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關與董韓談判的同時,上郡也有一場更為高層的會晤。
恩師對孽徒。
盧植笑呵呵地問道:“玄德,天子與朝堂很有誠意。雍州牧,平羌將軍,朔方侯,食邑三千,如何?”
“弟子絕不讓恩師難做,這就送劉州牧回涿縣,辭去幽州的職務。”
盧植點點頭,孽徒越來越聰明,一點就透。
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天子與朝堂不會撕破臉皮。
東都的大佬們,全力以赴地勾心鬥角互相牽製自顧不暇,地方上的雞毛蒜皮,啥移花接木,啥葫蘆官司,誰會在乎?
當然,這回劉備冒頭的動靜實在太大,才會被宦官外戚甚至文武大佬一起針對。
本可以一封信解決問題,但盧植偏偏跑來一趟,除了表忠心加重視的姿態,也有幫著自己和劉備抬價的意思。
不是針對誰,這孽徒,除了老夫,諸位都搞不定。
如此一來,那些不安分的朝堂大佬,想對付尚書師徒時,就不得不有所顧慮。
養寇......養徒自重,不新鮮。
臨別時,盧植還是悄悄問起了公孫瓚。
劉備久久無語。
直到離開,尚書沒再多說什麽。
天下間,父子相爭骨肉相殘屢見不鮮,伯圭無視自己提醒,不念同窗之情再三挑釁,只能說咎由自取。
平心而論,易地而處,公孫瓚會放過玄德麽?
很快,朝廷傳旨,劉備升任雍州牧,成為真正的封疆大吏,其他各項恩賞也如老師所說。
並州騎都尉呂布,授雍南刺史,拜中郎將,九原亭侯,食邑千戶。
緣此,拜將封侯的呂布,與州牧劉備同掌雍州軍政大權。
此時的呂布心裡明白,經此一役,此消彼漲,劉備擁兵兩萬,精騎高達八千,完全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所以,呂布進一步示好,專心經營安定和北地,甚至將安定城交給關羽守衛。
中平三年,四月初。
大將軍何進有意染指幽州,便推舉並州丁原出任涿郡太守,竟然出人意料地順利。
丁原興衝衝抵達涿縣,然而不僅城內無兵無馬,城北軍營也空無一人。
“人呢?馬呢?”
負責接洽的小吏說道:“回稟太守,營中兵馬自出征後,迄今並無一人一馬歸建,還請太守向雍州方面問詢原委。”
半個月後,雍州回復:平羌作戰時,幽州籍人馬或戰死,或傷殘,或失蹤。總之,眼下雍州並無幽州一兵半馬。
望穿秋眼的丁原,仿佛挨了一整套五郎八卦棍。
涿縣土鱉的惡行惡名,他多少知道一些,但萬沒想到,上下嘴唇一碰,一萬五千大軍說沒就沒了。
於是,丁原找到幽州牧劉虞,痛訴某長臂猿不講究損害幽州人民的利益。
撿回一條狗命的劉虞,好幾條小辮捏在某猿手裡,怎麽可能為了一個外戚的手下冒險,直接將丁原的奏折轉發到東都。
外戚一向不受宦官和文官集團的待見,所以,給何大將軍添堵是他們所樂見的,此事無限擱置。
接著,丁原發現州庫數目不對。
中山、河間、渤海以及雁門的糧稅,這個月遲遲沒有入帳,且冀州並州也沒收到上述四州的錢糧。
“錢呢?糧呢?”
小吏好心地提醒:“此四郡非幽州屬地。”
丁原懵了,指著帳簿問道:“那為何上個月會入帳?”
小吏熟練地回復道:“請太守與雍州方面谘詢。
” 丁原明白了,這些錢糧都跟著劉備跑到雍州去了,再怎麽憋屈也沒法,自己沒資格去要。
很快,更大的問題浮現:十萬羌奴負責的土地礦山牧場根本沒帳。
小吏嚇得臉色發白,連連搖頭,一言不發。
收了好處的州牧裝聾作啞,一拖再拖。
咦,奇了怪了!
初來乍到的丁原決定親自視察,先到墾荒區,人頭攢動,很熱鬧,莊稼綠油油的。
但負責監管的黃巾罪奴一問三不知,至於羌奴們,有衣有食還能攢下積余,其他的壓根不在乎。
再到礦山,車馬如龍,煉鐵打鐵熱火朝天,產出絕對少不了,黃巾看守同樣不知所謂裝瘋賣傻。
最後來到牧場,牛馬羊成群,奶製品、肉類、皮毛堆積如山,宛如一座座金山。
這次,終於有個能說話的帳房了,中山商會的人。
“牧場,奴工,怎麽回事?”
