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霍錦川開口,誰也不會知道陸兆和做的這些事。
這不明擺著的自我感動麽?
她只是無法理解,像陸兆和那種決策果斷的人,怎麽會在感情這種事上想不開。
見她一直沒再出聲,霍錦川眉心一跳,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我說錯什麽了嗎?”
許小苒緩緩搖頭。
他剛才說的話讓她有一瞬時的恍惚。
從這間蝸居的小細節中,她仿佛能看到陸兆和蜷在那間沙發中,在日出日落中無限拉長回憶。
原來這三年裡,他一直在原地等著白葡,一刻也不曾忘記。
許小苒莫名有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她鼻頭一酸,連忙告訴自己只不過是共情而已。
望向窗外的繁華夜景中影影綽綽,許小苒深吸一口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評價。
一旁的霍錦川從她臉上看出了點情緒。
他連忙放下手中的礦泉水,將許小苒拉到沙發旁將她摁坐在了沙發上。
“你幹嘛?”許小苒從思緒中回過神,起身瞪了他一眼,“別動不動就拉拉扯扯的,咱倆還沒熟到那種程度。”
“行行行,我不碰你。”霍錦川的手一頓,雙手舉過肩表示頭像,“你坐下來,咱倆好好聊聊。”
嘴上雖說著不願意,但許小苒還是坐了下去,乾巴巴道,“聊什麽?”
霍錦川撓了撓臉頰,向前傾身一臉的好奇,“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許小苒皺眉,把臉別到一邊不再看他,“什麽我怎麽想的?聽不懂。”
她的聲音很冷靜,冷靜的似乎有些刻意。
裝傻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霍錦川當然看的出來,他耐著性子往前湊,“嘖”了一聲追問道,“得得,怪我問的不清楚,換句話說,白葡是怎麽想的?”
過了這麽長時間,孩子都三歲了,倆人卻一直這個狀態,他作為陸兆和的好兄弟,第一個就看不下去。
許小苒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他身上,目光裡不帶一絲溫情,“她怎麽想的?她爸爸被弄成這樣,到現在都躺在病床上沒有醒,你覺得她會怎麽想?”
霍錦川明顯被她突然升起的語調搞得有些慌神
自己只不過是想順帶著撮合一下倆人,怎麽還莫名生氣了。
他也沒問什麽很過分的問題吧。
霍錦川歎了一口氣,頭疼的開口,“白葡父親出事誰也不願意看到,陸兆和肯定也不想啊,不然他何苦這樣自我折磨?”
旁人只看到了陸兆和堅毅的一面,他這個當兄弟的,可是把他軟肋看的一清二楚。
許小苒冷不丁的看著他,“你們男人,都是一張嘴,一個鼻孔眼出氣。”
好聽的話誰不會講,關鍵是實際做了什麽。
要是陸兆和真這麽痛苦,怎麽會三年來從來沒出現過。
聽到這話,霍錦川就不服了,他向後仰在椅背上,一隻腳抬起敲了個二郎腿,“不是,你這人說話怎這麽不中聽呢,我這叫站在客觀的角度陳述事實,怎麽就成了袒護他了?”
許小苒盯著他沉默了一會兒。
他被突然的凝視盯得渾身不自在,自覺的把腿放下,正了正坐姿,“怎……怎麽了,我說的有什麽不對的?”
許小苒搖了搖頭,“你要是這麽說,那就沒什麽好聊的了。”
說罷,她起身就要往臥室去。
霍錦川一下子瞪大了眼,這句話跟“你要是這麽想,我也沒辦法”有什麽區別?
他眼疾手快的將許小苒拉了回來,將她再次摁在沙發上,“別別,你想知道啥,我都告訴你。”
許小苒停住動作,皺眉清冷道,“他要是真在乎白葡,乾做這些面子上的功夫有屁用?這幾年來,我也沒見過他出現一次!”
在她的認知中,愛一個深刻到骨子裡的人,又怎麽可能忍住長時間的單相思。
許小苒的眼眶微微泛紅,她將臉側到一旁,將所有情緒都隱匿於黑暗中。
霍錦川沒看清她眼底的情緒,只是聽到自己的哥們兒被冤枉,一下子就急了。
他“謔”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什麽叫面子上的功夫?你知不知道,你們消失的那天,陸兆和差點死在車輪下面!”
他的話如同一針冷劑扎進了許小苒的心臟。
她感覺自己的腦子裡像是湧進了一團熱流,明明說的是同一種語言,卻又有些無法理解。
“你小點聲!”許小苒的細眉微蹙在一起,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把事情說清楚點。”
霍錦川深吸一口氣,臉漲的通紅,強行壓下內心的激動,“你以為他不想去找?他當時車禍那麽嚴重,在醫院裡搶救的時候,被多次下了病危通知,人躺了一個多月才醒,腿也廢了……”
他說著停頓了一下,像是不忍心繼續。
空氣仿佛靜止了兩秒。
他汲了一口氣,“像他那種脾氣的人,不能站起來對他來說是多大的打擊,我想你應該清楚吧,那整整一年來,他就像是換了個人,整個人被愁雲籠罩著。”
“我就沒見他笑過,甚至都不怎麽開口,拒絕與外界溝通,我一度以為那場車禍損傷了他的語言中樞神經系統……”
說著,一陣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他雙手在頭髮上拂了一把,在茶幾的旁邊走了幾個來回。
許小苒靠在沙發背上,看得出來他一直有一種無處釋放的壓抑。
後來發生的這些事,著實有些超乎了她的認知。
她曾經替白葡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沒想到陸兆和竟然過得也不怎麽樣。
許小苒的手指在頭髮上纏繞了幾圈,又無意識的放開,“那也不能怪白葡,他出車禍,白葡也不知——”
話說道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許小苒咬緊了嘴唇,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無形之中說漏了點什麽。
她清了清嗓子,急忙轉移了話題,“大半夜的你在那裡晃來晃去的幹什麽?趕緊坐下,樓下還有人呢。”
霍錦川完全忽略掉她後面說的話,刹住步子愣在原地,“你剛才的意思是……白葡根本就完全不知道陸兆和車禍的事,單方面以為這幾年是陸兆和根本不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