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讀書讀到狗肚子裡了

　孫夏一直跟著樓船上岸，帶著兩名老特戰隊員，暗中護送劉辯進了廣陽門。

　再拿出執金吾的令牌，順利通過廣陽門，一直跟到北宮西側門，才算完成使命。

　此時已經是子夜，省中早就鬧翻了天。

　四大金剛跪在長樂宮門口。

　劉辯已經酒醒，面帶惶恐，不敢開口。

　何太后一臉怒容。

　慫恿天子出宮，這些玩伴簡直不想好了！

　何鹹等人降爵一級，罰俸半年，閉門思過一個月。

　衛尉張喜與光祿勳周忠，聞訊而至。

　依據何太后的心意，將疏於職守的宮門城門門侯，全部撤職查辦。

　悲催的廷尉崔烈，大半夜起來抓人。

　天子一進一出，四個門侯，加上津門門侯太史慈，都進了廷尉詔獄。

　看著太史慈被帶走，津門那名老兵屯長搖了搖頭，說道:“嘿，這下慘了吧！就這死心眼還想在東都混?”

　得知劉辯子夜返宮，劉備就猜到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孫夏通報廷尉拘押樂五位門侯，盡管包括太史慈，但他一點也不著急。

　“明早要上朝，趕緊補覺！”

　中秋佳節，按照慣例，非緊急事務，重臣上朝議事即可，且隻上半天班。

　下午各回各家，闔家團聚，吃月餅，喝桂花酒，拜月賞月。

　盧植、何進、袁基、馬日磾、劉備等大佬盡數到齊。

　劉備遞交了《奏請設立債券交易所暨發行“西域債券”暫行管理條例書》。

　洋洋灑灑兩萬余言，從貨幣起源到一般等價物，再到借貸經營獲利，包括搞活經濟建設增加國庫稅收，進行了充分的論證。

　對於債券發行，奏章中要求朝廷背書以增強信用，強化保證金審核負責製。

　並對債券交易所，擬定了相當完備的管理制度，其中董事席位“三三製”原則，令人耳目一新。

　另一個讓人吐槽的地方，如此重要的奏章居然通篇白話，毫無韻律美感可言，簡直暴殄天物！

　但想起對方原本就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涿縣土鱉，大家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太后與朝堂大佬，昨日提前收到奏本的綱要，與正本沒什麽兩樣。

　何太后當堂詢問有無意見時，袁基站了出來。

　“臣有一處不甚明了，請執金吾解惑。”

　劉備上前，不徐不疾地說道:“太傅請問，某知無不言。”

　“有關交易所董事席位組成，三席官員，三席商賈名流，尚能接受，但三席愚民是何道理?他們能看懂文書知道債券為何物嗎?”

　別誤會，袁基沒有特別侮辱老百姓的意思。

　因為，劉備的奏章中明確定義，三席平民必須是目不識丁的農夫苦力。

　但在讀書人眼中，這些連字都不識的人就是愚民，怎麽能參與如此高大尚的金融領域呢?

　與這些賤民同列董事席位，簡直有辱斯文！

　這一點，在草擬的時候，荀爽也曾提出反對，但被執金吾強行鎮壓。

　太后與天子也是滿臉疑惑，都認為太傅說的在理。

　這些人怎麽可能辦好差事呢?執金吾是疏忽還是故意搗亂?

　劉備環顧眾人，不慌不忙地問道:“莫非太傅以為，債券交易所是為官員商賈名流而建?”

　袁基一愣，

心有所悟，氣勢消減了不少。 周忠皺了皺眉，身為揚州系重臣，他不能坐視袁家家主被太師系打壓。

　上前一步，擺起名士的架子朗聲教訓道:“執金吾須知，聖人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故，愚民列席董事，絕不可行！”

　此言一出，引來一片附和之聲，周忠更是洋洋自得。

　小子，你有本事，還敢反對聖人不成?

　斜了老家夥一眼，劉備“嗤”地笑出聲。

　“聖人言?你讀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豎子爾敢......”