“回稟太守,本商會已向州府買斷牧場三十年經營權,地契,經辦文書、繳費憑證一應俱全。雇傭奴工也支付了相應的費用。若有不符,甘願受罰。”
證據擺在眼前,丁原捏著鼻子沒說話。
不要臉的大耳賊,居然能想出“買斷”這麽卑劣無恥的手段,想必羌奴墾田以及礦山也是如法炮製。
巨額買斷的費用,自然都充作軍費進了劉備的口袋。
當然,如今涿縣商貿發展很快,新增的商稅完全能應付日常開支,只是急切間大力擴軍不可能了。
丁原這下終於明白,為何自己上任異常順利。
即便遠在雍州,劉備的影響力依然無處不在,無論誰來,等於被架空了一大半。
眼下的幽州,如同白水煮的雞肋。
甚至丁原隱隱猜測,只要敢向對方的利益下手,至少有一百方法等著刑事自己。
因為,他有種感覺,自打進了涿縣,仿佛背後始終有雙眼睛盯著,這讓他毛骨悚然。
眼下的幽州是個火坑,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懷著惡劣的心情,丁原給大將軍國舅發出密報。
與丁郡守一樣,看著埋頭苦練近乎自虐的張遼,劉備也超級鬱悶。
嶽母李氏早就回會稽去了。
可小姨子留下了,且化身小魔女,隔三差五翻著花樣折騰張小帥哥。
比如,一陣子含情脈脈熱情似火,眨眼間變得冷如冰霜形同陌路,好像人格分裂。
毫無經驗的張遼就像得了瘧疾,在冰與火中反覆煎熬,估計離精神錯亂不遠了。
尷尬的雍州牧捏了捏鼻子,天知道,自己造了多大的孽?
劉能秘密返回,帶來最新情報。
作為特務頭子,劉能自行摸索出一套建立密諜系統的嚴密流程。
並且,依托中山商行,已在京都、江東、益州、涼州等地建立了秘密網點,甚至在丘力居的半島上也潛伏了若乾人員。
通過各地發回的高價值消息,劉能越發感到情報系統的強大作用。
說句不誇張的話,只要出動三千精騎就能衝進洛陽,甚至可能直接殺進皇宮。
這次的情報,是關於何進為首的外戚,與宦官的矛盾進一步加劇。
按照推算,一到兩年就會徹底爆發。
之所以如此推斷,是因為何進仗著何皇后得寵,頻頻接觸地方實力派,如董卓、韓遂、丁原、孫堅等新生代武將。
甚至, 大將軍放下成見,向袁家、荀家等文官集團示好,提拔了不少世家子弟,如袁紹,荀攸等。
而宦官也不甘示弱,利用天子的權勢,組織了好幾次暗殺。
虧得何進警惕性高,否則墳頭草絕對不低。
最後,劉能交出一封密信,左豐的來信。
大意是:何大將軍驕橫跋扈,私下串聯文武意圖謀反。天子不安,望雍州牧帶兵進京,鏟除外戚。
信的結尾還許諾,事成之後,劉備可為太尉,掌全國兵馬。
“嗤!”
劉備搖了搖頭,一個在東都沒有根基的太尉,無異於宦官們的傀儡。
何況,目前局勢不明朗,一步走錯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不過,這封信可以看出,宦官對何進的舉動很惶恐,從側面印證,何進佔據相對優勢。
劉備大致了解,皇帝劉宏死後,劉辨劉協之爭是雙方的爆發點,可惜記不清具體的時間節點。
盡管不能帶兵進京,但分散大將軍的注意力,也是一種牽製。
所以,劉備與許攸把目光瞄向涼州,在一眾大大小小的實力派中,挑了一個看上去比較順眼的馬賊。
對劉備的回復,張讓趙忠盡管不是很滿意,但勉強算是一種平衡。
行吧,只要能讓何大將軍不痛快就行。
接到左豐的回信,摟著禍水級別的美妾正心猿意馬的侯爺,隨即傳令。
“那就開始吧。”
在劉備的支持下,呂布向河東董卓部發起多處攻勢。
並州南部,處處烽煙,打成了一鍋粥。