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魂魄在尖叫，傀儡在顫抖。

　地面陣法散發的銀色光輝照在那張惡鬼般的面容上，一雙眼眸仿佛陽光底下的綠寶石，映射著綠光。

　百無禁忌正在盯著自己的新實驗，將柳生一兵衛的魂魄割裂到機關七號身上，哦，不對，現在應該稱呼為百夢璃。

　上次被風千瀅提醒後，他經過詳細檢查，認為傀儡的名字有缺陷。

　機關七號一聽就不是人的名字，又怎麽可能讓別人將他的造物當成人。

　所以，他想了想，決定按照修士傳統的取名方式，以自己名字的第一個字為姓。

　名的話，這種造物是他巧奪天工術的最高傑作。

　如夢中琉璃，便喚為夢璃。

　“很好，一切都進展順利。”

　百無禁忌露出能夠嚇哭小孩的高興笑容。

　等陣法的光芒黯淡，他急不可耐道:“夢璃，你覺得如何?”

　“身體有一點變化。”

　百夢璃如實說出自己的狀態，然後，沒了。

　這種有問才有答的機械方式讓百無禁忌不太滿意，明明將智力提升到正常人水平，為什麽不能進行詳細補充呢?

　百無禁忌想了想，決定暫時拋開這個複雜的問題，沉聲道:“你使用柳生太陰流讓我看一看。”

　“是。”百夢璃如實回答，手往裙底一掏，從中抽出一把狹長的武士刀。

　在這裡藏刀，不是百無禁忌的惡趣味，而是只有那裡方便。

　百夢璃無法使用儲物戒指，身體的其余部位想要刻畫儲物用的陣法，容易破壞整體平衡。

　在那裡刻畫，恰到好處。

　“太陰流·縮地。”

　百夢璃的身形忽然一閃消失，下一秒，她出現在十米外的木頭人面前，“鳴雷！”

　持刀的雙手顫動，刀鋒隨之一顫，顫出千百點燦爛的刀光。

　啪啪啪，木頭人表面呈現一道道音波交錯造成的傷口。

　在刀鋒劈落的瞬間，木頭人被挖去大半邊的身體，斷口類似於犬齒撕咬。

　“不錯。”百無禁忌手摸著斷口，很是滿意，自己的記憶嫁接法，如預期的一樣成功。

　用搜魂大法可以輕易閱覽某個人的生平，卻不代表能掌握閱覽的那些技巧。

　他研發的記憶嫁接法完美彌補搜魂大法具備的缺點，可以讓人掌握記憶者的技巧。

　只需要將對方的魂魄化作養分，融入傀儡身體的陣法。

　下次可以對人試試。

　需要找實驗體……百無禁忌眼眸露出思考，自己該用什麽標準找第一波的實驗體呢?

　百夢璃繼續在演示柳生太陰流。

　她沒有讀懂空氣的本領，忠實執行主人說的每一道命令。

　殿外傳來男人的大聲呼喊，“罌粟宮主，魔主請您到問天殿議事。”

　“嗯。”

　被打擾的百無禁忌心裡有點不快，魔主一天天破事真多。

　但他不能不去。

　……

　“罌粟宮主百無禁忌，到！”

　侍女的喊話聲回蕩在空曠的問天殿內。

　百無禁忌跨過門檻，臉上沒有一絲不耐煩，疾走向前。

　“嗷。”

　響亮的龍吟聲蓋過侍女聲音，黑龍沒有待在養龍池，而是自由穿梭在殿內，偌大的龍首悄悄從後逼近百無禁忌。

　煩人的家夥，百無禁忌心中暗罵，搞不懂魔主為什麽不用鎖鏈拴住這頭畜生。

　“黑龍，退下。”

　白玉京喝退如小狗般好奇的黑龍，又轉向百無禁忌道:“我有事想要問你。”

　“魔主請說，屬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百無禁忌沉聲回答，心中瘋狂轉動念頭，回憶自己最近乾過的那些事。

　幫魔主煉製冥想丹，他偷偷拿一點回扣，應該不會暴露。

　煉丹失敗是常有的事情。

　收取部分宗主的賄賂，研究如何安全解除子蠱，也不可能事發。

　他只打算拿好處，沒有真正解除的想法。

　反正破解蠱術不是一天兩天能搞定，問就是在繼續鑽研中。

　先拖個幾百年後再說。

　“你了解正道聯盟的欽天宗嗎?”

　一聽這話，百無禁忌心裡悄悄松口氣，不再回顧自己的罪行，沉聲道:“欽天宗的話，屬下有所耳聞。

　正道最神秘的宗門。

　駐地未知、人數未知，屬下猜測，他們有可能和卜算之術相關。”

　“你會卜算嗎?”

　“屬下不會。”

　百無禁忌的表情露出些許懊惱、不甘。

　對勵志學習四境法術的他來說，卜算之術具有極大的誘惑力，卻又可望而不可得。

　如舔狗和女神之間的距離。

　懂得卜算之術的人大多被欽天宗庇護起來，魔道的話，通常苟到一點蹤跡都不會留下。

　“我想讓你尋找欽天宗下落，你可有把握?”

