾氣終於消弭,兄弟二人坐在樹下。平靜下來的莊程向弟弟道歉,他說不知為何要用那樣的話責備莊鵬,也不知為何要責備莊鵬。莊鵬沒往心裡去,因為那些話他根本就聽不懂,怪兮兮比夢話還莫名其妙。

  樹上一點動靜驚動了莊程,他立時分辨出那是松鼠的跳躍,要是仔細從這個家翻一翻過往痕跡,床底下或是老書堆,應該能從某個小本子上看到比蒲公英還要蓬松的尾巴。

  僅這一絲來去無蹤的跳躍、一道連影子都看不到的聲響,不知為何卻讓莊程心情好了幾分。

  “小鵬,你能在村裡辦廠我感到很欣慰,千禧年的鍾聲已經敲響,趨勢上看得出,屬於私企新一輪的大好春天就要來了。”

  莊鵬呆呆點頭,這話聽著很是鼓舞,偏偏不像兄長的口吻,反而像車間主任視察流水線的激勵。

  “這次回來,事情我就直說了,我想在村裡辦一個水產品加工廠。”

  “可行。”莊鵬不假思索便點起頭來,實際上鵬遠漁業的未來引入加工,莊鵬早已思量過。大黃魚是長嶼島當下的熱點,不過是這個節點被人捧抬的東西,而長嶼島多年以來賴以生存的產物,大有可挖掘的地方。

  海帶有烘乾成絲、加工成粉等多種新成品,近灘捕撈、晨昏撿海亦有可觀的貨量,從前人們不是以物易物就是自家消化,要是能拿到加工廠變賣,變成蝦醬蟹醬螺醬銷到外地,兩邊都有的賺。

  莊程的語氣沉緩下來,“現在的問題是,英子把家裡那點積蓄都存了定期,不管父親承不承認,我既然沒有遷戶,無論多少家裡應該有我一塊塘。我想把這片塘抵給你,你再入股一半,加工廠就有眉目了。”

  莊鵬拳頭抵住嘴咳了一聲,也就是說,家裡出一半弟弟出一半,不花一分錢就要辦個廠。

  “哥……”

  “小鵬,想要運轉這個加工廠,光有資金是不夠的,還需要先進理念、管理經驗、流水標準一系列複雜的事,這是我最擅長的。你什麽都不用管,專心搞你的大廠子就是,加工廠這邊你只需年底聽我給你匯報業績。”

  “可是……”

  “父親不容我,歸根結底還是出息這兩個字,從前我沒有本事在齊家人那說上話,一旦有了這個加工廠,就成了齊家人一抬頭就躲不開的事。我當年為事業昏了頭折煞父親的面子,可要是你我兄弟在這座島上各有廠子,多少能補回父親一些吧。”

  不得不說,這後一席話有些戳中莊鵬,他再也不想面對今晚那冰冷的一幕,一家人的疙瘩像懸在梁下的秤砣。況且如果他不搭這把手,兄長在外飄飄搖搖,今後大大小小的事,不知會給自己帶來多少煩惱。

  臨睡前,莊鵬又打開家裡的抽屜,躺在那裡的一筆錢根本輪不到什麽加工廠。年關愈近,他預感到回款被人從中作梗,為的就是用這個一年中最大的節日,擊潰老鄉對鵬遠漁業的信任。

  莊鵬已有打算,實在不行只能先私自出一筆錢安撫老鄉,前年赤潮賠了錢、去年筏養不景氣、今年卻又不到帳,有些人家辦不起年貨並不是刻意哭窮。

  許久之後莊鵬終於入眠,但夢裡全是潮湧,夢是一種放大,只要你念它便無止。烏黑甚至帶著一抹煙氣的海潮,拍岸打石發出震耳的咆哮,人就像風暴中的野鴨,靠著水下兩條小短腿撥弄向前,不知何時就被拍落黑水。

  這夢境正也應了現實,

第二天一大早,大幾十號人聚在鵬遠漁業。人們已不遮不掩,直言莊程歸來就是為了攜款潛逃,鵬遠漁業這個空殼子一開始就目的不純。  莊鵬沒想到會鬧出這樣的陣仗,不久之前,水娃他們三個股東小夥伴還說安撫有效,怎麽今天就像敲了警鍾一樣全員出動了?又是怎樣惡毒的心思把莊程的歸來傳成了火藥桶。

  人們擺著整齊的手臂大叫還錢,像極了市裡某些廠外的討薪潮。還來不及和這一波人解釋,忽見斜側又來一支人馬,氣勢之洶遠比大嶼村這些吆喝來得勁爆,因為那些人的手裡,一個個都攥著一個大榔頭!

  當首是一個絡腮胡比清潔球還要飛舞的人,人們這才意識到,這家夥才是最為憤怒的那一個。不管魏家吳家還是高家,來到現場的都是數著自家一個塘的子兒,但這個小嶼村的雷姓人一租幾百畝,都快成承包商了。

  來到近前雷九奎一語不發,隻一個揮手,小嶼村一個個勇莽大漢揮起榔頭就要砸。可就在這時,大嶼村的人不幹了,兩個頂住一個,又是卸榔頭又是說好話。

  “雷爺!不能砸啊!砸了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不砸就有嗎!娘希匹的!老子還差你這幾十萬,砸碎你這破廠子,讓你來年再騙人!”

  眾人聞言攔阻更盛,大嶼村不少人知道雷九奎,賭桌上一擲千金不帶眨眼,他把廠子砸了解一口氣,各位老鄉可就要債無門了。

  “雷爺,凡事都有的商量,廠子或許有廠子的難處,你這一榔頭下去可就真的沒有余地了呀!”

  “年底不見財、開春又白來!莊家這個王八蛋想壞我風水, 門都沒有!”

  “可也有話說了,開年積厚財、好運滾滾來,雷爺是玩大氣運的人,有些事更該比我們在乎啊!”

  這話一出口,雷九奎若有所思,立時消停了小嶼村的動靜。人們無不佩服那個和雷九奎說話的人,對付這樣的家夥只能用玄之又玄的辦法。

  雷九奎沒出現的時候,莊鵬滿心安撫的話,可等他現身,莊鵬隻覺得像看戲一般。村人編的道理村人自己就解了,所以說,人之所以不要聽太多道理,是因為很多時候正著說是道理,反著說它也是道理。

  對立和對立的背後,出現了更高的對立,人們隻想趕快攆走小嶼村這幫瘟神,並期望他們不要繼續攪合。大嶼村的人得守住這個鵬遠漁業,寧可久等不能有失,小嶼村素來沒規矩,那個姓雷的幾十萬打口底,根本不懂小小漁戶萬兒八千有多金貴。

  小嶼村的人散了,大嶼村的也就散了,許久之後,就在寫著鵬遠漁業油漆字的那塊大石上,雷九奎又現出身來。

  兩個人一個坐在鵬字上、一個坐在遠字上,雲淡風輕好日頭,只有那煙卷滋滋冒火,一個抽得比一個烈。

  “我發現你要是手裡不拎點家夥事,是不是就不會做事?”

  “我和你最大的區別,就是我懂得利用工具。”

  “不就一個破榔頭嗎。”

  “你但凡有點腦子,就該知道這一場下來,什麽才是真正的榔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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