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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海人間》第三十章 長夜
  樟樹葉綠中帶黃、青苔走過一個輪回的時候,三大圍塘的大黃魚豐收,開始了。這些天對人們來說就像夢幻般的日子,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金光燦燦,甚至有人在張羅辦一場多年沒有辦過的“慶豐節”了。

  人們疲倦忙碌了很多天,每天看著大黃魚乘船遠去,當晚在小本子上記下今天的斤稱,再刨除鵬遠漁業的服務費。與此同時,筆筆錢怎麽花也大致有了安排,只是令人不快的是,不知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麽,人們只知道錢變得越來越不值錢了。

  這在近兩年的感覺尤其強烈,以前孩子拿著一塊錢去小賣部,一個口袋裡塞著瓜子,一個口袋裡裝滿糖果,現在一塊錢最多只夠一個口袋。再說大物件,有去北方的人打工回來說,置辦一輛拖拉機要八千多塊。

  到手的更多了,可似乎也不能買到更多東西,市裡的工資漲了,可是租房買房也漲了。很多事情人們想不通也就不再去想,當下最重要的先到手再說。

  十天過去、二十天過去,莊家逐漸又“熱鬧”起來,仿佛回到了不久之前的那段光陰。一開始人們旁敲側擊,有的說網衣壞了想趁淡季便宜補點,有的說早些辦點年貨孩子們饞壞了,慢慢地,大家都直接了起來,詢問著莊鵬何時能夠回款。

  莊鵬再度難以入眠,事情到了這一步,他除了催別無他法,但旗子營和深鮮國際口徑相仿,每次都是年前一定打錢。

  樟樹下成了一個微型的客廳,莊鵬不斷說著車軲轆話,直到有一天,一個上了年紀的人跟他說“年底不見財、開春又白來”。

  千萬句祝福未必顯化,但讖語只要一句就能攪動人心,莊鵬想起赤潮那年,就是有人抱著半本破書講神物莫觸,他給人們帶來了恐懼,才有了鋸網箱燒網衣這些荒唐事。

  不敢想的事又湧上心頭,莊鵬哧哧撓著頭髮,一支接一支的卷煙,嫋嫋的煙氣拂滿面龐。

  而就在此時的江舟,另一個人對應著莊鵬的氣色,只不過煙氣換成了茶氣。

  許如意匆匆而來,乍見楊傑便疾聲而出。

  “楊哥,你給莊鵬打款的時候替我說句話,我這筆錢年前可能到不了了,但正月之內一定到。有你這筆墊著,他應該可以接受。”

  但見楊傑沉默許久,“如意,這也是我想讓你替我說的。”

  “啊?”

  許如意這時才發覺楊傑的神態,他青著臉躬著背,眼鏡像被雨淋過來不及擦拭,“你、你不應該啊!”

  許如意不能及時回款,楊傑大概想得通,總攬深鮮國際的許如強只需一句話,財務便自有辦法。可楊傑不能回款,許如意卻想不通,雙方已有合作基礎,大黃魚更是去年旗子營的門面,今年貨量又這麽大,無論如何也該給莊鵬圓上。

  楊傑欲言又止,聰敏的許如意忽然雙目一凝,意識到了更為棘手的事。

  楊傑此頹,不為莊鵬。

  拖一個月款算得了什麽,大家都是生意人,有幾個人會體恤合作夥伴的冷暖,真正讓他喪然的,一定是切身關己之事。

  答案呼之欲出,是旗子營真正拍板的人開始介入,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形成了某種共識,甚至可以說旗子營終於“入群”了。

  “如意,去年此時我覺得我是在趟出一條路,今年此時我卻覺得我們真的動了別人的蛋糕。”

  “僅僅一年,志向和妥協離得這麽近嗎?”

  “我不是妥協,而是有些東西像板塊一樣,

沒有人能撬得動。”  “別和我扯物理,我們隻說人情,沒有莊鵬的貨,你家老板還是個圈外漢,你也不過是個從金水嘉台既有差價上再賺差價的人。而且你家老板現在之所以被人看見,是因為有些人要繼續框定下遊規則,他們瞧不起莊鵬有多大能耐,才有拖款這種粗糙的伎倆。”

  楊傑一個抬眼,許如意不僅能耐見長,速度上也令人詫異,“你看得這麽透徹,不還是拖款同道嗎?”

  許如意點了一支煙,“我不一樣,我沒有志向,但我也不會妥協。這次必須要保莊鵬,這不是你我兩家的事而是你我的事,在很多人眼裡我們都是搞出來事端的人。只要莊鵬在,我們就能圍著他的鵬遠漁業走,好不好走另當別論,而他要是不在,你就要被逐出水產圈子,我呢只能委屈自己去夏威夷度假。”

  “問題是怎麽保?為什麽選在年後,今年長嶼島很多人沒有往常海帶蟶子的收入,家家戶戶指望大黃魚過年呢,明年開春莊鵬早淹死在唾沫裡了!”

  “我們保他最好的辦法,就是順應兩個公司的流程,不要總讓公司盯著你我,隨便他們什麽時候打款,大不了鬧上法庭。而一旦因為莊鵬廢棄了你我在各自公司的點滴話事, 鵬遠漁業明年必死!當下對你我來說就是什麽都沒發生,莊鵬催來我們就往下面推,只要我們不介入,那就都是渾水仗。”

  “如意,你這是把他往火上架呀!”

  “你動了蛋糕,他也動了蛋糕,包括我在內,好好的日子不過卻拎起來抗爭。既然敢下刀就該計量後果,他要是熬不住,我們撒手也就坦然了。”

  楊傑目極遠處,他難以想象接下來的長嶼島,是怎樣的亂局。

  謠言如同寄生蟲,隨著人們的口耳蔓生不絕,臨近年關的時候越傳越離譜。有人說莊家把魚倒給了外省私商,而且這些老鄉們還把合同糾葛編得有模有樣,也有人說鵬遠漁業困在一個大罩子下,一舉一動都在等指示,根本沒有自主權。從前就說鵬遠漁業是個空殼,今時看來算是做實了。

  臨到後來,整個長夜的莊家院牆外,都有很多人盯守,仿佛錢款早已到了莊家人手裡,隨時防備他們出逃。

  正也是這個時候,一個黃昏輕舟靠岸,微微細雨,打不打傘需要做一個選擇,打了顯得矯情、不打又容易一身濕氣。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撐著一把竹傘、提著一個長條的褐色行李箱,慢慢走在長嶼島的大地上。他面如平波望著前方,不知這裡是他的鄉土還是客舍。

  來來往往的人,大多覺得他是個外地來客,可也有人覺得他面熟,這一熟不要緊,聯想到長嶼島當下最緊要的事端。

  再看事情,人們似乎有了新的答案。

  “不得了了!莊家老大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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