　白玉京直到上一刻前，都不知道欽天宗的名字，甚至不清楚世間有預測未來的法術。

　一是他太忙了。

　忙於批閱奏折，忙於修煉，偶爾閑暇都是在放松大腦，並沒有往這方面想。

　二是修煉室的那些玉簡沒有記載相關的事情。

　他先前不知道能無視，知道的話，那就必須要解決這個大問題。

　玩過英雄聯盟的人都清楚，視野的重要性。

　他不想剛準備對正道聯盟動手，就讓對面看光底牌。

　百無禁忌搖頭道:“魔主，欽天宗掌握卜算之術，所在的位置必定是最安全、隱蔽的地方。

　屬下沒有把握。”

　白玉京眉頭微皺道:“難不成，我們以後都要在欽天宗的監視下，做出決定?”

　“魔主，卜算之術沒有那麽神奇，以屬下猜測，應該就是知曉大概的結局，而不知其中的過程，也不可能保證百分百的準確。”

　“我們沒有辦法隔絕或干擾他們?”

　百無禁忌沉默了。

　問天殿重新陷入寂靜。

　白玉京沒有繼續開口催促，而是耐心等，等對方想出辦法。

　身為上位者，他不需要過人的智慧，只要拿定主意，就是合格的領導。

　百無禁忌想了良久，提出一個方案道:“魔主，我們可以吸納各宗門腦子好用的人，組成研究法術的機構。

　有句話說的好，世間本沒有法術，研究的人多了，就有法術。

　我相信，集合魔道眾人之才，未必不能創造新的卜算之術。”

　“好，既然你有信心，我就給伱這個機會。

　即日起，創立司天台，由你主持大局，具體需要什麽，寫份奏折給我過目。”

　白玉京頓了頓，“司天台名義上歸我直接領導，你為教令，主持實際的事務。”

　“是。”百無禁忌點頭，對此沒有任何意見，在他的眼中，明著的監視就不是監視，而是一種信任的表現。

　假如真正懷疑一個人，表面上就應該露出非常信任的態度，暗地裡偷偷監視、調查。

　“你下去準備吧。”

　白玉京揮手，心思回到自己的修煉上。

　百無禁忌轉身走向外面，腦中思考該找誰合適，過於優秀的弟子不要想。

　各地宗門不可能乖乖放人，必須是那種在宗門內不得志、遭人嫌棄的家夥。

　研究法術要的是靈活頭腦，而不是修煉資質。

　世間第一位創造法術的人，在各種書籍內的記載皆有不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

　那一批記載的人，到死都是吸氣道基。

　像之後的道基境界，都不是先到達再出現下一個境界，而是先有理論，才有人往那個方向努力。

　服日芒九重就是最新的天花板。

　在這之上是否有新境界，那就要看未來的局勢。

　按照過往規律，起碼再過幾千年，才有新的境界革新，然後服日芒九重的修士將變成今日服月芒九重的地位。

　百無禁忌想著未來，跨出大殿，炎熱悄然侵襲全身。

　他回到當下，命令台階下的傀儡道:“夢璃，變換形態。”

　……

　次日。

　秋風拂過紫竹林，一部分的竹葉已然呈現淡淡的枯黃，有想要掉落的趨勢。

　黃承沒有下棋，而是坐在六角亭內， 靜靜欣賞著紫竹林。

　他活得太久。

　不像那些四五千歲的年輕修士，喜歡用各種方式宣泄自身原始的欲望。

　他變得更有追求，想要欣賞一些年輕時不屑一顧的東西，挖掘更深層次的美和享受，而不是單純滿足自身的獸欲。

　當然，這不代表他想改邪歸正，只是不想繼續當一名只有低級追求的魔道。

　真正的魔道應該有更高級的享受。

　他端起玉杯，輕輕喝一口酒。

　急匆匆的氣息正在朝這裡逼近，像是要將秋季的涼爽給驅散，將人重新拉回到炎熱夏季中。

　噠噠的腳步聲響起，身穿華服的年輕人出現在山路，疾走到亭內，嚷嚷道:“宗主，問天宮有新的法令傳來。”

　黃承臉上露出一絲意外道:“是什麽法令讓你如此匆忙?”

　針對修士的法令，在沒有下來之前，赤菊宮已經和他通過氣。

　九月初頒布。

　負責聯系的人就是面前的黃金標。

　按理說，不應該如此匆忙。

　除非魔主一拍腦袋想出沒有和任何人通氣的法令。

　“魔主想建立司天台，聚攏各宗弟子，以鑽研法術之名，謀取我們的法術。”

　黃金標說出修士法令之外的事情。

　在他心中，魔主哪是想要鑽研法術，分明就是想強行奪走各宗門的法術。

　這是白骨宗的立業之基！

　魔主實在太貪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