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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410章 互毆
第411章 互毆

 “闕食牛,敦化坊狀告你毆傷坊民,可有此事?”

 萬年令鈕德文沉聲問道。

 闕食牛兩手伏地,一臉委屈:“明府,我與坊民有衝突不假,可那是互毆,互毆啊!”

 不伏地不行,腿骨硌得太疼了。

 陸甲生怒發衝冠:“你十余人圍毆我二坊民,叫互毆?扯什麽衝突,這掩飾不了你巧取豪奪獸炭行業的劣跡!”

 闕食牛咧嘴,得意地笑了:“我們出手毆打他們了,他們也還手了,互毆沒錯。至於我有沒有奪獸炭行業,那是另外一個案子了。”

 “這位官人,就是要告我,也得找準緣由。”

 衙院中的庶民指指點點,罵聲漸起。

 偏偏,世上最無用的,就是庶民的聲音。

 陸甲生捏起拳頭,怒目而視,恨不能一拳打掉闕食牛的大牙。

 然而他辦不到。

 他那一身三腳貓功夫,也就能唬一唬坊民,純純的花架子。

 “還是我來吧。”范錚從坊民中走了出來,深邃的目光盯著鈕德文。“明府也認定,還手即為互毆,是吧?既然如此,也沒什麽好說的,出具判決吧。”

 鈕德文看到范錚出現,哪怕早有預料,眼皮還是忍不住跳了幾下。

 本就是針對范錚而來的設計,也沒指望能一把打倒范錚,惡心一下總是可以的。

 原以為陸甲生出面已經很高規格了,想不到堂堂四品忠武將軍、司農少卿竟肯為庶民出頭。

 這下難辦了,判決書是真下嗎?

 鈕德文可以預見,這判決書將會導致吏部考功司、刑部的震怒,自己的前程也岌岌可危。

 只可惜,一杯清水滾入一池墨汁中,想獨善其身已經絕無可能了。

 判決出,

司法佐當堂一字一句念出。

 敦化坊民色變,范錚不以為然地接過判決,揣入袖中。

 衙院中的萬年縣庶民已經怒了。

 這意思,我們這些關中漢子,以後只能乾挨打、不能還手了?

 闕食牛起身,揉了揉幾乎要發青的小腿,面上帶了一絲嘲諷。

 司農少卿又怎樣?

 “雷七,學會萬年縣審判的精髓了吧?”

 范錚輕描淡寫地開口。

 赤手空拳的雷七走出,對闕氏奴仆出手,所到之處皆筋折骨斷,慘呼聲讓圍觀的庶民綻放出笑容。

 這就對了嘛!

 要是輕易認栽,就不是萬年縣漢子!

 不良人蠢蠢欲動,范錚只在鼻孔裡哼了一聲,瞬間所有人勇氣盡喪,

 這一位,可是宰輔之下第一階梯的實職少卿!

 “上官,這不合適吧?”

 鈕德文沉著臉發問。

 范錚淡淡揮手:“稍安勿躁,本官自會給出交代。”

 雷七一步步逼近闕食牛,出手如電,瞬間打得他如殺豬一般慘叫,一灘帶色澤、氣味的液體浸染了青石板。

 骨斷、筋折,雷七的出手一向那麽毒辣,就是太醫署的人也不能讓他們盡複。

 闕氏的人,本身就不是府兵之流的出身,一身本事,也就能欺壓一下良善,哪是雷七這種凶人的對手?

 雷七看了范錚一眼。

 范錚不滿地嘀咕:“看來,伱是沒學到萬年縣判決的精髓呀。”

 雷七咧嘴一笑,低俯身子,拽著闕食牛已經變形的手臂,引著他一掌擊在自己胸膛上,隨即發出浮誇的慘呼,如中了“大師”的一擊,身子凌空倒退,姿勢誇張地落到石板上。

 憑這一摔,雷七就有資格去蹴鞠了。

 “好厲害的毒砂掌!”

 雷七扯開汗衫,右邊胸膛上露出一個半大的靛青色掌印。

 范錚掃了鈕德文一眼:“明府,這一下,可以下判決,認定互毆了吧?”

 鈕德文老臉發黑:“上官,這也太扯了吧?下官眼睛沒壞,即便是扯闕食牛手掌相擊,擊的也是左胸,為何掌印會在右胸,且如此之小?”

 都能認定是互毆了,還有什麽比這更扯的呢?

 掌印小,是因為,那是范百裡圖好玩印上去的啊!

 左右胸膛的問題,確實是雷七手藝生疏了,前朝時在河東訛人為生,可不是這個水平。

 范錚昂首,眼帶不屑:“明府非江湖中人,自然沒聽說過隔山打牛。嗯,隔著山都能把牛打了,自然能打左胸、傷右胸,在力度傳導的過程中,傷勢趨於集中,傷痕次第變小。”

 “這還是傳到右胸了,若是傳於脛骨,恐會變成針尖大小。”

 江湖把式裡,倒一直有隔山打牛這一招的傳說,可誰也沒個準確的定義。

 關中漢子顯然不關心雷七這假摔會不會露餡,而是熱烈地討論,隔山打牛這式,究竟有沒有那麽神奇。

 鈕德文呆若木雞,許久才無力地擺手:“出判決。”

 既然執意曲解“互毆”了,斷不能自相掌嘴,當堂出爾反爾。

 以上所述,是指有品秩持平或在其上官員在場,真要面對一幫庶民,哼哼,讓你明白什麽叫“官字兩張口”!

 一夜之間,闕達度部所化的闕氏,在東市消失得無影無蹤。

 

 太極殿上,侍禦史柳范舉笏:“臣柳范,彈劾忠武將軍、司農少卿范錚,於萬年縣衙指使防合傷人。”

 范錚無奈歎息,早想到會有人彈劾,甚至都估計到是柳范彈劾了。

 柳范彈劾,並非因族兄兵部侍郎柳奭之故,僅僅是因為他的脾氣比較剛直。

 當然,是否為人利用就見仁見智了。

 內侍王波利開口:“司農少卿有何辯解?”

 范錚從袖出掏出兩張判決書呈上,也不辯解。

 李世民與宰輔們都是老江湖了, 判決書上這一點貓膩,是逃不過他們火眼金睛的。

 中書令馬周飲了一口淥酒,哈哈一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雖非正途,卻也不失為解決之道。”

 淥酒在唐朝很普通,淥字通假綠,綠酒,度數較低且微甜,後世幾近失傳。

 馬周在朝堂上飲酒是經過特許的,誰讓他有消渴症呢?

 別說是馮一紙他們太醫署,就是尚藥局,外帶孫思邈道長都診斷過了,無法痊愈,只能以藥物延緩發作,不時飲酒壓抑,是名副其實的富貴病。

 要是馬周還如當年一般潦倒,墳頭草三尺高了。

 “臣自知行為失當,請削官爵。唯請朝廷徹查,闕食牛因何敵視敦化坊。”

 范錚不依不饒的姿態,令諸司臣子心頭微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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