　周忠勃然大怒，腦門青筋暴起，卷起袖子就要上去開打。

　劉弘楊彪趕緊拉住周老爺子。

　君子動口不動手，那是打不過別人，何況對方身經百戰，太極拳的開山鼻祖。

　大儒受辱，黃婉與張喜亦站出來扞衛儒道尊嚴。

　“執金吾辱罵大臣，咆哮朝堂，成何體統?”

　盧植閉目養神，馬日磾作壁上觀，劉岱舉棋不定，左豐坐山觀虎。

　豈料，大耳賊得勢不饒人，上前一步指著周忠等人，不屑一顧地質問道:“動手?就你們這樣的，我一個打十個！動嘴你們也不行，別不服氣，拿筆墨紙硯來！”

　咦?

　所有人都很意外，難不成執金吾要潑墨揮毫，就他那雞爪子刨地的字，也敢獻醜?

　吃瓜群眾的太后點頭，文房四寶立馬齊備，兩個宦官展開一張白紙。

　左豐討好地將沾了墨汁的毛筆，奉給執金吾。

　劉備指了指周忠，說道:“讓他將所謂的聖人之言寫在紙上。”

　左豐不明白，但還是照做，將筆遞給周忠。

　周忠雖然奇怪，但聖人之言銘刻於心，書法也頗為自傲。

　定了定心神，提筆，龍飛鳳舞，一揮而就。

　大儒就是大儒，字跡古樸蒼勁，筆鋒如刀，代表著不畏強權的氣節。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楊彪誦讀一遍，連連點頭，以示認可。

　周忠擱下毛筆，衝著劉備喝道:“這便是聖人之言，若未學過，周某可以教你！”

　眾人紛紛看向當朝太師，這位是執金吾恩師，周忠此言無異於當眾打臉。

　盧植再好的修養，也不得不睜開雙眼。

　沒等老師發話，執金吾已經哈哈大笑，指著那句聖人之言捧腹大笑。

　盧植心有靈犀，立即閉嘴不言，孽徒必定有後手，等等再看。

　周忠啐道:“有辱斯文！”

　劉備揉了揉肚子，走到兩名宦官展開的白紙前，指著字問道:“老糊塗，你說這是聖人之言?”

　呸！

　周忠氣得都不想說話了。

　楊彪接過話頭，點頭確認道:“執金吾，此，確是聖人之言，出自《論語.泰伯》。”

　劉備轉向楊彪，再次追問道:“楊大夫確定?”

　楊彪毫無懼色， 明確答道:“千真萬確！”

　“臣請太后將宮中《論語.泰伯》取來，當堂驗看。”

　忠心臣子有請，概無不準。

　宦官很快將書籍取來，左豐貼心地翻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那一頁，展示給劉備。

　劉備掃了一眼，衝楊彪努努嘴:“嗯，拿給楊大夫和光祿勳，好好看看，什麽是聖人之言！”

　左豐當即拿過去，隨後展示給眾人。

　眾人一頭霧水，這不一樣麽，哪裡有錯了?

　周忠向上首拱手說道:“太后，陛下，執金吾已然心智失常，令其回府調養為宜。”

　劉備當即喝止:“老糊塗，別汙蔑人。你的錯誤大白於天下，還敢巧言令色欺瞞君上?”

　周忠回身，暴喝道:“勞煩執金吾指出錯處，若真，周某今日辭官歸鄉！”

　“此言當真?”

　“周某言出必行！”

　小皇帝趁機插話道:“朕覺得周卿並無錯處，皇叔不可妄言。”

　劉備拿起筆，在“逗號”與“句號”下方點了兩點。

　“請問左少府，宮中的書上，可有這兩處?”

　左豐瞬間明悟，朗聲答道:“書中並無光祿勳，擅自添加的這兩處標點符號。”

　做人，最怕突然安靜。

　周忠又氣又急，面紅耳赤，幾欲滴血。

　袁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絞盡腦汁想要化解劉備的必殺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